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早春的間奏曲（下）
從大雁塔上下來，溫德與貞德在廣場中漫無目的的走了好一會兒，才好不容易碰見了個無人的長椅。
“在這裏坐會兒吧，我去買點喝的回來。”溫德說道，轉身向著不遠處的街邊攤走去。少女輕輕喊了幾聲，見無果後，隻能好笑的搖搖頭在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雖然外表是柔弱的少女，可實際上貞德卻又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存在。以她的實力，走這麽點路顯然是不會累的。但要說休息，卻也是需要的——也許隻是錯覺，貞德今天始終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像是始終被誰凝視那樣——但一路觀察下來，她又沒有發現周圍有什麽特別的存在。精神上就有些疲憊，又不好意思對溫德明講，直到這時才算能夠鬆口氣，稍微放鬆一下。
貞德這樣納悶的想著，卻是渾然沒有一丁點的自覺，有意識到她與溫德走在一起到底是多麽的醒目。
少女的容貌本就俏麗，特殊的身份，更是讓她有著尋常女子不可能擁有的氣質。自信，舉手投足間滲出的英武勁兒，足以一旁的人看得目不轉睛了，更別說她的身邊還一直有溫德的陪伴。
長安是座國際化都市不假，老外在這裏也絕對算不上是罕見的“生物”。可是怎麽說呢，像溫德與貞德這樣搭配，始終也都是旁觀者們非常喜聞樂見的一道景觀，更別說，他們兩個也算得上是男才女貌的。
所以呢，像溫德與少女這一路走來受到遊人重點的關注本來就不足為奇。
相反地，貞德至今也都沒有意識到這點，反倒更加奇怪吧？
…………
貞德還在想著到底是誰在不停的留意她，渾然沒有意識到身邊不遠處就有幾位少年，一直都在鼓著勇氣又一直不敢上前搭訕。她想了一會兒也沒有答案，索性拋之腦海不再理會了。畢竟，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是眼下的重點。
今天的出遊確實是讓貞德感到非常開心的，雖然說，發現這樣的心情時，讓她又對今天還在辛勤工作的程曦、周仁他們產生了一些歉意。但她卻也承認，能夠像這樣親眼目睹這個世界，看看在這裏生活的人們，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好了！
早在裏世界的時候，貞德在經過那些被惡魔所居住，那些因為戰爭而損毀的建築時，偶爾就會暢想，它們完好的時候是做什麽用的呢？真正的人類生活在這樣的城市裏，又該是怎麽樣的一種景象呢？
她想要親眼看到這個世界的景象，想要看看它與自己的想象到底有什麽不同。
尤其是在一場戰鬥結束時，又或者著前進的方向偶爾遭到阻礙的時候，這樣的念頭就會變得愈發的強烈。
少女也不清楚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也許是因為她在裏世界的作為不被人所理解的緣故吧？
長達數個月的時間，先後在十數個城市旅居。最初是為了尋找天父的存在，想要親耳聽聽他的教導。可漸漸的，目的就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你聽說了嗎？隻要用這樣的方法，就能夠打開通往現實的傳送門，在那邊存在的，可都是活生生人類，隻要吃了他們，我們的實力就可以頓時飛漲哦！”
偶然聽到的消息，讓少女頓時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幾乎毫不猶豫的，就將阻止這現象的發生當成了己任。
因此而多次負傷，先後數次險死還生。
卻從來沒有後悔過，也不曾感到迷惑，貞德自始自終的，就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
因為她是天父的女兒，有責任為天父守護他的子民。更因為她是聖女貞德，保護人類的意願幾乎就是刻在少女骨子裏的本能。
貞德從不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是這樣的作為卻又不是其他那些惡魔所能夠的理解的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你而已到底有什麽好處？”
