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涼避開沈澗西的視線,徑直出了門。身後腳步聲追上來,然後是沈老爺子嚴厲的吼聲:“你走了,我以後就不再管你!”

腳步聲戛然而止。

炎涼淚水不知不覺爬了滿臉,她小跑著出了大門。

景嶽山莊位於半山腰,炎涼沿著山路向下跑,偶爾被伸出來的灌木枝條擋一下,或是被石塊絆一下,步伐跌跌撞撞。

迎麵開過來一輛黑色轎車,一眼貴的那種,炎涼不懂,看不出品牌,她本來就貼著路邊走,此時更是往邊上靠了靠。

轎車開到她身邊倏地停住,車窗降下,露出一張俊逸非凡的男人臉,他唇角勾起一個散漫不羈的弧度,聲線染了清冷:“又見麵了!”

炎涼的眸光似是黏在了他的臉上,看得挪不開眼睛。

濃而長的劍眉似曾相識,高聳入雲的眉弓和駝峰的鼻背,強行在正麵形成了一個明顯的鼻額轉折,使得他深陷的眼窩特別深邃,瞳仁比一般人的都大,幽黑像一潭望不見底的深水,閃著星星點點的碎光。

兩腮薄而消瘦,五官醒目,線條棱角分明,整體的清晰度像開了高清特效一般,和絕大多數帥哥拉開了差距。

炎涼看到標誌性的黑色襯衫,猛地想起,他不就是墓園裏救了她,又把她背下山送回家的男人嗎?

驀地想起他脊背肌肉的力量感,炎涼的臉頰燥熱起來。

男人如鷹隼般的銳利眸光在炎涼臉上逡巡了一瞬,用手語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上車,送你下山。”

炎涼下意識地擺手拒絕。

男人似是無意地快速掃了一眼炎涼的腳,語氣不容置疑:“上來!”

炎涼低頭看了一下,無聲歎氣,她穿著一雙不合腳的拖鞋,出來的匆忙忘了換。

目光越過轎車往山下張望,隨即默不作聲地鑽進已經打開的車門,坐到副駕上。

“係好安全帶。”男人一打方向盤,掉頭向山下開去。

炎涼係安全帶的同時,眼角餘光瞄了一眼男人。

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修長,骨節分明,顯得很有力度。

黑色襯衫的袖口扣子解開著,拂到手肘處,小麥色的肌膚上,筋脈微微凸起。

隻瞄了一下,炎涼就不敢再看,垂了眼簾,手指無意識地揉著衣角。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再一次接受了這個男人的幫助,隻見過一次,甚至第一次他戴著墨鏡,連相貌都沒有看到,這次算是看清楚了,可是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也沒有聯係方式,炎涼就放心地坐上了他的車。

他的身上帶著一種令人信任和心安的氣質,渾身的氣場強大到讓炎涼感覺特別安全,仿佛隻要在他的勢力範圍內,就不會有任何東西任何人可以傷害到她。

包括沈澗西。

男人並沒有多問,隻是沉默地開著車,二十分鍾的車程,到了紫金苑大門口。

車子停下,炎涼抿了抿唇,壓下了幾乎要衝口而出的詢問,拇指彎曲兩下:“謝謝你。”

男人並不多言,等炎涼下了車,扣上車門,再一次絕塵而去。

炎涼望著車子揚起的微塵,心裏驟然升起一股不舍和遺憾,後悔剛才沒有鼓起勇氣問一下他的名字,或者留個電話號碼,這次一別,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何況人家上次還救了自己,本來炎涼心裏還疑惑,或者那兩個歹徒是衝著他來的,自己隻是被殃及的池魚,今天知道了罪魁禍首,原來他才是池魚,頓時覺得輕描淡寫的一句“謝謝”,不足以表達她的感激之情。

炎涼心神恍惚地上了樓,一進門,就聽到晨晨的哭鬧聲。

薑小玫聽到門響,抱著孩子出來:“炎涼,你怎麽這麽快回來了?不是要吃晚飯的嗎?”

迅即看清炎涼的衣服換了,臉上隱約有淚痕,臉色頓時變了:“怎麽回事?沈澗西那個賤人欺負你了?是不是?我K,看我不宰了他!”

炎涼瞥了一眼薑小玫抓狂的樣子,鼻子酸酸的,她接過哭鬧的晨晨,輕輕搖晃著哄。

晨晨不哭鬧了,炎涼塞給他一大盒汽車、手槍的小模型,他興高采烈地去沙發上玩了。

炎涼拉了薑小玫坐下,給她看手機上的字:“不是他!今天多虧他救了我,否則我就淹死了。”

“啥?”薑小玫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看完炎涼的敘述,薑小玫像一隻爆竹似的炸了:“狗女人!她這是謀殺啊!我特麽掐死她!沒本事得到男人的心,就用惡毒手段消滅情敵?告她!把她抓進去踩縫紉機!”

“什麽狗屁的三次遊戲測試!多少次都屁用沒有!”薑小玫罵著罵著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情不自禁哈哈笑出聲,“沈澗西這個賤人看起來還不是很差勁,兩次都讓那女人的臉被打得啪啪響,哈哈哈,過癮!痛快!炎涼,那女人是不是氣得臉都綠了?有沒有背過氣去?”

炎涼看到她豐富的麵部表情,也笑了起來:“沒有暈倒,倒是臉成了蔥心綠!”

兩個人像是聽到了最搞笑的事兒似的,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炎涼,你趁著沈澗西對你的心還火熱著,趕緊抓著他領了證,他爺爺還有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就死心了!”

炎涼神情倏地冷了下來,輕輕歎息一聲,繼續用手機和薑小玫對話:“算了,我知道他雖然對我有情,但逼著他和我結婚,他會恨我的。”

“你就是這一點不好,幹什麽都瞻前顧後的,總是替別人考慮得多,這次你自私一點,想要就死死地抓住,免得以後後悔!”薑小玫興致勃勃地給炎涼打氣。

炎涼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明知道結果,又何必為難他。”

薑小玫氣得給了她一個白眼球:“不行!這事你不好意思說,我替你說!就是綁也要綁著沈澗西和你去領證!”

“不要做些沒用的,我們收拾東西,準備搬家!”炎涼目光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眼神裏充滿了眷戀。

“往哪兒搬?”薑小玫表情困惑又不甘,“這裏就是你的家,沈澗西要是有點良心,就把這房子過戶你名下,難道你打算淨身出戶?”

“我媽留給我的那套老房子還在,我經常去打掃,沒舍得租出去,夠我們住的。”炎涼沒有接薑小玫的話。

急促的密碼輸入的聲音,炎涼知道沈澗西回來了,有些吃驚,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才七點多,應該沒有吃晚飯吧。

薑小玫像打了雞血似的往門口衝,炎涼一把沒有抓住她,心想壞了,薑小玫這個炮仗要給她惹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