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泊言呼吸一滯,幾乎不敢相信剛才那句話是炎涼說出來的,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今天他看著盛少珺睡下了,悄悄出來想給炎涼一個驚喜。

車裏有他下午就買好的玫瑰花,他從來沒有戀愛過,更沒給女孩子買過花,所以他不知道炎涼喜歡什麽樣的花,就聽了花店服務生的建議,買了最常見的紅玫瑰。

一路上他非常開心,想象著炎涼看到他時候的驚喜,把花送到她麵前時的感動。

嗯,也許炎涼不喜歡紅玫瑰,但他知道,炎涼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即便不喜歡,也會表現出非常喜歡感動的樣子。

他會詢問炎涼喜歡什麽,下次就不會這麽盲目了。

可是,他沒想到會在炎涼的公司門口見到沈澗西。

他們什麽時候又開始聯係了?炎涼不是早就把他拉黑了嗎?

盛泊言心裏一片恐慌,盡管他信任炎涼的忠誠,可是一對上沈澗西,他的自信就消散掉一半。

無他,沈澗西和炎涼一起生活的七年,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是無法磨滅的烙印。炎涼又是一個重情義的女子,即便對沈澗西失望,也不可能從她心裏完全擦除這個人的影子。

而這七年中,他是缺席的,這是令他最絕望也最無力的現實。

尤其看到炎涼對他突然冷漠的態度,她離開他向沈澗西靠近的腳步,都深深刺痛了他。

眼眸中瞬息席卷起暗黑的風暴,他真想一拳把沈澗西那張勝券在握的臉錘成照片,又想強橫地把炎涼掠奪過來,禁錮在自己身邊,永遠也不鬆開。

他極力壓抑住心中的狂躁,雙眸充血,像一頭受傷的獵豹,在隱忍著自己的傷痛。

“炎涼,你說什麽?”他的聲音隱著暴怒,透出一絲艱澀。

“冷靜期已經過了,我們該去領離婚證了。”如果盛泊言此刻冷靜一點,會發現炎涼冷漠的眸底隱藏的痛苦,平靜的語氣中蘊含的顫抖。

可他已經被無盡的失望和失戀的傷痛淹沒了理智,他高大的背影在枯枝搖曳出的陰影中透出一股蕭瑟和孤寂。拳頭攥了又攥,牙齦咬出血來,口腔裏充斥著血腥的味道,讓他一度差點失控。

他知道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裏,否則他無法控製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

沈澗西見到他的臉色,內心驟然升起一股恐懼,識趣地閉了嘴,隻緊緊攬住炎涼的肩膀不肯鬆手。

等到盛泊言旋身上了車,紅玫瑰丟在留著殘雪的地麵上,被他一腳踩過去,花瓣碾落成泥。

車子彈跳起步,如一道龍卷風似的卷走,沈澗西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剛才就像經曆了一場戰爭,又像是接受了一場生與死的洗禮,隆冬的夜裏,他出了一身冷汗。

盛泊言的威懾力和壓迫感,大到令他窒息的程度。盡管全程盛泊言都沒有看他一眼,那種無處不在的力量卻震懾住了他的腳步。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如同死裏逃生似的。

炎涼僵直的身體動了一下,沈澗西感覺懷裏一空。

炎涼已經朝著那輛藍紫色的寶馬走過去,沈澗西毫不遲疑地跟上她。

“炎涼,你不要自己開車,我送你!”沈澗西察覺到了炎涼情緒上的波動,不放心地說。

急走幾步趕到炎涼前麵,借著清冷的月色和路燈的光暈,沈澗西驚愣住了。

炎涼雪白的小臉上淚水滂沱,像是決了堤般,流個不停。

她連抬手擦一下都沒有,仿佛沒有察覺到似的,徑直走向車子。

沈澗西心裏一痛,又一陣酸澀。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炎涼的心真的離他很遠了,她對盛泊言真的動心了。

為什麽?憑什麽?這才多長時間,炎涼就把他們七年的感情忘得一幹二淨,而對一個認識了還不到半年的男人動情了嗎?

他不甘心,非常憤怒!

可是他又不敢對炎涼發作,腳步在原地踟躕了數秒,又快速追著炎涼過去。

炎涼拉開車門,手卻被沈澗西抓住:“讓我送你,你這個樣子不能開車!”

炎涼神情一滯,似是剛想起來還有這個人的存在似的,驚訝地看著他。

隨即點了點頭,乖乖地讓沈澗西上了車,自己坐到了副駕上。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沈澗西嘴唇抿得死緊,越想越是憋屈。

炎涼把頭靠在車窗玻璃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外麵閃過去的樹木和房屋,還有路燈燈柱和路邊的殘雪,腦海中閃現出那束紅玫瑰的樣子。

這是盛泊言送給她的第一束花,想著他買了花,拿在手裏一路喜滋滋地來找她,卻被她當頭澆了一盆冰水,他的心裏肯定寒冷徹骨吧?

炎涼的心驟然緊縮,揪得很疼。

“對不起,我不得不這樣做,如果我們繼續交往下去,遲早會被盛少珺發現,進而發現我肚子裏的寶寶。

為了保護我們的孩子,也為了保護你,我不得不這麽做。”

她在心裏暗暗地說。

炎涼一點兒也不懷疑盛少珺的決絕和戰鬥力,她必然會想方設法弄掉這個孩子,因為她不能容許她的後代中摻雜了仇人的血統,她認為那是對去世家人的羞辱。

盛泊言到時候會為了她們母子和自己的親生母親反目成仇,即便沒有,他也會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她不願意讓他成為母親眼裏的罪人,不願意自己和孩子成為他的負擔甚至負罪。

就這樣分開吧,以後各自安好。就讓他誤會自己又和沈澗西舊情複燃了,從而對自己永遠死心!

很殘忍!不僅對盛泊言,也是對自己。

她把手覆在小腹上,臉上浮現一個無奈的苦笑,眼裏含著淚花,心裏說:“寶寶,以後我們母子倆相依為命,媽媽會拚勁全力保護好你的。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來到這個世界上。這個世界雖然有很多令人失望的地方,可也有很多美好,讓人覺得值得。”

沈澗西側頭瞄了炎涼一眼,她的表情令他疑惑不解。

自從爺爺跟他說了盛泊言的身世,他就知道,盛泊言的確是他的堂哥,也知道盛泊言對汪家的仇恨。

他選擇三緘其口,他和爺爺都認為,盛泊言並不知道當年他在那場悲劇中所扮演的角色,否則,他將寢食難安。

盛泊言全部的仇恨和複仇計劃都針對汪家,那一刻他知道,盛泊言和炎涼分手是遲早的事。

甚至他認為,盛泊言和炎涼結婚就是為了報複汪家。他們的婚姻必然是假的,所以,他認為自己重新找回炎涼,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沒有任何懸念。

可今晚所發生的,令他的信心土崩瓦解。

炎涼和盛泊言真的相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