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涼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來還不到六點,外麵的天色很黑。

她攏著被子愣了會神,起身去衛生間仔細洗漱了一番,還化了淡淡的妝。

手心裏的小傷口幾乎看不出來了,她暗自祈禱,希望媽媽的葬禮上,汪清婉不要來鬧,為此特意叮囑了邵千敏,不要把葬禮的事告訴她。

其實按照她的心意,邵千敏也不告訴的,但學長先打了電話來問,隻好說了。

炎涼知道商子萱一輩子幾乎沒有朋友,過得孤單又憂鬱,找到女兒後,才見了笑顏。

可惜快樂的日子沒過幾天,就離開了。

炎涼想起來鼻子還是酸酸的,但她已經沒有很多淚水了。悲傷也是有免疫力的,經曆多了,便麻木了。

她穿了件月白高領長絨毛衣,洗白的牛仔褲。

雲姐今天早餐做得很早,炎涼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把煎好的雞蛋和小米粥端到了桌上。

晨晨還在睡,薑小玫洗了手過來:“炎涼,今天我也跟你們去吧。”

炎涼淡淡回絕:“你在家照顧晨晨吧,有泊言和我一起就好。”

薑小玫意味深長的目光在盛泊言和炎涼之間流轉,抿了下唇,沒有堅持。

盛泊言穿著舒適的家居服,深深凝視了炎涼的臉色一瞬:“晚上睡得好嗎?”

炎涼仰起頭,對他漫上一個淺淡的笑意:“挺好的。”

她不想讓盛泊言總是為她擔心,回想相識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都是她在給他添麻煩,還要為了她不得不應付汪家的人。

她體諒盛少珺的心情,她不是討厭自己,而是太心疼自己的兒子。

炎涼意識到和盛泊言相處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想更加溫柔地對待他,讓他看到自己獨立堅強的樣子。這樣分開後,他就不會擔心,不會感到愧疚。

三個人靜悄悄地吃完了飯,盛泊言換了一件黑色衝鋒衣,黑牛仔,運動鞋,和炎涼一起出了門。

很幸運的,離養母的墓地不遠,就有一塊閑置的位置,炎涼和盛泊言一起定下了它。

付款的時候,盛泊言堅持不讓炎涼來付,到最後甚至都冷冽了眉眼,盯著炎涼說:“不管你心裏怎麽想,至少在法律上,我是名正言順的女婿!難道你還要跟我分得這麽清楚嗎?”

炎涼歉然地望著他,不再跟他爭執,以免惹得他更不高興。

以後再想辦法回報他吧。

選完了墓地,又去了醫院,定好了第二天一早出殯的各類事項。擔心殯儀館太忙,他們選擇了最早的時間,反正送葬的人也不多。

中午盛泊言帶炎涼去吃了午飯,吃飯間,炎涼頓了一下才說:“關於汪家,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把那百分之十股份給你,你想怎麽做都行,不必顧忌我。”

盛泊言釋然一笑,抬手揉了揉炎涼細軟的短發:“你呀,就是操心太多!股份是你的,你就好好拿著。放心,我不會讓你的股份變成一堆廢紙的。”

炎涼驚訝得瞪圓了眼睛:“你、難道你想拯救汪氏?真的沒必要,它倒閉了更好,免得汪清海利用它胡作非為。”

盛泊言見她急了,深眸裏蘊了無數星辰般,熠熠生輝:“嗯,實際上它算是倒閉了,我會把它收為己有。汪氏的員工,隻要願意留下的,我也會接收。”

炎涼頓時明白了,欣慰地點了點頭:“也好,總比破產讓那些人失業好。”

盛泊言又接到了盛少珺的電話,他接聽並沒有避著炎涼,炎涼卻一下子仿佛魚塊哽在了喉嚨裏,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的難受。

聽盛泊言偶爾的應答,似乎盛少珺心情不錯,正跟什麽人逛街呢。

炎涼不禁黯然,盛少珺可能是覺得總算擺脫了看不順眼的兒媳婦,又報了仇,心結打開了,心情舒暢,病自然也就好了。

盛泊言掛了電話,炎涼卻心虛地不敢與他對視,麵對他如坐針氈,就催著他去看望盛少珺。

盛泊言凝神一想,還需要去買葬禮用的花圈冥紙之類的東西,他還打算請一個特殊的專司葬禮的儀仗,辦得隆重一點。就點了頭,把炎涼送回家,然後開車走了。

薑小玫不在家,雲姐說她帶著晨晨出門的時候,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炎涼知道緣由,並不做聲,直到傍晚時分,薑小玫母子才回來。

把晨晨交給雲姐暫時哄著,薑小玫走進炎涼臥室裏,隨手關了門。

“炎涼,晨晨的幼兒園找好了。”她說話的語氣有點衝,似乎在置氣似的,“就這麽急嗎?就不能再等個一年半載的,哪怕三個月也行啊!”

炎涼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有什麽不同嗎?三個月後,我們就買得起豪宅了?”

薑小玫一陣語塞:“炎涼,不是我貪慕虛榮,你是不知道,今天我抱著晨晨去找幼兒園,老房子附近都找遍了,都是規模很小,設施簡陋的,甚至有的就幾間小平房,搭幾個小木床就是孩子午睡的地方,連玩具都殘缺不全!”

她說著聲音裏帶了哭腔,炎涼深深歎了口氣,撫著她的胳膊說:“我知道你是心疼晨晨,可咱們就是這樣的條件。暫時先忍耐一下,等我們賺了錢,再給晨晨換好一點的。”

薑小玫恨恨地掉轉了身子,拿個後腦勺對著炎涼:“你說的倒是輕巧,錢哪是那麽好賺的?以後沒人給我們幫把手,更沒有時間去賺錢了!”

炎涼不知道怎麽跟她說好,想著過段時間她會自己想通的。

畢竟她們小時候在孤兒院,條件更差,不是一樣活下來了。

“炎涼,你能不能暫時不要和盛泊言離婚,”薑小玫忽地轉身,眼神迫切地盯著炎涼,“或者離婚也行,我們暫時借住在這裏,等晨晨上完了幼兒園,我們再搬,我們付房租也行啊!”

炎涼一下子冷了臉,不可思議地審視了薑小玫數秒,語氣不容置疑:“不行!離了婚還賴在這裏算怎麽回事?不要說我們還有一處老房子,就算沒有房子,租房子也要搬出去!”

薑小玫把手裏攥著的手機使勁往**一摔:“你倒是一個人,想怎麽樣怎麽樣,你做決定前,怎麽就不為我和晨晨著想?”

炎涼失望地斜睨著她,聲線冷冽:“如果你從郊區過來,一開始就住在老房子裏,你還會這麽想嗎?”

薑小玫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