孩子們天真無憂,自然不會拒絕,還紛紛圍了過來,好奇地問她是誰從哪兒來,黑加侖被擠到隊伍最末,沒有孩子願意接近一個表情陰沉的人,對此他倒是欣然接受了。

秋遊、啊不斬妖除魔小隊很快順著小溪來到了一座瀑布前,少年在一眾充滿期待的眼神中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拔出大劍,煞有介事地命令他們:“喂,你們都躲到樹叢裏去,否則魔獸出來被誤傷了可不要哭啊。”

孩子們當然趕緊躲到了樹叢草從後麵,個個緊張而期待地望著他。茵也正要跟著躲到樹後麵,卻被黑加侖拉住了。

“把窮奇放出來。”言簡意賅。

茵點點頭,她當然不會覺得那個少年有本事幹掉一隻魔獸,但有小黑在旁邊,也應該不會出事就對了,不過聽他這意思,魔獸也許很厲害,他也需要一個助手。

窮奇之前才剛剛曬夠了太陽滾進去睡覺,被茵硬是拽出來,一副起床氣高漲的模樣,嘎巴嘎巴幹嚼著,不情願地蹲在她腳邊。

少年看起來很緊張,握劍的手也在發抖,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肯定不能怯場,於是他硬著頭皮衝瀑布的方向大聲喊道:“喂!該死的魔獸,還不滾出來送死,要本大爺殺到你老巢裏去嗎?”

他原本的計劃是在這兒叫囂一陣,隻要魔獸不出來,他就可以自稱嚇跑了魔獸,然後再被當成英雄簇擁著返回村子裏去。當然,他早就知道這兒根本不是魔獸出沒的地方,所以不會有危險。

可惜他的運氣實在太糟糕,孩子們口中的魔獸竟然真的出現了。

“這麽大的個頭!”茵也被嚇一跳,那魔獸足有兩人高,沒有頭顱,隻有兩隻後爪,赤紅色的身軀上豎著生了一張血盆大口,看上去還真有夠恐怖。

少年被眼前這巨大的怪物嚇得目瞪口呆,連哆嗦也忘了,直愣愣地看著它。

茵拍拍黑加侖的胳膊:“小黑,剁了它去。”

黑加侖麵無表情地拒絕:“沒興趣。”

使喚不動他,茵隻好轉向腳邊:“小白,剁了它去。”窮奇打個哈欠,不理不睬,冷不防被揪住脖子後方的一撮毛:“快去!否則把你賣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抬起後爪搔了搔耳朵,然後如離弦之箭一般嗖地竄了出去。

魔獸自然是毫無懸念地被窮奇撕成了兩半,那少年早在窮奇衝上去之前就嚇得腿軟,直接坐在了草地上。茵恍然大悟地轉向黑加侖,確認道:“你其實是覺得這魔獸弱到爆了,所以才叫我把窮奇放出來的……對吧?”黑加侖坐在樹下假寐,既不確認也不否認。

孩子們不認識窮奇這種妖獸,見它除掉了村子裏的心腹大患,便歡呼著向它奔去,哪不知窮奇根本不是什麽溫柔的家夥,一見孩子們靠近,立刻張大口咆哮一聲,嚇得孩子們尖叫著四散逃跑。

茵哭笑不得地上前去,掬水幫它把嘴邊沾了血的毛洗幹淨,數落道:“你凶什麽嘛,隻是些小孩子而已。”窮奇甩了甩濕透的腦袋,露出一個輕蔑的眼神,轉而又撒嬌地在她懷裏蹭了蹭,茵了然地打開了次元,放它進去休息。

“血齒獸。”黑加侖不知何時也來到小溪邊,將魔獸破碎的軀體提了起來,右手從斷裂處插進去,不知道在找什麽。

茵看得頭皮發麻:“惡心死了,你還弄它幹什麽?”黑加侖不說話,從模糊的血肉中掏出一塊什麽,似乎打算扔過去,想想又頓了頓,彎腰在溪水裏洗了洗,這才輕輕拋過去。

茵抬手接住,發現那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結晶。

“三星魔獸的魔核,值十枚金幣。”黑加侖說。

“十枚金幣!”茵驚訝地重複。

“還以為至少是七星魔獸,沒勁。”黑加侖隨手扔開那堆爛肉,彎腰洗手。

“十枚金幣!”茵再次重複。

黑加侖莫名其妙地抬頭看她,隻見茵發現新大陸一樣跳起來,歡歡喜喜撲過來抱著他的胳膊:“十枚金幣啊,你一天的飯錢就有了誒!快快我們在附近找找還有沒有魔獸,多收集一點拿去賣!”

“……”黑加侖無語地把自己的胳膊解放出來,冷淡地拒絕,“才十枚金幣。”

茵正為發現了新的賺錢之道興奮不已,無法察覺到他語氣中的異樣:“說不定會遇上七星魔獸呢?那可不就是好多好多的金幣,以後你想吃什麽,吃多少就都沒問題了呀!”

“我拒絕。”

黑加侖無視她的雀躍,順著小溪往回走:“魔獸不值得我動手。”

茵被潑了冷水,有點不高興地:“那什麽才值得你動手?”

