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便便也是到用時方恨少,裏麵又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打開了門,首先走出來的是黑加侖,窮奇別別扭扭地躲在他腿後麵,被他一腳踹出來:“臭味不要蹭到我身上。”
布萊爾先生手上滴著水珠,大概剛處理了那“珍貴的臭金”,他用櫃台上的一塊抹布隨意擦了擦手,彎腰在一個大櫃子的抽屜裏翻找,同時說著:“這回真是多虧你們了,雖說地下交易中心替我付了臭金的錢,但我不能白拿這麽寶貴的東西,你們等一下,我有個有意思的東西可以給你們。”
“有意思的東西?”茵正想把窮奇拖過來揶揄幾句,後者卻一個勁兒地往後縮,好像害臊勁兒還沒過去。
“唔,我放哪兒去了……”布萊爾先生一手按著長胡須一手拉開一個又一個的抽屜翻找,最後終於端出一個餅幹盒子,放到了櫃台上,茵和蘇緹好奇地湊了上去。
盒蓋打開以後,裏麵是一片雪白的棉花,布萊爾先生撥開棉花,從裏麵捧出了一個……一個蛋。
茵:“???”
布萊爾先生將蛋放在了茵的手心裏:“這枚蛋是我一位老友送的,我和你也算有緣,你又能馴服窮奇,說不定也能把這蛋裏的東西孵化出來。”
茵把那鵝蛋大小的蛋捧在手裏看了又看,沒看出稀罕名堂,就問:“這顆蛋孵不出來嗎?”
“既然是蛋,肯定能孵出個什麽來。”布萊爾先生又將餅幹盒子蓋上塞進了抽屜裏。
蘇緹不解地問:“老先生,您不知道這蛋裏會孵化出什麽來嗎?”
布萊爾先生摸著胡子笑了:“我當然不知道,隻有把它孵出來的人才會知道。你們可別小看它,這不是一顆普通的蛋,而是傳說中的靈獸蛋。”
索美拉大陸的怪獸品種繁多,它們無論是智商還是破壞力都遠大於一般的動物,最常見的當然是各種魔獸,也按照人類各職業的資格證書分為一到十星,夢迦就是比較少見的七星魔獸,夜魅則是五星魔獸;比魔獸更厲害,智商也更高的就是妖獸,它們的具體分布至今也是個謎,窮奇就是極為稀有的東方妖獸,目前隻在塞來路公國境內被發現,光是便便就值五千金幣,妖獸本身更是價值連城。
馴獸界還有靈獸一說,但靈獸其實並不是特指某一個種群的怪獸,僅僅是一種孵化原理無法解釋的蛋,曾有人在地洞裏發現了三枚陌生的蛋,最後孵化出來的竟然是三種不同的生物,於是有人猜測,這也許是一種根據孵化者本身意願決定物種的蛋,於是命名為靈獸。
“這是靈獸蛋?怎麽看也就是個鴨蛋,”茵端詳了一陣,不得要領,轉頭問黑加侖,“小黑,你見過靈獸蛋嗎?”
黑加侖麵無表情地抄著胳膊:“是不是鴨蛋孵出來就知道了。”
布萊爾先生嗬嗬笑著,摟著茵和蘇緹的肩朝店外走去:“總之這枚蛋就送給你了,我一把年紀了,伺候不起到處亂跑的東西。對了,你們還沒吃晚飯吧,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披薩店,怎麽樣,我請你們一起去嚐嚐看?”
茵和蘇緹異口同聲地興奮道:“好啊好啊!”比起什麽靈獸蛋,還是吃最實在啊。
結果晚飯沒能去“海盜之夜”,四人在布萊爾先生的工房附近一家名叫“青春的火爆辣椒”的披薩店品嚐了久違的麵食,黑加侖沒吃到金槍魚沙拉,臉色陰沉沉地一個人吃掉了八個披薩,到後來侍應生過來追加訂單的時候都麵有菜色了,布萊爾先生卻完全不介意,讓他們盡情吃,自己端著紅酒愜意地品著。
等黑加侖終於用各種不同品種的披薩彌補了金槍魚沙拉的缺憾,一行人走出披薩店,天都已經黑了,和布萊爾先生道別後,茵又按照蘇緹的回憶找到了一家勉強算比較庶民的旅館,定了個三人房。
——原本是想定一個單人房和一個雙人房,但蘇緹怕黑怕幽靈不敢一個人睡,黑加侖又像條尾巴一樣撇不開,最後茵隻得在旅館老板娘詫異的眼神中,硬著頭皮要了個家庭三人房。
臨睡前茵把靈獸蛋放在枕邊,躺下去後發現黑加侖若有所思地盯著它看,心生警惕,威脅道:“半夜要是餓了自己出去買吃的,別打這顆蛋的主意!”黑加侖嗤笑一聲,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扯過被子翻身睡了。
一夜好夢,茵在走廊上來來回回的腳步中醒來,感覺著背後柔軟的床鋪和身上溫暖的被子,突然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麽幸福過了,就想在床上多賴一會兒,轉頭看看蘇緹,蜷著身子睡的正香,再看黑加侖……
“啾~”一轉頭,極限距離與一團紅毛撞了個正著。
“哇啊!”茵沒形象地大叫起來,差點從床那邊翻滾下去,蘇緹揉著眼睛坐起來,困倦地問:“已經早晨了嗎?”然後發現背對著自己的茵石化了一樣呆坐在幾乎摔下床的角落,目光鎖定在枕頭上蹦躂不休的一團紅毛。
蘇緹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確信自己沒看錯,才疑惑地問:“那隻火雞……是哪裏來的?”
