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甜甜正在暗暗的誇獎叔叔和他的學生呢,姚潤之的目光一閃,把問題給她拋了過來,“那日老祠堂裏,甜妞也是在場的,這事你怎麽看啊?”
“啊?”姚甜甜正琢磨福生呢,猛不定的發現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臉上了,她趕緊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喉嚨,斟酌著說道,“那個魏星言看起來沉穩內斂,我同意福生的第二種猜測。不過麽,……”
姚甜甜稍稍一頓,覷著叔叔姚潤之的臉色,小心翼翼的繼續說道,“咱們楊家屯唯一的一塊好地已經被黃大戶弄走了,楊家屯好像已經什麽可以讓別人惦記的東西了吧。而鵬飛,他一個十幾歲的鄉村少年又能有什麽可以讓人惦記的呢?若是對方看中了他做詩寫詞方麵的才華,而鵬飛也有著宏大的誌向,那鵬飛跟著他去也能多些曆練,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姚潤之聽著姚甜甜的話,臉上的神色轉了幾轉,似乎是若有所思,又似乎有所頓悟,他沉思著還沒等開口呢,大壯氣哼哼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大家夥都覺得那個魏星言沒安好心,他狗娃能看不出來?!這麽明擺著的事,他還是心心念念的要去,誰能攔得住他啊?暫時他還能聽先生的話,時間久了,誰知道他會怎麽樣啊,腿可是張在他自己的身上呢。”
不知道這幾天大壯和楊鵬飛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麽激烈的衝突,這個一向憨直的大壯說話鏡頭竟然也陰陽怪氣起來了,對方還是幾天前他仗義相助的好兄弟呢,是什麽事情讓他產生了這麽大的轉變呢?
姚甜甜一頭霧水,福生似乎知道一點點苗頭,他捅了捅大壯的胳膊,勸慰道,“現在大家都長大了,鵬飛他,他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不要弄的像仇敵那樣的僵持嘛。現在,先生既然已經回來了,咱們一切聽先生的吩咐就好了。”
福生的話音剛剛落地,就聽到院子的大門‘吱嘎’一聲輕響,一陣腳步聲起,直奔著西邊的學堂去了。
“應該是狗娃回來了,”大壯雖然剛才說的氣呼呼的,但是楊鵬飛回來了,他還是臉上掛起了歡喜的笑容,“我去把他喊過來,他還不知道先生已經回來了呢。”
姚潤之點了點頭,大壯轉身出了正屋的飯廳,直奔西邊的學堂。不大一會兒,大壯去而複返,身後跟著一臉喜色的楊鵬飛。
“先生,您真的回來了,太好了!”楊鵬飛看到端在了椅子上的姚潤之,欣喜地喊道。
“出門了這麽多天,也改回來了,先生放不下你們呀。”姚潤之溫溫潤潤的說著,指了指旁邊的凳子,“你們大家都坐下說吧。”
“好的,”楊鵬飛答應著,扯過了離自己最近的凳子搬著坐到了姚潤之的對麵,拉開了促膝長談的架勢,關切的問到,“先生,這麽久您去了哪裏?您留話說最多十天就趕回來,超過了好幾天才趕回來,甜甜都急壞了,我們幾個也都很惦記先生。”
“朋友有事外出,我等了他幾天,這才耽擱了行程。害得你們幾個擔心了,是先生的不是。”姚潤之麵色和善,誠懇的說道。
“哦,這樣啊,我們就放心啦。”楊鵬飛心有些敷衍的說著,話題一轉,有些疑惑的問,“先生,我記得您的藏書裏有一本《山海經》的,我整理了您刻的書簡,怎麽沒見到這冊書呢?”說完,楊鵬飛有些緊張的往前頃了頃身子。
姚潤之神色一轉,眉頭就蹙了起來,稍稍回想了一下,問道,“《山海經》?是本什麽書?”
“是,是,我記得是本包含山川河流、神話傳說、秘術紀要、奇事雜記的一冊書。”楊鵬飛一口氣說完,瞥一眼姚潤之意味深長的目光,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身子。
“噢……”姚潤之拖著長長的尾音,似乎是恍然大悟,“你說的是《搜神記》吧?裏麵記載的怪異之事是不少。”
聽到姚潤之說出《搜神記》的名字,楊鵬飛有些失望,嘴裏喃喃有詞,“原來是《搜神記》啊,是我記錯了名字了?可是,可是那冊書怎麽不見了呢?”
“嗬嗬,”姚潤之收回了審視的目光,輕笑了一下,“不用奇怪了,那冊《搜神記》在我房間裏呢,我喜歡那冊書,想時常翻看一下,就沒有和大批的書簡放在一起,你若是想看,取我房間的枕頭旁邊去了來就是了。”
“真的?”楊鵬飛馬上高興得站起了身子,眉眼裏都帶著歡喜,“謝謝先生了,我這就去取了來。”
“不著急,”姚潤之抬手阻止了興衝衝的楊鵬飛,緩聲問道,“你向來對一些亂力亂神的東西不感興趣的,怎麽突然對這冊書這麽關注起來了?”
