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日,下午兩點。

海洋權柄號戰列艦的船頭,圓桌旁,鼻頭還有點青紫色的杜林德,和臉上同樣帶著幾處淤傷的巴巴利亞勾肩搭背的舉起了酒杯,熱情洋溢的慶祝,大家終於對苦難騎士團的寶藏達成了默契。

杜林德挨了巴巴利亞一拳。

冰海王國的本土艦隊,就包圍了盧西亞帝國的南方艦隊。

後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巴巴利亞放棄了一切抵抗,任憑杜林德在他腦袋上狂轟了十幾拳。在後續的談判過程中,巴巴利亞也表現出了極大的克製和退讓。

沒了巴巴利亞這根攪屎棍,談判的節奏就加快了不少,大家擬定了分配的條款,而且分別代表自己的國家,在契約上簽署了名字。

於是,大家又都成了好朋友,好盟友。

杜林德很慷慨的,拿出了自己私藏品中最好的美酒,又讓水兵們獵殺了好幾頭鮮嫩肥美的海魚,做成了美味的‘仰望星空餡餅’和‘炸魚塊’來款待客人。

“那麽,等一切就緒,我們……”杜林德舉著酒杯,正開心的大聲嚷嚷。

他的副官德克思帶著一臉白日見鬼的驚悚表情,步伐踉蹌的跑了過來,湊到他耳朵邊低聲嘟囔了兩句,更將一枚黑色的塔狀海螺塞進了他手裏。

紅光滿麵的杜林德,他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然後逐漸帶上了一層詭異的青色。他的身體微微的哆嗦著,瞳孔無意識的擴散、放大,所以人都看出了他心中的恐懼和絕望。

“杜林德?怎麽了?你媽死了?”雖然大家已經簽署了契約,締結了盟約,劃定了分贓的方法和比例,大家起碼在這場戰爭結束前,應該是盟友吧……但是這並不妨礙巴巴利亞很陰損的,帶著燦爛的笑容,極其惡毒的問候杜林德的親眷。

“哦,杜林德閣下,您這是?”圖蘭哚侯爵看了看杜林德,飛快的瞥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冰海王國駐圖倫港的總領事霞飛伯爵。

霞飛伯爵皺著眉,臉上的表情同樣變得極其的難看。

他死死的盯著杜林德手上的黑色海螺,聲音變得無比的冷厲:“杜林德將軍,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為什麽……”

霞飛伯爵吞了口吐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杜林德手中的黑色海螺上,坐在一旁,已經喝得滿臉通紅的拉法打了個酒嗝:“呃?這上麵的氣味,很熟悉……是,那位冕下的賜予麽?”

拉法站起身來,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輕笑道:“難道,亨拉克閣下……發生意外了?”

杜林德猶如行屍走肉一樣站了起來,他放下手中酒杯,抓起大半瓶烈酒,‘咕咚咕咚’兩口,就將一磅多烈酒一飲而盡。

“傳我命令……本土艦隊海軍陸戰隊為先鋒,我們,進攻!”

“戰爭,爆發了!”

“諸位尊貴的先生們,戰爭……爆發了!”

“冰海王國本土艦隊,全力進攻……今天晚上,我要坐在圖倫港的市政廳裏……我要一點一點的,碎剮了那個……那個該死的……家夥!”

冷汗不斷的從杜林德的額頭滑落,他的聲音帶著顫音,他重重的將手中酒瓶摔在地上,天然水晶雕成的珍貴酒瓶‘啪’的一下炸成粉碎。

“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尼斯聯合王國的塔倫多公爵大聲嚷嚷起來。

“戰爭爆發了……你們,可以在後麵慢慢來。”杜林德很不客氣的朝著塔倫多咆哮了一聲:“對冰海王國而言,這場戰爭,爆發了……不再是一場小範圍的高烈度局部戰爭……這是……國戰……我們必須,洗刷,恥辱!”

杜林德一聲大吼,然後一口血噴了出來。

“亨拉克完了!”拉法很篤定的向身邊的圖蘭哚侯爵嘟囔道:“可是,是誰幹的?想要幹掉亨拉克……呃,普通人可真做不到。”

急促、狂躁的號角聲在海麵上回**,冰海王國本土艦隊的一條條戰艦上,信號兵們爬上了最高的主桅杆,瘋狂的揮動著手中的信號旗,將杜林德的命令傳向了四麵八方。

一麵麵風帆被‘嘎吱’作響的繩索拉了起來,所有的戰列艦、巡洋艦、護衛艦,乃至那些運兵船,全都掛上了滿帆。海風吹動著船帆,緊繃的船帆發出‘嘭嘭’的悶響。

船動了。

規模龐大,戰力驚人的冰海王國本土艦隊出動了。

一條條巨大的戰艦在海麵上劃出一條條猙獰的弧線,猶如貪婪的惡狼,全速向圖倫港撲去。

下午五點二十分。

以三十條一級戰列艦為先導,數十條大型運兵船緊隨其後,本土艦隊一支突擊分隊悍不畏死的闖入了通往圖倫港內海域的水道。

突擊分隊闖入時,金羊毛岬角和銀牛角岬角上的兩座新炮台,同時爆發出了密集的轟鳴聲。大片炮彈呼嘯著從高空落下,‘嘭嘭嘭’的砸向突擊分隊。

絕大部分炮彈落在了海水中,炸起了一道道高有數十尺的水柱。

極少數炮彈命中了那些體積龐大的戰列艦,伴隨著巨大的響聲,火光和黑煙籠罩了龐大的艦體,甲板上的冰海王國水兵們慘號著被彈片打翻。

火光和黑煙散去,體積龐大的戰列艦衝破火光和黑煙,繼續向水道突進。

冰海王國的造船技術極佳,使用的全都是品質優良的橡木板,艦體極其堅固,尋常的要塞炮對這些大家夥的殺傷力,都不足以在短時間內對其造成致命的殺傷。

‘咻~轟’!

