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方菲瑜大鬧韶離館

方菲玥心中暗叫糟糕,若是二姐知道那唐婉真是封家表姑娘,以她那衝動的性子隻怕又會將她親事不成的罪名怪在自己身上。

方菲玥心中叫苦不迭,離音卻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突然轉變的表情,繼續說道:“聽說那封家老太太原本就是中意那封家表姑娘的,隻是是封夫人不願意,這才偷偷定了和二姑娘的親事,隻是……”

說到這裏離音止住了,卻見是思音手裏拿了封信進了院門,見到她柔柔一笑,“三姑娘。”

方菲玥也是一笑,狀似不經意瞥了那信封一眼,“思音姐姐可是又給母親取信了?這事派個小丫頭去就好,思音姐姐何苦親自去。”

思音不動聲色地將信收進袖口裏,笑道:“手底下那些丫頭粗手笨腳的,又慣會偷懶,這事還是我親自去放心。”

方菲玥點點頭,見也到了凝華院門口,笑著對離音道了一句“勞煩離音姐姐相送”,就帶了靜菡回韶離館。

正是夕陽無限好的時候,方菲玥慢慢散著步,想著今天在後山遇見的唐婉真,這才明白了她如何說那一句“再好的廟也養不起這尊大佛”的話來,原來她竟是早知道二姐是要和封二少爺預備定親的。

隻是……方菲玥暗暗歎息,隻是世事多變,二姐的親事到底沒成。婉姐姐聰穎大方,二姐若是敗在她手裏也無可厚非。隻怕二姐若是以為故意毀她親事就不好了。

她的擔心果然不是沒有道理,中午時分,沁紫方吩咐了小丫鬟去大廚房拿飯,就見方菲瑜帶著瑤琴瑤暮一路怒氣衝衝而來。

沁紫一向不喜二姑娘高傲目中無人,如今見她怒氣衝天,雖有些恐懼,卻仍是刻意放大了聲音,笑著上前招呼道:“呦,二姑娘來了,怎揀了著日頭最濃的時候來了?仔細曬著了。”

方菲瑜淡淡瞥她一眼,冷哼道:“我喜歡什麽時候來關你何事!方菲玥呢?把她給我叫出來!”

二姑娘如此盛怒,恐又不是什麽好事!沁紫眼珠一轉,遂為難道:“二姑娘來得真不巧,我們姑娘方才看書睡著了,這會子怕是沒醒呢。”

方菲瑜狠狠瞪著沁紫,冷笑道:“是睡著了還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躲在屋裏做縮頭烏龜?”

她說話如此難聽,卻畢竟是主子,沁紫一時也不好接話,場麵就有點僵持不下。

方菲玥正在屋內看書,聽見動靜不由眉頭一皺,喃喃自語道:“二姐果然還是來了!”

說著她放下書,整整衣裳,揉著脖子慢悠悠地走出去,一副才睡醒的模樣,語氣慵懶:“何事如此吵鬧?”

“你倒是醒得快!”方菲瑜涼涼諷刺。

方菲玥卻不痛不癢,仿佛才看清她,驚奇到:“二姐,你怎麽來了?”

“怎麽?難道你這韶離館我竟是來不得的?”方菲瑜立刻翻臉,冷言冷語道。

院子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兒,幾個未留頭的小丫鬟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熱鬧,方菲玥怕她生氣起來將她親事未成的事嚷嚷得人盡皆知,便軟了聲音,笑道:“二姐說的哪裏話,你自然是來得的,我也常盼你能來呢。二姐快請進屋喝杯茶。”

方菲瑜這才哼了一聲,抬步進了屋。

兩人落了座,方菲玥吩咐沁紫上了茶,才開門見山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二姐突然來找我可有何事?”

“你倒是聰明!”方菲玥死死抓住手腕上那隻白銀纏絲雙扣鐲,憤恨道:“隻可惜,你再聰明也瞞不住你背後的那些壞心思!”

方菲玥很是不解:“我怎麽不明白二姐話裏的意思?”

“怎麽?你是忘了不曾?”方菲瑜突然起身,居高臨下地指著她恨恨道:“當初你悔了我和嫁入侯府的機會還不算,如今又來毀我姻緣!”

方菲玥亦跟著起身,蹙眉道:“二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何曾毀過你的姻緣!”

方菲瑜冷笑一聲,“昨日難道不是你故意不為我介紹封家表姑娘,才害我在人前失禮,導致我毀了親事!”

“我和婉姐姐之前又不相識,如何得知她是封家表姑娘?何況……”說道這裏方菲玥微微揚眉,坦然道:“何況我昨日是像你介紹婉姐姐的,偏二姐性子急不願意聽罷了!二姐如何能將此事怪罪到我身上?”

