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話歹話都說進,蕭遙也無動於衷。

但他也無法前進半步,因為徐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虛弱的身體可無法支撐他邁動任何一步。

“我……不想留在這裏了……我好累……”

張振國的嘴唇都在顫抖,他從來沒聽過蕭遙說過累這個字,但是今天——他聽到了!

“走吧,徐夏。”

徐夏停了好一會,才開始重新邁動步子,兩人一步步的走向軍事醫院,但即使再頂尖的醫生也隻能治好身體而不是心理。

更何況,他們連治好身體都是一個謎團。

兩人回到病房內,蕭遙躺在病**,徐夏站在旁邊,她默默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然後緩緩的吐出兩個字。

“懦夫。”

蕭遙雙眼看向天花板,這一刻,他突然發現之前不以為然的虛弱和傷痛,在此時竟然是如此的要命,身體內遺留的破片和彈片,仿佛利刃一樣在不斷的切割著身體。

終於,他看向了徐夏,剛剛罵過他是懦夫的徐夏。

淚水已經流滿她的臉龐,在外衣上留下大片大片的濕潤。

“別哭了……”

“我會用一切辦法讓你留下來!不惜任何代價!”

她鄭重的說著,作為隊伍中的情報專家和最擅長偽裝的敵後人員,這番話絕對不能小覷。

“你用的每一個辦法,我都清楚……而且,你是不聽隊長的話嗎?不聽一號的命令?”

“你已經不是了,你隻是一個普通公民,我有權利對你實施任何的必要行動!”

“那我要是叫你……小夏呢?”

蕭遙抓住她的手,這個時候徐夏終於扛不住,她蹲在隊長的身邊大哭,在隊伍中對她最重要的人要走了,這是最難以接受的事情。

“別哭了,讓我好好休息一會。”

哭聲戛然而止,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蕭遙看著白色的天花板,重新閉上了眼睛。

徐夏站起身,以無聲的腳步離開房間,房門剛一打開,就看到站在外麵的張振國。

“他怎麽樣,有回心轉意嗎?”

“隊長……已經下定決心。”

她半眯著眼,看上去無精打采,這種情況幾乎從未出現在她的身上,然而現在卻真真切切的出現了。

“那他有沒有什麽願望還可以實現?”

“願望……他有一個女兒,但他不知道。”

鄭振國眉頭一挑,因為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但眼前的徐夏可是隊伍裏和蕭遙最親近的人,同時也是掌握他信息最多的人。

“女孩的母親是誰?我想辦法讓她過來。”

“是葉冰,那個國際巨星。”

“……我知道了。”

……

一周後,

“你想好了嗎?”

張振國站在窗前,他看著下麵的校場,老隊員正在訓練新的隊員,徐夏的對麵也站著一個新的女兵,她的姿容看上去也是相當不差。

“我走了之後,誰來當隊長?”

蕭遙的聲音聽上去已經沉穩許多,他的身體雖然還有許多毛病,但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可惜心中的傷痛卻是難以恢複。

“既然不想離開,那就留下來吧,副隊陣亡,你要是也走了,整個隊伍就真的要換一號了。”

“我已經……不適合繼續當指揮官了,你知道的。”

張振國不語,經過嚴重心理創傷的人確實不能繼續擔任戰隊的指揮官。

可是蕭遙不同,如果能夠跨過心中的那道坎,一定能夠重新擔任指揮官的重任,隻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幫忙邁過哪到坎。

“那你要去給他們道個別嗎?”

“……”

這次輪到蕭遙沉默,他看向下麵的眾人,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象,如果再向前邁一步,那他就真的要離開了。

“蕭遙,留下來吧。”

張振國走到身邊,他抬起手想要將勳章再次別在胸口。

“受之有愧。”

蕭遙隻有這一句話,他繞過對方,走向辦公桌,上麵有著一分退伍申請書。

拿起桌子上的筆,此刻仿佛筆尖就是槍口,揮動的手腕就是扣動扳機,寫下的每一個字,都是過往的一場場戰鬥。

回憶止於最後一刻,筆尖也停止了舞動。

“我走了。”

“嗯……我送送你?”

“不用。”

“別吧,還是送送吧。”

張振國追上他,就這樣看著蕭遙離開,真的不是那麽容易接受。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室,蕭遙走在前麵,他對於整個基地都了如指掌,專門找隊員看不到的地方往前走。

“蕭遙啊,這片菜地可是你親手種下的,你不去看看?”

“哎!老鄧又和其他人打起來了,快去攔住他啊!”

“你是真的鐵了心要走?哼,那以後就可就別想回來了!”

張振國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可是直到走到大門前,蕭遙都沒有回一下頭。

“蕭遙!立正!”

一聲大吼出來,這次,蕭遙總算停了下來。

“向後轉!”

雙腳旋轉,身體無比平整的轉過來。

此時,張振國也站好軍姿立在原地。

“敬禮!!”

右手抬起,標準的軍禮赫然出現。

“路上保重!”

“保重!”

蕭遙笑了下,轉過身穿過大門,離開張振國的視線。

大門外,他看著天上的藍天,心中正無限惆悵,可一低頭就看到了一輛嶄新的蘭博基尼跑車停在眼前。

而在跑車前麵,則是一個抱著小女孩的女人,蕭遙上下打量著總覺對方很是眼熟。

天藍色的旗袍穿在身上,讓玲瓏有致的身軀完美展現,秀發束在腦後做成一個高挑的馬尾,傾國傾城的臉蛋上是一雙明媚的眼眸,她盯著蕭遙,眼中透露著故意裝出的漫不經心,但裏麵深藏的歡喜和幽怨卻讓人清晰的捕捉到。

可蕭遙還是沒認出她。

他很努力的在回想,但是卻沒有找到什麽有關的記憶,反而導致頭又開始痛了。

“嘶……這怎麽還在疼……”

頭部不斷晃動,似乎這樣就能夠將疼痛驅逐出去。

蕭遙站直了身體,對方出現在這裏肯定不是來閑逛的,而且作為軍事禁區,能夠來到這裏的可不是一般人,最起碼也要是裏麵某人的至親才可以。

猶豫了一下,他決定走向女人,既然覺得眼熟,說不定自己真的和她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