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夜襲
夜色深沉,山穀間篝火點點,如夜空繁星。
呂布、關羽和張飛圍著篝火,一邊閑聊,一邊喝酒。董白靠在一旁,裹著大氅,昏昏欲睡。雪狼臥在地上,替她擋著風,不時的低下頭,打量一下董白,然後小心翼翼的挪一下身子,免得驚醒董白。
十多頭狼散在四周,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還有二十多頭狼散在四周的山穀中,跟著斥候營的將士監視著三十裏以內的情況。
“那條大狗真……不錯。”張飛喝得有點高了,舌頭有點大,眼神也有些朦朧。他指著雪狼,嘀咕道:“什麽……時候,我也有……一條這樣的……大狗就好了。”
關羽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說話。他和呂布相處的時間比較長,知道雪狼是呂布心中的痛,還是少提為妙。
“你也配?”呂布雖然喝得不少,耳朵卻依然和狼一樣靈,將張飛含糊不清的嘀咕聲聽得清清楚楚,立刻撇了撇嘴以示不屑。“雪狼是狼中俊傑,隻有天狼命的人才有可能做它的主人,你連悟命都沒有,哪有機會收這樣的神物。”
“假騎督收……雪狼前,也不是沒……悟命?”張飛斜著眼睛,不服氣的反駁道:“你倒是悟了……命,不也是沒收……成?”
“豎子,敢瞧不起我?”呂布惱羞成怒,起身喝道:“再敢胡言亂語。休怪老子捶你一頓。”
“怕……怕你麽?”張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無所畏懼的拍拍手:“打一架,說不定我……也悟了。”
“你把我當畜生麽?”呂布真的火了。一躍而起。關羽一聽張飛的話就知道要壞菜,連忙站起,攔在呂布前麵:“奉先,奉先,他酒量不行,喝多了,喝多了。”
“沒這酒量。就不要猛喝。”呂布沒好氣的喝道:“不要錢麽?”
關羽哭笑不得,見張飛一臉的不服氣。連忙上前捂住他的嘴,低聲喝道:“閉嘴,回去睡覺。”
張飛一臉的不樂意,卻不敢違逆關羽。嘟囔著往回走,和匆匆趕來看的牛金擦肩而過。牛金帶著一身寒氣,大步趕到呂布麵前,躬身行禮:“將軍,發現羌人的蹤跡了,和他們的斥候交了手。”
“哦,如何?”餘怒未消的呂布立刻精神起來,就連走出數十步的關羽也停住了腳步,凝神細聽。
“北宮伯玉率領一萬多羌人。正在往這裏趕,估計就在四十裏處。”牛金說道:“我們擒獲了兩個羌人斥候,一嚇唬。他們就招了。看得出來,羌人人心惶惶,軍心不穩。”
“人心惶惶?”呂布沉吟片刻,抬起頭,看了看天,眼珠轉了轉:“這段路好走麽?”
牛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沒問題。”
呂布點點頭,揚手叫道:“雲長。雲長?”
關羽將張飛交給親衛,自己大步趕了回來。他已經聽到了牛金和呂布的對話,猜到了呂布的意思,精神抖擻,鬥誌昂揚:“將軍,要夜襲麽?”
“當然,我們狼騎就是幹這活的。”呂布笑了笑:“北宮伯玉匆匆趕來,應該還沒摸清我軍的方位,趁夜突襲,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才能最大程度的減少傷亡。你說呢?”
“將軍所言甚是,我願意做先鋒。”
“老規矩,我們一起上。”呂布拍拍關羽的肩膀,哈哈大笑:“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關羽推開了呂布的手,晃了晃肩膀,鳳眼微眯:“我所願也。”
小半個時辰後,狼騎拔營,沿著山穀急速穿行。
……
北宮伯玉坐在厚厚的虎皮上,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一隻半冷的羊腿,喝一口酒,啃一口肉,吃得滿臉是油,酒汁和油漬灑得到處都是。
北宮伯玉的手有些抖,一種說不出的恐慌,讓他壓抑不住心裏的恐懼。
明明是與王允裏應外合,輕取關中的戰事,怎麽成了被朝廷大軍兩頭截擊,堵在山穀裏,成了風箱裏的老鼠?這是朝廷的陰謀,還是韓遂、邊章的陰謀?
北宮伯玉有些後悔。當初如果不是希望借重韓遂、邊章的名氣,拱手讓出了兵權,他們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被韓遂、邊章擺布。北宮伯玉長歎一聲。讀書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我們拚死拚活,他們卻在後麵喝酒吃肉,說不定還在商量著整天削弱我們的詭計。一個個說起來天下無敵,真正上了戰場卻什麽也不懂,隻會亂指揮。去年王國指揮大軍,在關中與董卓對陣了大半年,結果還是被人趕了出去。戰後分析戰情,追究責任的時候,王國卻反咬一口,說是馬騰作戰不力,不是他的責任。
對這些人,北宮伯玉非常鄙視。他不願意和這樣的人呆在一起,所以韓遂一說讓他回援蕭關,他立刻就帶著自己的部下走了。連閻行都投降了朝廷,韓遂他們還想打贏這一仗麽?