茵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從嘴裏跳出來了,喘了一陣才鎮定下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那隻不明生物,紅毛立刻歡快地用喙子啄她的手指,同時不斷撲騰著兩隻小翅膀。
“小黑……小黑,小黑!”茵嘴角直抽搐,本能地向對麵求救。
沒想到這紅色的小鳥張口就跟著叫起來:“小黑!小黑!”茵冷不防又被嚇一跳,這回真的屁股向下摔下了床。
“會說話的火雞~”蘇緹一下來了興致,光著腳丫子跳下床,也不去扶摔得四仰八叉的茵,直接撲到她床上去逗那隻紅毛鳥了。
黑加侖睡眼惺忪地翻了個身,眯著眼睛看了看這邊,然後一隻手支起腦袋,聲音含糊地問:“那是什麽東西?”
茵泫然欲泣:“鬼才知道!剛醒過來一轉頭就看到這麽個東西在我枕頭邊……”咦?枕頭邊的不應該是……果斷上前掀開枕頭,下麵一灘碎蛋殼,這紅毛鳥百分之一萬是靈獸蛋裏孵出來的了,隻不過是自然孵化還是她睡迷糊了壓碎了強製降生的,就不得而知了。
紅毛鳥扇著翅膀在蘇緹手心裏蹦躂,嘴裏尖叫:“鬼才知道!鬼才知道!”
舉世含有的靈獸蛋裏孵出隻火雞,這話要是傳出去,鐵定笑掉無數人的大牙,就算這隻火雞有那麽一點與眾不同——會學人說話,也改變不了事情的本質。
茵無比沮喪地帶頭下樓離開旅館,一路回頭率暴高。
火雞從剛才撲騰到她帽子上以後就不肯下來,兩隻小爪子死死摳住帽子上的緞帶,怎麽都解不下來,茵又舍不得毀掉這頂昂貴的帽子,隻能默許它在自己腦袋上踩來踩去。一個哭喪著臉的少女頂著一隻聒噪不休的紅毛鳥穿過鬧市,回頭率真是不高也難。
黑加侖一臉睡眠不足的表情問:“你昨晚夢見什麽了?”
“夢見什麽?”茵乍一聽到這句問話不解其意,轉念一想才明白過來,“它是按照我夢裏的某種東西變化的?”
黑加侖點點頭:“如果真是靈獸蛋,它就是你昨晚夢到的東西。”
茵冥思苦想,怎麽也記不起昨晚做了個什麽夢,最後隻好更加沮喪地說:“八成是這大陸上從沒有過的新品種。”
小紅……也就是剛孵化出來的火雞,此刻正踏著圓舞曲的步子,在她帽子頂上溜達,一邊跳還一邊模仿著周圍的人說話,精神到不行,和人類嬰兒剛生下來就一個勁兒哭沒什麽兩樣。茵忍不住哀歎,自己到底是什麽古怪體質,總是能遇上些稀奇古怪的物種。
“到了到了,就是這兒!”走在前頭的蘇緹突然高興地跑回來,拉著茵的手向前拖,“就是這家店,姐姐當初就是在這兒做活。”
茵一路上都在火雞的陰霾裏不可自拔,這時才認真地抬頭看麵前的建築——
一艘巨型遊輪赫然矗立在眼前,加持了風屬性防禦魔法的水晶浪花湧起足有一人高,船身微微向後傾斜,看起來活像是這艘船將地麵撕開了個大口子,乘風破浪衝進城裏來了一樣。整棟房屋都是木質結構,甚至從舷窗裏伸出了炮筒,桅杆頂部飄揚著黑白的海盜旗,幾張破破爛爛的巨帆扯得滿滿,光是這外形就令人歎為觀止。
“仿得太真了吧……這個,”茵難以置信地仰著頭,“城主不管的嗎?這樣大肆宣揚海盜精神。”
蘇緹露出些許和她年齡不太相符的無奈,回答:“昨天不是說過嗎,在埃洛達,有錢的人才有說話的權利,有錢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管他們,除非比他們更有錢。”
茵默然點了下頭,三人一同走進了這高仿真的飯館。
飯店內部的構造也和船艙內有八分相似,吧台後的調酒師帶著船長帽,正向圍觀的人炫耀自己高超的調酒技藝,一位身著水手服的年輕侍應生過來將他們請到了一張靠窗的桌邊。
茵還記得黑加侖昨晚的執念,菜譜拿在手中不急著翻,直接對侍應生說:“先來三人份的金槍魚沙拉吧。”
侍應生展開一卷牛皮紙認真地把要求寫下來,茵又把菜譜遞給蘇緹:“來,你姐姐既然曾經在這兒打工,你應該比我們了解什麽好吃。”
“我點餐嗎?”蘇緹看著厚厚的菜譜,有點緊張,她雖然跟了茵那麽長一段路,但目的隻是逼黑加侖說出自己的仇家是誰,混吃混喝也就罷了,現在主動權交給自己,還真是有點受寵若驚。
茵笑眯眯地托著腮環視整個餐廳的布局,嘴裏說:“不用客氣,有這家夥在,你能吃掉的不過是九牛一毛。”
蘇緹這段時間當然是深刻見識了黑加侖的食量,於是點點頭,翻著菜譜把想吃的全都點了一份,反正黑加侖從不挑食,有多少吃多少,絕對不會浪費。
侍應生寫了滿滿一張點菜單後,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這麽有錢的大金主怎麽就叫自己給碰上了呢,這個月的績效提成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