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套上那股熟悉木質香根草氣息,楚予恬就已經猜到是傅謹珩走到了她跟前。

她張了張嘴,想央求他“別看我……”但已經哭喊啞了的嗓子,卻連一丁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傅謹珩也沒說話,隻將一塊折疊整齊的格紋的手帕遞到她麵前。

楚予恬沒拒絕。

她接過手帕,背過身子試圖清理自己的形象,即便效果甚微。

林森也正是這會才猛地認出來,被他們從麻袋中解救出來的,可不就是自家boss曾讓他調查過其基本信息的楚予恬嗎!

原本林森也以為楚予恬是傅謹珩故意找來氣韓韻雅的,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林森立刻在心裏重新衡量起這個女子在boss身邊的位置。

警察很快趕了過來。

詢問了楚予恬一些基本信息後,無需傅謹珩開口,林森便主動的上前以受到創傷需要治療為理,由他去配合警方處理。

其他人都散去後,傅謹珩才與她說了第一句話:“上車,我先送你去醫院做檢查。”

“不用了,直接送我回家就好。”楚予恬說罷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理所當然了,抿了抿唇又補了聲:“麻煩傅先生了。”

雖然被那兩綁匪蒙頭一頓打揣的地方,哪哪都疼。

但比起去醫院檢查,楚予恬更想立刻衝進浴室,將自己狠狠的搓掉一層皮。

即便是那種是隔著麻袋的觸碰,也讓楚予恬生理跟心理尤為的不適,如果不是因為傅謹珩在身邊,估計她早忍不住吐了。

傅謹珩眉稍上那顆細微的紅痣微微的往中間蹙了蹙,但到底沒跟楚予恬在這種問題上爭執,打開駕駛座的車門率先鑽了進去。

楚予恬識趣的坐到了車後座,將身上那件還帶著木質香根草氣息的西裝外套裹得更緊了些。

望著前方駕駛座上傅謹珩的側臉,一路無言的沉默,與剛才在被綁在後備箱裏時的感覺一樣卻又不一樣。

都是煎熬。

但一個是巴不得馬上結束,而現在這個卻是……

哪怕是煎熬,她也還是私心的希望這輛車能一直這麽行駛下去,就她跟傅謹珩,永遠不要被其他的人或事打擾。

但顯然這就跟她對傅謹珩的感情一樣,都是永遠也不可能被實現的奢望。

看著離家越來越近的街道,楚予恬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緒後,抿了抿幹澀的唇與前方駕駛座上的傅謹珩說:“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們剛好經過,我都不敢去猜測我將麵對些什麽。”

傅謹珩清冷的聲音很直白:“就當是你之前陪我的報酬?”

那一刻,楚予恬感覺心髒都被一柄鋒利的劍捅了個對穿,全身的疼痛加起來乘以百倍千倍都不止。

偏偏她還不肯認輸,眼淚在眼眶打轉,聲音卻還在與傅謹珩打趣的笑:“傅先生,您這未免也太過小氣了吧,我陪你那麽多次,您才給這麽點報酬。”

卑賤又如何,即便是再卑賤些,她也不願就這麽被傅謹珩扯平兩不相欠。

傅謹珩顯然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出這麽一句,借著等紅綠燈的空隙從後視鏡中審視著她。

持續了將近十秒的凝視,楚予恬預感到她的心思跟愛慕全被傅謹珩看了個透徹。

但她扣緊了手指,迎上他的目光,沒有躲避。

直到傅謹珩說:“我會從別的地方再給你補償。”

楚予恬被自己掐破才稍微愈合了些的掌心,三個月牙形的傷口再添新傷。

一路無言的沉默,持續到車輛停靠在她家樓下。

作為一個聰明人,在意識到傅謹珩要跟她劃清界限的時候,她就該理智照辦,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問的回家。

但在理智跟情感的交鋒上,還是後者將理智徹底碾壓粉碎。

楚予恬聽見自己那帶著一絲鼻音的聲音問他:“傅先生,您跟韓小姐真的要訂婚了嗎?”

車廂內的氣氛安靜到楚予恬仿佛能聽見他呼吸的頻率。

沉默半響後,傅謹珩點了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快了。”

恭喜兩個字在楚予恬的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最後她還是隻憋出一句:“我知道了。”便立刻打開車門,一瘸一拐的下了車。

……

楚予恬下午到醫院的時候,就注意到母親那一層樓病房比往日要喧嘩得多。

而且似乎都聚集在母親病房門口的那一截?

心裏湧起的不好預感,讓楚予恬不自覺的加快了還跛著的腳步。

來到病房門口,入目的是一片狼藉。

從病床到醫療櫃跟醫療器械之類的東西,可以說是能砸的一點都沒剩。

側翻的病床下,還壓著她送給母親的百合花,而她母親本人則不知所蹤。

慌亂中的楚予恬立刻找的護士詢問詳情。

護士長也是一臉的歉意。

“楚小姐,真的非常抱歉,剛才隔壁病房發生了醫鬧事件,殃及到您母親的修養,我們已經暫時將她換至別的病房了。”

護士長道著歉,然後領著楚予恬去往給楚母安排的新病房。

明明給出的理由在醫院也算是常見合理,但楚予恬卻立刻就聯想到了昨晚自己遭遇的那場綁架。

直覺告訴她兩件事必定有所關聯!

那些人就是衝著她來的!

是她牽連了母親。

楚予恬眼眶裏眼淚花花一直在轉,但當她來到醫院給楚母安排的新病房時,那股委屈憋憤的情緒再也壓製不住了。

醫院給楚母安排的是一個八人間的大病房,裏麵烏泱泱的患者跟患者家屬嘈雜的擁擠在一起,連轉個身都困難。

祁玉安排的那名護工,一邊照顧剛搬過來的楚母,替其處理額頭上的傷口,還得一邊驅趕那些找不到地方坐,就想要往楚母的病**坐的其他患者家屬。

護士長非但視若無睹,還不痛不癢的與楚予恬說。

“抱歉啊,楚小姐,醫院現在就隻剩這裏有空床位了。”

“您就讓您母親委屈一點,暫時在這住一段時間吧。”

“反正她現在也沒什麽意識,住哪都一樣。”

楚予恬要還是什麽都聽不出來的話,那就是真的蠢過頭了。

醫院的人肯定也被收買了,所以有這樣的巧合,處處針對。

簡直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