關中很危險,讀書人的心思更是無底洞,和他們合作下去遲早會死,不如趁早撤退,和李文侯會合之後,趕回西涼。如果韓遂等人死在關中,那就再好不過了,西涼就是他們的天下。涼州已經亂了上百年,大漢屢次出征討伐,也沒能重新控製涼州,現在山東大亂,半壁江山丟失,大漢朝廷內憂外患,更沒有精力顧及涼州,也許是他們的好機會。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北宮伯玉的心裏就是不安,強烈不安,就像是一個人走在曠野之中,卻被一頭猛獸盯上了似的,恐懼從心底深處泛上來,不管喝多少酒,吃多少肉,都壓製不住。在他的意識深處,仿佛有一個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不住的吞噬著他,並最終會將他徹底吞沒,將他推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北宮伯玉打了個激零,杯裏的酒灑出一半。
他抬起頭,不安的目光透過帳門,看向遠處黑黢黢的山影,仿佛看到了一頭巨大無比的怪獸。
怪獸忽然動了起來,一股涼風湧入大帳,吹得北宮伯玉透心涼。北宮伯玉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抓起身邊的戰刀,一躍而起,拔刀就砍。
“當”的一聲,刀被人架住,隨即腰間一緊,被人死死的抱住。
“大帥,是我,聶嘯啊!”
“聶嘯?”拚命掙紮的北宮伯玉聽到聶嘯的名字,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陣冷汗透體而出,渾身無力。“聶嘯,你半夜闖到我帳裏來幹什麽?”
聶嘯是北宮伯玉麾下的一個小帥,中等身材,麵容削瘦,兩眼透著精光,雖然是漢人,卻深得北宮伯玉的信任。他是前軍將領,此時此刻,不應該出現在中軍。
“我派出的斥候死了十幾個,我懷疑前方有埋伏。”聶嘯鬆開北宮伯玉,憂心衝衝。“明日也許有一場惡戰,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
北宮伯玉眉頭一皺。提前做好準備的意思就是要放慢行軍速度,以便隨時轉入戰鬥,可是他現在要急著趕回蕭關,以免李文侯失守蕭關,恨不得一步就飛到蕭關,哪能放慢腳步。
“有這個必要嗎?”
“有。”聶嘯堅定的說道:“天子出師草原,一反常規,全部以騎兵從征,所以他的行軍速度肯定很快,我們不能以常理來推測他的方位。如果他現在已經拿下了蕭關,在前麵的山穀中伏擊我們,那可……”
北宮伯玉臉色一變。在山穀中遭到伏擊,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很有可能全軍覆沒。他點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聶嘯鬆了一口氣,轉身出帳。他剛剛掀開帳門,突然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北宮伯玉見狀,不解的問道:“怎麽,還有事?”
聶嘯轉過頭,臉色煞白:“大帥,恐怕我們對危險的估計還遠遠不夠。”
北宮伯玉茫然的看著聶嘯,正準備再問,耳畔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低沉的聲音。
久經戰場的北宮伯玉立刻明白過來,臉色頓時變得比聶嘯還北。這是騎兵衝鋒的聲音,可現在是夜裏,又是山地,怎麽會有騎兵衝鋒?難道他們是草原上的狼,能夠夜間視物?
北宮伯玉衝出了大帳,跳上戰馬,極目遠眺。
夜風呼嘯,吹得北宮伯玉遍體生寒,可是北宮伯玉卻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心更冷。
在遠處的山穀中,一團火光躍出了黑暗,正在迅速靠近,越來越多。
“敵襲——”聶嘯大吼一聲,翻身跳上戰馬,“大帥,立刻下令反擊,我去擋住他們。”
北宮伯玉如夢初醒,腿一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這一跤摔得他痛徹心肺,似乎把所有的酒都摔出來了。他連滾帶爬,嘶聲大吼:“吹號,吹號,準備迎敵——”
聶嘯一邊縱馬飛奔,一邊從親衛手中搶過號角,鼓起了腮幫子,用力吹響。
“嗚嗚——”號角聲打破了山穀的平靜,驚醒了沉睡中的羌人將士。片刻之後,更多的號角聲響了起來,無數將士衝出了帳篷,睜著驚恐的眼睛,打量著四周漆黑的山嶺。
在他們的正北方,呂布、關羽和張飛三騎衝在最前麵,兩千狼騎從漆黑的山穀中湧出,一頭雪白的巨狼一躍而起,將一個警戒的羌人士卒撲倒在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