“好一張利嘴!”方菲瑜直直看向她,冷然道:“瞧你一口一個婉姐姐叫得多親熱,竟連我這個姐姐都不放在眼裏!”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高,方菲玥隻怕她親事不成的事被碎嘴的下人聽到傳揚出去,並不是為她著想,隻是到底要顧全方家女兒的名聲。便忙扯扯她衣袖,皺眉道:“二姐,你小聲些。”

方菲瑜以為她是心虛,更是拔高了聲音:“怎麽?你自己做的那破事難道還怕我說麽!”

方菲玥終是拉下臉,冷了聲音:“二姐你倒是拿出證據,我做了什麽了?難道當時二姐對封家表姑娘冷眉以對也是我教二姐的麽?”

“你……”方菲瑜氣結,又一時結不上話,氣得直揚起手,眼看那巴掌就要落下,方菲玥下意識地往後一仰,她的手就從她脖子上劃過,雪白的脖子上立刻出現四道血紅的劃痕。

方菲玥隻感到脖子上一痛,就有溫熱的**在脖子上緩緩流下,伸手一抹,看到滿手的鮮血。

沁紫一直在身後伺候,沒想到方菲瑜會突然動手,待反應過來就隻看到自己姑娘脖子上四道血紅劃痕,中間兩道更是流了血。又經方菲玥一抹,雪白的脖子上更是觸目驚心。

沁紫頓時臉色大變,嚇得眼淚都出來了,一把扶住方菲玥,一迭聲地喊道:“煙綠快去稟報老太太,二姑娘將三姑娘打傷了,纖紫速去請大夫。”

方菲玥還不及出聲阻止,那兩人已經應了一聲,快速去了。

方菲瑜也被她脖子是觸目驚心的紅嚇到了,一向驕傲跋扈的方菲瑜驟然結巴起來,“我……我不是故意的……”

沁紫心疼地拿帕子小心擦著方菲玥的傷口,護主心切,也不顧什麽主仆尊卑了,怒聲回道:“二姑娘揚手不就是打我們姑娘麽?不是故意難不成是成心?”

方菲瑜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又見方菲玥臉色突然蒼白起來,疼得額頭都出汗了,更是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瑤琴一見自家主子受屈,立刻維護道:“沁紫你如何說話呢?怎麽說我們姑娘也是主子,豈輪到你一個丫鬟指責!”

沁紫似笑非笑,:“我如何敢指責二姑娘,一切是非且等老太太來了再說。”

沁紫說著小心扶了方菲玥坐在一旁的美人塌上,柔聲道:“姑娘你先坐下,且忍忍,大夫馬上就來了。”

方菲玥忍著疼,輕輕“嗯”了一聲。

方菲瑜自知理虧,又被她那樣子嚇得不輕,也不管自己是為何而來的了,站在方菲玥麵前,難得沒了一貫的強勢囂張,到底是沒經過事的小姑娘,嚇得眼眶微紅,聲音裏竟有了一絲慌亂:“三妹,我不是故意的。”

方菲玥忍住疼,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安慰她道:“我知道。”

此時正值中午,日光正好。有幾縷日光透過半掩的窗子,柔柔在她眉間雀躍。她臉上的笑容並不好看,小巧的鼻梁因為疼痛沁了不少汗珠,脖子上仍是一片驚人的紅,方菲瑜的心卻因她那一句“我知道”驟然鎮定下來。

有什麽東西在心間劃過,方菲瑜捕捉不住那是什麽,隻低下頭,發現掌心一片溫熱。

老太太來的時候沁紫已經用帕子給方菲玥簡單包紮了傷口,卻仍有殷紅的血滲透薄薄的帕子,在潔白的手帕上暈開一片紅。

老太太看了格外驚心,忙打發了丫鬟去請大夫,對著方菲瑜就拉下了臉:“你小小年紀竟如此狠心,對自己的親妹妹都下此毒手,真真是可惡!”

方菲瑜何曾聽老太太說過如此重話,嚇得臉色一白,忙跪下道:“祖母,瑜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老太太冷聲道:“若隻是姊妹間好好說話,你三妹又怎會受傷?難不成她還會拿了你的手在她脖子上劃上幾道血痕麽?”

老太太盛怒威嚴,況又說的句句在理,方菲瑜一句話也辯白不出,隻靜靜跪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老太太見她如此,以為她是默認了打傷方菲玥的事情,更是氣上心頭,怒聲斥道:“去門外跪著,好好反省反省。”

方菲瑜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太太,沒想到老太太竟然如此罰她!當初她再如何任性而為,老太太也不過是關了禁閉而已,如今竟一點也不顧及她的顏麵,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罰跪。

方菲玥強忍著疼起身,勸道:“祖母,二姐當真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忙讓人扶了她坐下,皺眉道:“你也不必為她說好話,她那性子我還不知,也該讓她長長記性。”

說著又看向地上跪著的方菲瑜,板著臉冷然道:“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