黑加侖背對著她哼哼地笑了幾聲,語氣輕佻地回答:“誰知道呢。”

當晚茵借宿在那群孩子中一人的家裏,他們都是前方不遠處一座小村裏村民的孩子,回到村子裏以後已經把窮奇的偉大事跡傳得人盡皆知,因此茵和黑加侖抵達的時候,完全受到了貴賓級的接待。

“請不要客氣,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就好。”年輕的農婦熱情地端來大麥茶和苦蕎餅招待他們,請他們坐在離壁爐最近的地方。

茵感激地謝過他們一家,眼神威脅黑加侖:“你給我控製著點,別把人過冬的糧食都吃光了。”這回黑加侖總算有點良心,隻象征性地吃了四五個苦蕎餅,就算放過了這家人。

入夜後主人家給茵準備了客房和熱水,留下煤油燈以後下樓去了。

茵坐在撲了厚厚一層稻草的床上,感慨地道:“好久沒睡過床了,真是令人懷念的感覺呀。”目光不自覺轉到床腳可憐的地鋪,和坐在那上頭麵癱地望著自己的黑加侖。

“我餓了。”奴隸理所當然地宣告。

“就知道你會這樣,”茵苦笑著從圍裙的口袋裏掏出一塊苦蕎餅扔過去,被他漂亮地接住,“剛才趁主人家沒注意偷偷藏的,你也真是的,成天什麽都不做,還吃那麽多。”

忽然想起那天他狠揍了那群獵人之後食量飆增,又忍不住說:“難得動一次手,吃得翻倍多,難怪販子這麽便宜就把你賣給我了。”

黑加侖充耳不聞,三兩口吃光了苦蕎餅,堅定地抬起頭:“沒吃飽。”

茵瞬間炸毛:“沒有了!你把我吃了算了!”

這隻是一句玩笑話,黑加侖卻騰地跳起來,將她按倒在床上,眯著眼睛思考了一陣,好像在斟酌從哪兒開始下嘴。

茵嚇得毛都豎起來了:“喂喂,開玩笑而已啦。”

黑加侖眼中閃著野獸一樣的精光:“我不覺得是玩笑。”

茵眨眨眼,決定告訴他做人要有遠見:“當然啦,如果你覺得人肉你也吃,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也要想,把我吃了,你下一頓就沒得吃了,這不是很不劃算嗎?而且你想想你的食量,我這麽瘦,就算連骨頭吃下去也不管飽的對不對?”

黑加侖木著臉:“所以?”

“所以起來啦,明天帶你到前麵的因加特城去吃,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吃多少吃多少。”茵笑嘻嘻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

“你確定?”黑加侖萬年不變的臉上似乎被她戳出了笑意。

“當然,不看我是誰。”茵胸有成竹地。

黑加侖眼眸沉沉地看了她一會兒,乖乖地從她身上爬下去。茵剛為不用成他的夜宵鬆了口氣,就聽他淡淡地說:“茵•伽羅,塞來路公國第一魔氣雙修世家——伽羅家的千金小姐,人稱百無一用的花瓶。”

花瓶一詞一出口,茵立刻想起了害得自己背井離鄉的珍妮,頓時暴走:“誰告訴你我是個花瓶!”

黑加侖似笑非笑地回到地鋪上,翻身躺下:“你該高興被稱之為花瓶,至少證明說這句話的人嫉妒你的美貌。”

嫉妒……美貌?

茵一頭黑線,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把這個詞和她擺在一起過:“你覺得我有美貌可言?”

“誰知道呢。”黑加侖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句,接著便再沒發出一點動靜。

第二天一早茵謝過了這家的主人,拎著自家奴隸上路了。因加特是南方五城之一,規模不亞於克魯澤要塞——

“所以一定會有很多美味的餐館,你就等著吃就好了。”茵信心滿滿地如是保證。

黑加侖昨晚像是沒睡好,一臉犯困的表情跟在她身後,聽她打聽了鑒定所的街區號,又問明了方向,然後興高采烈地回來對他說:“看來我們的運氣比想象中更好,因加特城有五家鑒定所。”

“魔核隻有一塊。”黑加侖好心地提醒。

“誰告訴你我要賣魔核啦,”茵笑嘻嘻地挽著他的胳膊,拖著他跑起來,“走吧走吧,好吃的在等我們。”

不一會兒工夫就來到了第一家鑒定所——銀冠鳥,茵敲開了門,笑容可掬地掏出魔核:“打擾了,我來賣點東西。”理所當然被請進了大廳。

銀冠鳥的鑒定師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用放大鏡仔細察看了那塊魔核的成色後,漫不經心地開了個價:“五枚金幣。”

“才給這麽點啊,至少也值十枚金幣吧?”茵皺著眉頭道。

老人用手帕擦著放大鏡,輕慢地說:“最多給你六枚金幣,嫌少可以去別的鑒定所,不過我保證不會比我開的價更高。”

茵神情沮喪地低頭想了想,然後又問:“那這樣好不好,這塊魔核我就不賣金幣了,我們倆從昨天起就餓著肚子,你找一家餐館,管一頓飯,魔核就歸你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