“這個,”楊鵬飛臉上的笑意一點點的消失了,他再次心虛的縮了縮脖子,覷著姚潤之並不見怒意的眼睛說道,“是,是鵬飛忘記了先生的教導,起了好勝之心,被人家僵了一軍。”
“哦,說來聽聽。”姚潤之麵色和藹,循循善誘的說道,一邊說他還一邊拍了拍身邊的凳子。
“是這樣,”楊鵬飛望著先生不急不躁的臉色,更加的心虛了,他挨著凳子邊坐下了半個屁股,泄氣的說道,“我今天早上本來是想去探望七叔公的,可是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借住在海富叔家的魏星言魏先生。魏先生為人大度,雖然在老祠堂裏比試詩詞被我僥幸獲勝,可人家不但不計較,還允諾能給我一份差事。我時刻牢記先生的教誨,做人要坦蕩蕩,不能失了風度,所以就大方的去上前去打了個招呼。”
“然後呢?”見楊鵬飛頓住了,姚潤之輕輕的追問了一聲。
或許是姚潤之和緩的態度愛撫了楊鵬飛,他輕輕地吐了口氣,鼓足了勇氣繼續說道,“魏先生很熱情,邀請我一起吃早餐。沒想到,吃飯的時候鵬飛氣盛說起自己讀過很多的書,魏先生不信,說咱們這麽偏遠的小山村能有什麽書呢,我,我就說老師姚先生有很多的藏書,不但各大名家的詩詞歌賦都有,一些小說雜記類的孤本都有。”
說道這裏,楊鵬飛端起旁邊的水碗咕咚咚的灌了幾口,用手摸著嘴角的水漬繼續說道,“這話,魏先生就更不信了,他不信先生隻是一個偏遠山村的村塾先生,能有這麽多的藏書,就出了題目考我,問我《山海經》看過沒有。就像先生說的,我平日裏對於神怪的雜技不大敢興趣的,就說不知道有這樣的書,魏先生大度,提示我說這是一冊涵蓋山川河流、神話傳說、秘術紀要、奇事雜記的一冊奇書。”
說道這裏,楊鵬飛目光閃爍了一下住了口,姚潤之含著笑,替他把話說了下去,“於是你就想起了我曾經有冊神怪類的書,於是不肯服輸的誇下了海口,跑回來尋找來了?”
楊鵬飛點了點頭,有些自得的說道,“我的記性很好的,我記得先生曾經看過一冊這樣類似的書,雖然我沒有仔細的看過,但是上麵記載的是神怪故事還是大體知道。所以,我急中生智,說我雖然沒仔細閱讀過,但是姚先生是有這冊書的,我回來就是想取了去,眼見為實,證明給他看的。”
姚潤之溫潤的笑容一閃,似乎是想說些什麽,終於還是什麽也沒有說,他擺了擺手,“既然是這樣,你就去我的屋子裏去了那套《搜神記》去吧,別讓魏先生等急了。”
許是沒有想到先生竟然這麽痛快的同意了,楊鵬飛的笑容一下子綻放了開來,“謝謝先生,謝謝先生,我這就去,讓他看看咱楊家屯雖然偏僻,好東西卻一點也不缺的。”
楊鵬飛興奮的說著,熟們熟路的去了姚潤之的臥房,興高采烈的報了書簡,自信滿滿的走了。
望著楊鵬飛遠去的背影,大壯的臉也越拉越長,氣哼哼的說,“本以為這個狗娃是良心發現知道回來了呢。誰知道,這個白眼狼是回來搜刮先生的寶貝書冊的。”
福生也搖頭歎息了一聲,“哎,真不知道鵬飛這樣的一個際遇對他來說是福還是禍啊。”
“大家不要這麽悲觀,不就是一套《搜神記》麽,拿給人家看看也沒什麽得,又不是拿去不還了。”姚潤之掃了一眼屋子裏大家一個個沉重的神色,輕鬆的說道,“難道你們以為你們的先生是個小氣的人麽?”
“先生當然不小氣,”大壯立馬喊了起來,“我是氣狗娃,那個魏星言說什麽他就聽什麽,都快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他隻是有些爭強好勝心罷了,希望這次之後,他能踏踏實實的。”姚潤之遙遙的望著楊鵬飛遠去的方向,“好了,你們分頭去通知學生們,村塾明天開始正式恢複上學。”
聽到要上學的事,大壯一下子蔫了下來,他悶悶的答應了一聲,和福生一起去通知小夥伴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