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甜甜看罷資料,心中有了譜。而福生和鵬飛還在翻著竹簡上星星點點的紀錄,討論著該如何播種呢。
“古籍上記載說是最好立秋前後播種,咱們季節上不合適啊?”
“不對,剛才那冊書簡上不是說三月始播麽?”
“這有些矛盾啊……”
“是啊……”
福生和鵬飛討論了半天,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來,二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姚甜甜,“甜妞認為呢?先生說讓你也幫襯著想辦法、拿主意來著。”
姚甜甜已經看妥了資料,當然不怕他們的詢問,她微微一笑,“書簡上記載本就沒錯,因為蕎麥可以秋播,也可以春播的。”
“哦?在哪本書上記載的?”鵬飛把手裏的一冊書簡放下,大有隻要姚甜甜一說出來,馬上就要翻找的架勢。
現在是成堆的書簡不是原本的線裝書,哪是想找就找得到的,姚甜甜淡定的撇了一眼小山一樣高的書簡,敷衍道,“這是我前幾天聽到叔叔說去的,至於是哪本書上記載得,我就不曉得了。那天,叔叔不但找到了蕎麥春播的記載,還說下種前要把種子先用溫水浸泡一下,今天我們就把種子泡上一刻鍾,然後晾衣晚上,明天就可以下種了。”
見姚甜甜說的這麽篤定,步驟又這麽詳細,福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悟的說道,“怪不得先生能這麽放心的把下種的大事交給我們幾個呢,原來是他早就交待過了的。既然這樣,咱們就快點動手燒水吧。”
福生說著,一轉身,就要出門行動去。
“慢著,”楊鵬飛沒有動,他縮緊了眉頭,自言自語的嘟囔說,“先生的藏書我基本上都讀過的,甜甜說的這種詳盡的記載,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呢,到底在哪冊竹簡上呢?”說著話,楊鵬飛蹲下了身子,想一冊冊的挨著翻找那頓書簡。
“哎呀,這麽大堆的書簡,等你都找一遍,咱們的蕎麥都開熟了。你還是先幹正事吧,這些書簡以後再慢慢的找。”大壯不耐煩地大聲說著,一扯福生的胳膊走出了學堂。
姚甜甜淡定的看了一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楊鵬飛,輕描淡寫的說道,“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反正是不甚要緊的雜記,又不是什麽膾炙人口的千古文章,有氣力還是用在正勁處吧。”
“甜甜說的對,”楊鵬飛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執念,輕鬆的拍了拍手,認真的說,“這話有道理,楊鵬飛受教了。”
終於把有些較真的楊鵬飛安撫了,姚甜甜轉身出了屋子,和大壯、福生一起忙活了起來。他們先燒了一些溫水,把蕎麥種子分期分批地浸了一刻鍾的樣子,然後撈了出來,晾在了院子裏裏的石板路上。一直忙活到掌燈時分才把第二天要種的蕎麥種子都準備妥當。
因為叔叔不在家,五奶奶擔心姚甜甜一個人在村塾裏害怕,把自己的被子報了過來,陪著姚甜甜一起睡在了村塾的東廂房裏。有了五奶奶在身邊,姚甜甜感覺很踏實,一覺睡到了天光放亮。
第二天晨起,大壯、福生和鵬飛三個人早早的趕了過來。而出乎姚甜甜預料的是,楊家屯的鄉親們雖然答應了黃府的二管家要去他們家的獵場打短工,但是都沒有急著去,反而是記掛著蕎麥種子播種的事,不約而同的來到了村東頭的村塾外,看能有什麽幫的上忙的。
既然鄉親們都這麽熱情,自覺地來到了村塾,倒是省去了姚甜甜她們往山上搬運蕎麥種子的麻煩,過了溫水浸泡了蕎麥種子,又經過了一夜的風幹陰晾,蕎麥種子的顆粒看起來比原來大了不少,也更重了。
雖然開墾荒山是姚潤之挑的頭,但是在他有意無意的推動下,很多事情都是福生、鵬飛和大壯這三個得力的學生出的麵,因此對於姚潤之臨時有事外出,讓福生組織大家夥播種蕎麥這事,鄉親們隻是表示出了一點的疑惑,很久的就接收了這個事實。
再加上昨天在老祠堂裏,福生義正言辭的駁斥了楊海富,楊鵬飛又一舉獲得了魏星言的賞識,得到了七叔公的讚賞,大家夥已經不再把福生、鵬飛和大壯幾個人當作半大孩子來看待了。因此,在大家夥看來,姚先生外出,福生他們幾個主事,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起來。