猶如蒸汽機車頭高速穿梭的聲響傳來,兩座新炮台上的大口徑臼炮發威了。

數十發大口徑臼炮炮彈帶著恐怖的轟鳴聲從高空墜落,它們落在海麵上,炸起了百多尺高的巨浪。戰艦劇烈的搖晃著,冰海王國的海軍軍官們嘶聲咆哮著,船帆在浪花中急速搖晃,戰艦繼續瘋狂的向水道猛突。

兩條大型運兵船不幸被八百毫口徑的臼炮命中,兩條運兵船的船體猛地膨脹開來,火光和黑煙呼嘯炸開,無數船板伴隨著大片人體黑影飛出。

淒厲的慘嗥聲響徹雲霄,甚至壓過了巨炮的轟鳴和炮彈爆炸的巨響。

每一條運兵船上,都好似塞沙丁魚罐頭一樣塞滿了不值錢的冰海王國陸軍……這些基本上由地痞、流氓、惡棍、囚犯組成的陸軍士兵們,還沒看到圖倫港的土地,就享受了重炮炮彈在身邊爆炸的熱情接待。

運兵船的船體,顯然不可能有戰列艦這樣堅固。

大口徑臼炮的炮彈殺傷力驚人,哪怕裏麵填充的是最普通的黑火藥,依舊隻要一發,就能將這些皮薄餡大的運兵船送入海底。

兩條運兵船的殘骸飄浮在海麵上,一塊塊船帆在傾瀉的桅杆上劇烈的燃燒。

無數渾身著火的陸軍士兵哭喊著,從甲板上,從窗口中,從船體的破洞裏不斷的向海裏蹦跳。

他們跳進海裏,後方高速駛來的運兵船,就直接從他們身邊碾壓了過去。

浪花翻滾,被衝擊波震得五勞七傷的陸軍士兵們,就哀嚎著吞了幾口海水,不甘的沉了下去。

一條條運兵船上,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滿了陸軍士兵。

他們親眼目睹了前方的同伴被臼炮擊穿的恐怖場麵,無數士兵同時嘶聲尖叫起來。

他們大聲的問候著圖倫港炮台裏的炮兵,他們大聲問候著德倫帝國從上到下的所有官員和貴族……當然他們當中絕大部分人,在熱情洋溢的問候杜林德的母親,他們都願意和杜林德的母親發生一點不道德的肉體糾葛!

更有人在高聲嘶吼‘穆忒絲忒’的聖名!

麵對兩座炮台的密集轟擊,似乎也隻有神靈才有這個能力,從那恐怖的炮擊中幸存下來。

“衝啊,衝啊,快一點,再快一點!”更有一些老兵油子跳著腳的咒罵著操船的水兵們。

快一點,快一點,隻要他們能夠穿過這條水道,隻要他們能夠闖入圖倫港的內海域,隻要他們能夠登岸……他們發誓,他們一定會讓敵人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這些老兵油子心知肚明,要說戰鬥力他們不會有多強,但是要說破壞力麽……

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從金羊毛岬角上的炮台內傳來,炮台上一個個狹小的通風孔內,同時噴出了火光和濃煙。

淒厲的慘嗥聲從炮台內不斷傳出,一團團龐大的火光從一處處通道口噴了出來,一門門要塞炮猶如紙片折疊的玩具,被衝擊波從炮位上掀飛,翻滾著墜下了懸崖,落入了海水中。

綿綿爆炸聲不絕於耳,金羊毛岬角炮台厚重的外牆一處處的崩裂,坍塌,火焰不斷從裂縫中噴出。

‘嘭’!

一圈白色的衝擊波呼嘯著向四周擴散開,矗立在炮台頂部的旗杆折斷,德倫帝國的國旗‘嘩啦啦’的墜落,隨著狂風飄向了遠處的海麵。

“哈哈,哈哈,哈哈哈!”衝進水道的運兵船上,無數冰海王國的陸軍士兵同時瘋狂的笑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敵人的防禦火力被幹掉了一半!

他們保命的幾率,提升了何止一倍?

後方數裏外,海洋權柄號的艦橋指揮艙內,杜林德沉沉的吐了一口氣:“霞飛伯爵,您的工作,完成得不錯……隻是,僅僅是一處炮台?”

霞飛伯爵皺起了眉頭:“杜林德將軍,您的進攻發動得太過於倉促,我們的人能夠炸毀金羊毛岬角新炮台,已經是非常理想的結果……銀牛角岬角上的新炮台,我們的人,或許……”

話音未落,一陣劇烈的爆炸在銀牛角岬角炮台上爆發,有二十幾處炮位上的火藥桶被人同時引爆,二十幾門大口徑要塞炮被衝擊波掀飛。

隔著好幾裏地,都能看到炮台上被炸碎的人體飛起來老高……老高!

霞飛伯爵頓時笑了起來:“小家夥們幹得不錯……雖然沒能全部摧毀這座炮台,但是我們贏定了,不是麽?”

杜林德咧嘴獰笑,用力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