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凱燁已經焦頭爛額了!
這段日子,他忙著找門路,托關係,到處塞錢,想平息毒地的風波。可是沒人敢給他徇私舞弊,甚至很多時候想塞錢都不知道往哪裏塞。
毒地的事曝光出來,牽連到很多官員被雙規,餘下的人也不敢在風口浪尖上作妖。
多年積累下來的關係網被撕得七零八落,汪凱燁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難受。
汪清海被警察抓走調查,好不容易才給他辦了取保候審。
汪家的中秋晚宴誰都沒有心情。
汪清婉大概是在家裏過的最後一個中秋節了,十月三號就是結婚的日子,隻有四天時間。
保姆也回家過節了,臨走備好了菜,商子萱親自下廚,汪清婉給她打下手。
“媽,炎涼不回來吃飯嗎?”汪清婉試探地問,眼睛覷著商子萱的臉色,“爸和哥心情不好,要是妹妹和盛總回來,家裏還能熱鬧一些。”
商子萱失望地搖頭:“他們怎麽可能回來!”
汪清婉眼珠轉了轉,她聽汪凱燁話音裏,這次的毒地事件好像是盛泊言做的局,要不他當初怎麽那麽痛快地把錦鯉灣那麽好的地段給了哥哥。
可是他為了什麽?隻是給炎涼出氣嗎?
炎涼已經拿了汪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如果汪氏有了麻煩,炎涼也一樣會損失很多。
何況,那塊地的情況擺在明麵上,如果盛泊言拿來開發,各項手續肯定會辦得齊全,絕不會留給人這麽可怕又明顯的漏洞,說到底,還是汪清海沒腦子。
這事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估計最晚節後就會有個結果。
汪清海會不會坐牢?
汪清婉恨得咬了咬牙,但願不要影響到她的婚事,否則,她饒不了汪清海!
飯菜端到桌上,汪凱燁過了很長時間才從書房裏出來,臉色鐵青,神情透著疲憊,仿佛一夜間老了十幾歲。
汪清海縮著腦袋坐在餐桌靠牆的角落裏,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哼!”汪凱燁看著汪清海耷頭縮腦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怎麽生了這麽個上不了台麵的兒子!
想起汪清海的生母,汪凱燁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汪清婉,心裏升起一股挫敗感,眼前的這一兒一女都讓他很失望。
“吃飯吧,什麽也不要想,好好過了節再說。”商子萱溫聲勸道,這幾天家裏的氛圍很壓抑,她知道毒地的事,但不想多問。
自從找到了親生女兒,她生活的重心都移到了炎涼身上。經過上次的綁架案,對汪清婉的關注也淡了很多。汪家的興衰她已經不放在心上,隨它怎麽樣,都能泰然接受。
“爸,我、我不會坐牢吧。”汪清海塞進嘴裏一塊排骨,鼓著腮幫子含糊地問,“你找找人,多給他些錢,或者像上次那樣,找個人頂罪。”
“閉嘴!”汪凱燁爆喝一聲,眼神快速地瞟了瞟商子萱,“胡說八道什麽?你要是夠得上坐牢,誰也代替不了你!你以為你爹是玉皇大帝,還是能手眼通天?再說胡話把你關進地窖裏,這輩子我養活你,省得出來整天給我闖禍!”
汪清海嚇得排骨差點卡在喉嚨裏,抻了抻脖子,咽了下去。
“不敢了,不敢了!”他急忙告饒,“隻要不讓我坐牢,以後我都聽你的!”
汪凱燁涵義幽深地盯著汪清海,足足有兩分鍾,飯桌上的空氣凝結成冰,凍得每一個人都失去了胃口。
汪清海承受不住老爹的死亡逼視,控製不住打了個嗝兒。
打嗝成了他的毛病了,每當緊張或者慌亂,就會情不自禁地打個不停。
商子萱慢慢地放下了筷子,看也不看這父子倆,起身去了臥室。
汪清婉偷覷著汪凱燁下一秒就要爆發的臉色,不敢發出任何響動,悄悄緊隨商子萱而去。
她從廚房拿了一個托盤,上麵放了兩個菜,沿著牆角溜上了樓梯。商子萱還沒吃幾口,肯定餓了,她想借機緩和她們之間的關係。
走到商子萱的房間門前,剛要敲,發現門虛掩著,並沒有扣緊,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
汪清婉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耳朵貼近門口。
“感冒可不能輕視,至少要一個星期才能好,這幾天恰好兩個長假,你好好休息,媽明天去看你。”商子萱溫柔的聲音裏透著濃鬱的憐愛和喜悅,聽得汪清婉心裏酸溜溜的。
和炎涼通電話呢,有了親生女兒,就把養女丟到腦後了!
汪清婉明媚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陰寒。
“三號就是清婉結婚的日子,炎涼你來嗎?要是不來也沒關係,我知道你還接受不了她。還有沈澗西,也是你心裏的刺……”商子萱語聲低沉,“是媽媽對不起你,要是當年沒有把你弄丟,就不會有清婉。”
汪清婉抓著托盤的手指倏地一緊,指節發白。
“好在你嫁的泊言更優秀,這讓媽媽的心寬慰了很多,”商子萱還在喋喋不休,“你和泊言還沒有舉辦婚禮吧?什麽時候辦?媽媽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禮物,算是給你的嫁妝。”
“不行,就是給你的,那是你姥姥傳給我的,是咱們商家的傳家寶,隻傳女不傳男。媽媽一直保存得好好的,等你結婚那天,就交給你。”商子萱聲音多了一絲傷感,“我以為這輩子要在我這裏斷了傳承了,老天可憐見,終於讓我找回了你……”
汪清婉把下唇咬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她記得上初中時,偶然發現商子萱藏在櫃子深處的一個古樸的首飾盒,偷偷打開,裏麵躺著一隻通體黑潤的玉鐲。
她那時候年紀小不識貨,但玉鐲一看就充滿了貴氣,外行都能看出不是凡品。
她拿出來戴在手腕上,太大了,她手腕太細,戴在上麵晃晃****的。她擔心掉在地上摔碎,小心翼翼地捧著手去給商子萱看。
商子萱一眼看到玉鐲,臉色霎時變了,疾步跑過來一把把玉鐲從她手腕上擼下來,珍寶似的捧在手裏看了又看,嘴裏訓斥道:“你怎麽亂翻媽媽的東西?這個東西是你能碰的?弄壞了怎麽辦?”
汪清婉第一次見到商子萱如此神色嚴厲地訓斥她,頓時委屈地哭起來:“媽媽,這個玉鐲難道不是給我的嗎?我就戴了一下,又沒摔壞……”
商子萱神情一僵,罕見地沒有立時去哄她,而是繼續語氣嚴厲地警告:“以後不許碰這隻玉鐲!這是傳家寶!”
汪清婉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玉鐲,試探地問:“媽,是不是等我長大了,結婚的時候你再給我?”
商子萱臉色難看,並沒有回答,汪清婉自以為是默認了。
此刻聽起來,商子萱和炎涼說起的肯定就是這隻玉鐲。
原來,她從始至終就沒打算給自己,而是留給自己的親生女兒,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