不止一個惡魔在被少女打倒後發出這樣的疑問，更甚至，就連某些明明是人類的召喚師，也不能夠理解貞德的選擇。
“真是個‘另類’的惡魔啊。”
這樣評價還算好的，其他那些如“笨蛋”像“白癡”的刻薄話相比則要更多。
那些召喚師就這樣一邊嘲笑著少女那一根筋的堅持，一邊卻又覷識著她所代表的力量。
而他們的所作所為，對貞德所造成的打擊，也要比惡魔的不認同來的更大許多。
這樣的想法在心頭浮現的時候，貞德雖是仍然不曾動搖過，但漸漸的卻也覺得累了。因為自身的信念，她仍在繼續前行，可漸漸地，卻也學會了與那些召喚師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就在這樣的堅持、疲憊與孤單中一直堅持蹣跚前行著永不放棄，直至遇見了溫德。
兩次被救隻是緣分開始的契機，真正讓貞德感覺開心的，還是彼此的誌同道合。契約的成立，雖說是受於環境所迫，可少女卻也是如釋重負，由衷地感到了一陣的喜悅。
——沿途有你，勢必不再孤單。
這樣的感覺不是很好很好的麽？
而且通過溫德，貞德更是在之後明白了，跟她有一樣想法與作為的人們，其實還有很多很多……
…………
“哈哈哈，來啊，來啊，來追我啊！”
一陣喧囂聲打斷了少女的思緒，她抬頭一看，才發現聲音是從不遠處傳來的，是一群孩子們在那邊玩鬧。也許是因為他們是這個廣場的常客的緣故，周圍似乎沒有長輩照看的情況裏，他們依然你追我趕的玩的好不開心、熱鬧。
又不知怎麽的，在貞德注意到他們沒幾秒後，這群孩子就直直往這邊跑來。打頭的三位男孩年齡稍大，一邊跑的同時還有富裕回頭大喊，後麵追趕的五位孩子不僅年齡更小，且還有一半都是女孩。所以無論他們怎麽尖叫、努力卻也無法將前麵的男孩趕上。
三個“小土匪”如道風一般從少女身邊掠過，後麵追趕的孩子們也陸續跑過了貞德的身邊。唯有落在最後的那個小姑娘，因為年紀最小，跑的不僅最慢而且還跌跌撞撞的，等到了貞德麵前時，還說巧不巧的自己拌了自己一下，就一頭向著少女撞了過來。
以貞德的眼力自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也下意識的伸手去扶，隻是手探到一半時又因為猶豫而短暫停了一下，結果就因為這一瞬，女孩雖是被她抱住了，但頭也不輕不重的在椅子邊緣上碰了一下。
這小女孩倒挺堅強，沒有立即哭出聲來。而是雙手捂住光潔的大腦門兒，瞪著雙大眼睛看著貞德。她看貞德好一陣手忙腳亂，一疊聲的問著，“你沒事吧？”在她身上檢查，很有些納悶：壞蛋椅子打的難道不是我嗎？
過了幾秒，索性問了出來，“姐姐你在做什麽啊？”
貞德愣住了，她這才意識到女孩其實沒哭，而且還在注意著她。臉一下子就有些紅了。女孩年紀大概在三四歲左右，看得出來她家人很是疼她，穿著一身很是洋氣的紅裙子，頭上打著個漂漂亮亮的大紅蝴蝶結，雖然被跑亂了，不過仍精致的像個洋娃娃。尤其是那純粹的目光，更是讓貞德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悸。
“你沒事吧？有沒有碰疼啊？”她問道，輕輕地，聲音柔和的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疼，不過蓉蓉不會哭的。”女孩這樣說著，這時倒覺得有些難過了，她扁了扁嘴，又道：“因為媽媽會幫蓉蓉吹疼疼的。”
“吹疼疼？”貞德有些不大懂蓉蓉的話，直到見小女孩在那裏“呼呼”地吹著氣，方才明白了過來。她心裏某個柔軟的地方一下子就被觸動了，身子向著蓉蓉探去，帶著些期盼，又很忐忑。她怕這樣的做法會唐突到麵前這個孩子，不過那個女孩倒是真的一直沒動，眼睛也掙得大大的，直到兩人離得很近很近了，叫蓉蓉的小姑娘才鬆開了捂住腦門的雙手，慢慢閉上了眼睛。
呼呼——
貞德輕輕地吹著氣，小心翼翼的，與其說是在為蓉蓉吹著疼，倒不如說是在嗬護著珍貴的寶物那樣。而且這如蘭的氣息裏麵，還有著這個世界本不存在的力量，它不僅能夠為小姑娘止痛，更還能夠祝福她免災免難，平安健康。
溫柔的氣息自蓉蓉頭頂拂過，讓她吃不住癢咯咯笑了起來。同時女孩也有些驚訝，頓時就瞪大了眼睛，“馬上就不痛了！姐姐你媽媽還厲害呢！以後蓉蓉再被東西打了，還能來找姐姐嗎？”
這樣年紀的孩子的思維，總是這樣的天馬行空。貞德一時裏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她本身是不可能長時間待在這裏的，基於性格，顯然也無法出做“好啊”這樣本來最簡單的善意保證……
