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心思難猜
與楊彪、蔡邕商量完政事,劉協回到寢殿,王妃伏壽迎了上來,一見劉協的臉色,眼神不由得一黯,輕聲道:“又遇到麻煩了?”
劉協沒有回答,眼神四下掃了掃:“今天有人來過嗎?”
“呂姑娘剛剛來坐了一會,說了幾句話。”
劉協皺了皺眉,輕哼了一聲,卻什麽也沒說。他走到內室,端坐在案前,伏壽親自端了一杯水,放在劉協麵前,示意親信宮女們站得遠些,這才掩上門,跪坐在劉協麵前:“殿下,出了什麽事?”
劉協拿起水,看了看,苦笑一聲:“我皇兄雖在千裏之外,卻是神目如電,不僅有鷹在天上飛,而且有鼠在地下跑,無孔不入啊。你看,即使是在我自己的房裏,我也不敢放肆。”
伏壽黛眉輕挑,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相襯的成熟:“陛下不準殿下喝酒,也是為殿下身體著想。太早飲酒之人,的確容易養成貪杯的毛病。殿下思慮縝密,與禁酒有一定的關係。”
“你也這麽想?”劉協嘴角一撇,斜睨著伏壽,帶著幾分質疑,幾分戲謔。伏壽是他的王妃,兩人一個十歲,一個九歲,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玩伴,但是他們兩人都有點早熟,即使開玩笑,也不像普通孩子那樣粗俗幼稚。
伏壽點點頭:“殿下一定要這麽想,而不能口是心非是,否則,你遲早會被人看出破綻。假的真不了,隻有真的才假不了。”
劉協無聲的一笑。呷了一口水,把蔡琰傳回來的消息說了一遍,最後,他看著伏壽的眼睛,淡淡的說道:“阿壽,你幫我參謀參謀,為什麽皇兄不直接對我說,而是由蔡琰回來傳話,又經過司徒之口。”
伏壽眉頭緊蹙,思索良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陛下用意深遠。臣妾也猜不透。不過,陛下在關中借著王允之事大開殺戒,幾乎將關中的顯赫世家清除掉一半,他不會讓世家重新崛起。也許。他是在考驗殿下的智慧。看看殿下對世家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又是考驗?”劉協苦惱的抓抓頭:“我都快被逼瘋了。這種猜謎的日子,我過夠了。我現在終於知道戾太子為什麽要反了,我不想做這個沒名沒份的皇儲了。我還做我的陳留王。”
“殿下!”伏壽沉下了臉,厲聲喝道:“你是真的不想做,還是賭氣?如果是真的不想做,就立刻上奏陛下,請陛下另擇賢者。朝廷雖然衰微,宗室卻還大有人在。如果是賭氣,你就辜負了無數人的心血,在拿人命開玩笑,非智者所當為。”
劉協一怔,愣了半晌,重新坐直了身子,麵帶愧色:“如之奈何?”
“不能讓楊彪一人獨掌大權。”伏壽臉色稍霽:“唐珍雖然不做司空了,可他是皇後的親叔叔,隨時都有可能重任三公。殿下去向皇後請示一下,請唐珍一起斟酌吧,既能向皇後示好,也能製衡楊彪。當然了,盧司空擅離職守,他這個司空之位大概是保不住了,殿下如果能主動請旨拜唐珍為司空,皇後想必也會很高興的。”
劉協點點頭。
……
濯龍池,密室。
唐瑛斜靠在錦榻上,擁被而臥,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卻不明顯,眉宇間的笑意看起來也有些暖意。
萬年公主坐在一旁,手搭在錦榻上,握著唐瑛的手,笑盈盈的看著談笑風生的蔡琰。
呂綺玲坐在一邊,雙手托腮,眼皮卻有些打架,頭像小雞啄米似的,控製不住的向下沉。對蔡琰講的這些奇聞逸事,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最感興趣的是狼騎的故事,對於董白擁有一頭巨大的雪狼做本命獸,她豔羨不已。可惜蔡琰對這個沒興趣,三言兩語一帶而過,讓她好生乏味。
唐瑛捏了捏萬年公主的手,萬年公主會意,笑道:“草原一行,陛下的寒毒算是解了麽?”
蔡琰搖搖頭:“華佗說了,陛下的寒意並非寒毒,而是水性。彈汗山神廟之後,陛下初明帝道,已經初窺玄妙之門,這寒意應該已經無恙。”
“是麽?那可太好了。”萬年公主又道:“陛下身邊除了你和那個貂蟬、乳母卞氏,董太尉的孫子董白,還有哪些女子?他對誰最憐惜?”