對於這樣的結果,楊二嬸是的樂見其成的,連一向說風涼話的麗嫂子的態度也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跟在五奶奶身後,熱情的張羅了起來。
有了鄉親們的熱情,楊二嬸等人的幫襯以及姚甜甜不斷的從現代農業裏汲取經驗,福生領導這場蕎麥播種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短短五天的時間,大家夥開出來的荒山就全部種上了蕎麥。
荒山上種上了蕎麥,鄉親們陸陸續續的去黃家獵場上去做短工了,楊家屯又恢複了平靜,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就在半個多月前,他們還麵臨著無衣無食、背井離鄉的窘境,一個個的臉上又露出了幸福滿足的笑容。
荒山變沃土,都種上了蕎麥,姚甜甜他們幾個終於鬆了一口氣,每天早晨大壯、福生和鵬飛幾個人都一大早跑去山上看一圈。
這一天,姚甜甜經過了今天的休息調整,渾身的骨頭終於不那麽疼了,她早起也跟著大壯他們幾個一起爬上來荒山。
看著黑黝黝的天地,大壯掄著自己的夾襖繞著那片蕎麥地嗷嗷叫著跑了一圈,還沒有發泄完他的精力,又跑到高高的山梁上,雙手做成了一個喇叭狀,大聲的喊著,“咱們楊家屯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楊鵬飛看著遠處山梁上傻樂的大壯,撇了撇嘴,對福生赫姚甜甜說,“真是個憨人,你看大壯那樣,能吃飽飯就樂成那樣了。”
“憨人有憨福,想的少煩惱也少一些。”福生笑了笑,看著遠處的大壯有些羨慕的說道。
“大壯能這樣,我不能隻是滿足於每天的溫飽,”楊鵬飛沒有理會福生的不同意見,對這姚甜甜繼續說道,“現在蕎麥已經種下了,我也該去找魏星言魏先生了,聽他的口氣,他應該不是一般的風水先山那麽簡單。我倒要看看他給我留了個什麽差事,吹起的是陣什麽風?!”
姚甜甜沒有吭聲,她當然也看出魏星言不僅僅是個落魄的風水先生那樣簡單,也就是這份不簡單才讓姚甜甜擔心呢,這樣明顯有背景的人怎麽會來到楊家屯這樣偏僻的山村呢,怎麽會替黃大戶那樣的土財主的使喚,怎麽會甘心替他家修建獵場呢?
現在叔叔又不在家,麵對對方的有備而來,而且目的又不明確,姚甜甜認為還是采用‘敵不動我也不動’的策略比較合適。可,顯然,剛剛被全屯子的人認可,被七叔公賞識的楊鵬飛不這樣認為,在他看來那是一陣可以送他直達青雲的勁風,他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
平心而論,楊鵬飛這樣的想法也不算錯,一個偏僻山村的窮小子,空有一腔遠大的抱負,卻苦無出頭之日,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他想去搏一把,這是很正常的事。隻不過,他撲過去的後果他沒有細想,或者說他認為自己一無所有,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楊鵬飛可以勇往直前,可她姚甜甜不能,她是經曆過風雨的人,這樣家屯的寧靜和叔叔的安危是她在意的,是她想守護的。可是,這樣的想法,一心想大展宏圖、一飛衝天的楊鵬飛是理解不了的。
姚甜甜頭腦快速的轉動著,思考她要以什麽理由拖一拖楊鵬飛投奔魏星言的腳步呢,突然她心頭一亮,暗罵自己糊塗,叔叔給她留下了最好的理由啊,她怎麽不用呢。
想到了主意,姚甜甜緩緩地轉過來頭來,和緩的說,“魏星言口氣挺大,或許也是個有本事的,你過去看看他打的什麽主意也是應該的。不過啊,叔叔交代給你的事情你還沒做完呢,怎麽可以版圖而廢呢?”
“先生交代的事情?”楊鵬飛臉上閃過一絲迷茫,疑惑的問,“先生還交代了什麽事情給我麽?”
姚甜甜還沒答話呢,福生的話悠然的傳了過來,“是啊。先生耗時那麽久刻了那些書簡,都交托給了你,你總要分類整理出來啊。再說了,我們這些學生中,要論讀書就是你最上心了,先生的藏書也是你最熟悉,這件事情你不做,還能讓誰來做呢?”
福生話說的婉轉,姚甜甜聽了連連點頭,她和福生想到一塊去了。隻不過,看福生那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姚甜甜有點拿不準他是真的把整理書簡看的那麽重要,還是和姚甜甜一樣是為了拖住楊鵬飛投奔魏星言去得一個借口而已。
不管福生心裏是怎麽想的,他的話打動了楊鵬飛,他看著姚甜甜認同的樣子,也欣然的點頭,“福生說的話,先生的托付我楊鵬飛不能不做,一會兒回去,我就開始整理書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