“蓉蓉，蓉蓉你沒事吧？！”
少女還沒有回答，倒是女孩的母親這時跑了過來，免去了貞德的尷尬。
“媽媽！”蓉蓉也一頭撲了過去，倒是忘了剛剛的詢問。
女孩的母親顯然是有看到先前的那一幕的，所以在簡單的問過蓉蓉後，就拉著小女孩的手致謝道：“剛剛真是多謝了！”又不清楚貞德到底能不能聽懂，結結巴巴的又用英語重複起來。
貞德答道：“不必客氣，還是讓你女兒碰了一下，我很過意不去呢。”
那位母親客套的與貞德攀談起來，相比之下，倒是蓉蓉更加的不怕生。她拉著母親的手聽了沒有兩句，就拚命的搖晃了起來，“媽媽，姐姐很漂亮呢！對不對？對不對？！”
蓉蓉的母親有些尷尬的笑了，解釋道：“孩子被我們寵壞了呢。不過，她真的很喜歡你呢。”
“哎？”貞德有些吃驚，蓉蓉已經擠了過來。那邊母親叫了幾句也沒有喊住，隻得又對貞德道：“如果不介意的，就麻煩你抱抱吧……她這樣纏一個人，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呢。”
“可以嗎？”貞德問著，見那位母親笑吟吟的點了點頭，“麻煩你了。”伸手慢慢地向著蓉蓉探了過去，蓉蓉可沒她這樣小心翼翼，當下就很不客氣的自己擠了過來，又在少女懷裏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扭頭對她母親喊道：“媽媽，姐姐身上好香啊！”
…………
貞德抱著個小姑娘與一位素不相識的女子坐在椅子交流了起來。
沒多時轉回來的溫德有些吃驚的看著這一幕，簡直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不久之前還挺怕生人的嗎？怎麽一轉臉就變成了這樣？
溫德想不明白，不過看到這個樣子卻也覺得開心。至少，要比貞德先前看著遊人眼睛亮晶晶的又不敢接觸要好太多了。他步伐也隨之輕快了許多，走過去就陽光燦爛的笑了起來，“貞，這是你新認識的朋友嗎？”先是對著那位母親問候了一聲，繼而又對貞德懷裏的小姑娘打起了招呼。
溫德的到來也沒有讓那位母親感到驚訝，因為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貞德與溫德在這裏其實是很醒目的存在。所以那位母親不覺得意外，同時沒過多久，就帶著蓉蓉準備離去了。
隻是，又發生了一個意外。
那個叫蓉蓉的小姑娘，真的真的很纏貞德，臨走時不但依依不舍的，還非要約定好下次也要見麵。那母親沒法，又覺得貞德也自家孩子很有好感，隻得過來詢問聯係方式，“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把您的電話給我留一下呢？”
與少女坐得很近的溫德能夠清楚感覺到貞德身子僵了一下，就笑了起來，“她才來長安，還來得及辦電話，如果可以的話，先記下我的可以嗎？”
就像溫德之前特意在人前那樣叫少女，那位母親不疑有他，隻是與溫德分別記下聯係方式，就帶著一步三回頭的蓉蓉感謝著離開了。
看著這對母女的背影走遠，貞德才有些歉意的道：“抱歉，溫德，似乎是給你添麻煩了。”
“怎麽會！”溫德笑著答道：“能夠在這裏交到朋友，難道不是件很開心的事情嗎？”
貞德怔了一下，重重地點了點頭，“恩！”過了幾秒，她又補充道：“今天的所有事情都讓我很開心……這樣放鬆的感覺我從來都沒有……”少女是不善言辭的，所以她說到一半就改了口，“不管怎麽樣，謝謝你，溫德。”
“去，你還真好打發啊。”溫德卻隻是笑，“這樣就讓你滿足了嗎？別忘了，今天連一半都還沒有過去呢！而且，隻要你願意，以後的時間也還長著呢！”
他伸手將少女拉了起來，緊握著不放，隻是說道：“好啦，休息夠了，就讓我們繼續吧。”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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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天，停了近兩天後，結果有些想不起最初寫這章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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