蔡琰有些扭捏:“卞氏留在定襄,還沒有回來。董白去了狼騎之後,就很少回中軍了,我隻負責陛下的文書,這些事隻有貼身服侍的貂蟬才知道。不過,就我所知,陛下對此並不怎麽在意,要不然不會這麽久了,貂蟬還是完璧。”
萬年公主和唐瑛互相看了一眼,唐瑛有些擔憂起來:“陛下的身體是不是尚未康複,要不然的話,他怎麽會如此清冷?”
“我也不知道。”蔡琰歪著腦袋,眼珠一轉,又咯咯的笑起來:“也許,陛下是等皇後?”
“咄,亂說。”唐瑛臉一紅:“我可沒有專寵的意思,你不要亂說。”
“我沒有說皇後意圖專寵,隻是陛下對貂蟬視若未見,自然是心裏隻有皇後一人。”蔡琰感慨的歎了一聲:“陛下對皇後的心意,足為天下楷模,令人心向往之。”
“哼,你這小才女,少在我的麵前遮掩。”唐瑛心中歡喜,紅著臉反擊道:“我看你是做賊心虛吧。陛下現在沒收了你,隻是因為你年幼,再過幾年,你還不一樣是陛下的女人。你敢說,你和陛下之間什麽也沒有發生?”
“我……”蔡琰語塞,隨即又反駁道:“既然皇後也知道陛下憐惜年幼之人,我和陛下之間能發生什麽呢?難道授受之間的偶然接觸,也算是有什麽不成?”
“隻怕不是偶然,而是有意呢。”唐瑛一眼就識破了蔡琰的掩飾,不免好笑。正待再說,有宮女來報,陳留王求見。唐瑛詫異的看看萬年公主:“他怎麽來了?”
萬年公主鬆開唐瑛的手:“你是皇後,後宮之主,他是代陛下理政的洛陽留守,見你,自然是有事,不管什麽事,見見再說吧。”
唐瑛點了點頭,坐直了身子,又示意蔡琰、呂綺玲等人暫避,這才沉聲道:“有請陳留王。”
……
昆明池原本是漢武帝用來操練水軍而建,建成之後卻不僅僅用來操練水軍,更多的用於遊樂。昆明池中有建章台,台上有宮殿,台下還有一條石刻的大魚,長三丈有餘。在天旱的時候常在此求雨,據說很靈驗,甚至有人說,求雨的時候,如果石魚的須尾搖動,就可以下雨,搖動的幅度越大,雨越猛,時間越長,雨越多。
不過,劉辯不相信這個石魚會動,看到這個石魚,他想到的卻是玄冥海的那頭龍。
因為這頭石魚就有點像龍,雖然不像巨龍,卻有點像鯨魚,也就是傳說中的魚龍。
在漢人的心目中,龍並不是隻有一種形態,隻要體型巨大,能在水中生活的動物,都可以叫龍,所以身高八尺的馬也可稱為龍馬,水裏的魚就更不用說了,像這種長達三四丈的大魚都可以稱為龍。
魚龍據說是一種水陸兩棲的神獸,在陸為猞猁,入水為魚龍,這一點有些神奇,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恐怕誰也說不準,口耳相傳的故事可能會變形,就算是記在書裏的東西也未必就一定是真相。當然了,沒記載的也未必就不存在。
駐兵昆明池之後,劉辯就把建章台當成了自己的宮室,除了處理必要的政務之外,就是潛心修煉,時刻保持與玄冥海巨龍的聯係。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漸漸的有些不安起來。巨龍在玄冥海的修行速度之快超出了他的預料,每一次在意念中相會,都讓他有強烈的緊迫感。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玄冥海,也不知道哪一天巨龍的境界超過了他,會再次失控。不知道如何立約,他與巨龍之間的聯係始終處於一個不穩定狀態。
除了巨龍本身之外,冰原上的那個微弱心跳也讓他不安。心跳一直都在,而且越來越慢,聲音越來越響,漸漸的不需要凝神細聽都能感覺得到。這個心跳聲讓巨龍不安,也讓劉辯不安。他不知道這個心跳聲從何而來,是敵是友。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被冰封在冰原上的戲誌才。但是他仔細想想,這種可能性又不是很大,戲誌才畢竟是血肉之軀,境界雖然不錯,應該還沒有到被封在那麽冷的地方,不吃不喝這麽多天依然能活下來的地步。如此緩慢的心跳,也不太像人的心跳,與其說是戲誌才,不如說是未知的遠古生物可能性更大。
“陛下,我阿爹也是龍,他能像陛下一樣入水不溺嗎?”一個清脆的童音在身邊響起,劉辯回頭一看,見曹丕抱著一個卷軸,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曹彰在卞氏懷裏掙紮著,向他伸出雙臂,嘴角流著涎水,臉上洋溢著天真無邪的笑容。
劉辯笑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陛下,臣妾剛剛從定襄趕回來。”卞氏欠身施禮,臉色微紅:“一起回來的還有杜夫人,她已經去狼騎營找關將軍了。陛下,別無來恙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