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方菲瑜說親事方菲玥又見君
見方菲玥如此苦惱,靜菡沁紫麵麵相覷,卻也出不了任何主意。
最後方菲玥隻得低低歎息一聲,語氣如同窗外被雨打落的花瓣,無力且哀傷:“算了,先把畫像好好收著,且等哥哥回來再說吧。”
靜菡便默默收了畫像,一起和沁紫退了出去。
雨絲絲瀝瀝下了一夜,第二日卻是日光晴好,但到底有了入秋後的絲絲涼意。
靜菡將一個丁香色的披風披在她身上,一麵小心係著結一麵絮絮道:“一場秋雨一場涼,這夏日真是要到頭了呢。”
方菲玥看著窗外悄然變黃的樹葉,笑道:“冷的時候還有在後頭呢。”
正說著話,沁紫突然進來稟告道:“姑娘,夫人方才遣人來傳話兒,說是今兒要出門上香,讓姑娘趕緊收拾一下跟著去呢。。”
方菲玥心中疑惑,“極少見夫人禮佛,突然間去上香做什麽?”
沁紫上前,壓低了聲音道:“聽說今兒一大侍郎封家夫人和詹士王家夫人一起送了帖子,邀了夫人和二小姐一起去城外孤隱寺上香,聽說是王夫人要為咱們二姑娘和封家二少爺牽紅線呢。”
方菲玥心下了然,夫人怕獨獨帶了二姐去太招搖,又怕周家輕看了二姐,才讓自己給二姐去給二姐做陪襯的吧?
她還沒有說話靜菡卻已氣憤出聲:“既是為二姑娘牽紅線,還拉我們姑娘去做甚!既白白給二姑娘做陪襯又要承受舟車勞頓之苦。”
方菲玥心裏的一絲煩悶隨著靜菡的不平消息,反過來笑著安慰她:“我從回府幾乎就未出過門,如今既有機會,你就當陪我出府散散心。”
靜菡這才止了話,收拾了出門的東西,陪著方菲玥去了劉氏處。
剛進凝華院就見劉氏攜了方菲瑜的手從屋裏出來,劉氏見她穿著素淨,打扮也得當,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光環,很是滿意,笑道:“我才吩咐了人去叫你,可巧你就來了,正好門口馬車也在等著了,快些走吧。”
方菲玥笑著應了一句,跟在了就是身後。
方菲瑜今日打扮的很是光彩照人,方菲玥在劉氏身後忍不住偷偷打量她,卻惹來她憤怒的一眼。
方菲玥卻沒有被人發現的尷尬,無聲笑笑,默然跟在劉氏身後出了門。
一路上方菲玥心情大好,不時在車窗簾子打開一條小縫,欣賞著窗外的景色,馬車走得並不快,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孤隱寺。
因是女眷上香,寺廟裏早做了清理,進去的時候除了僧人,再也不曾見過其他外人。
劉氏領著姊妹倆上了香,才在一個小和尚的引領下去了西邊的廂房。
廂房門口早站了兩個衣著體麵的婆子在等著,見劉氏來忙笑著請了安,一個打發了那小和尚,一個則進去稟告了。
打發了那小和尚的婆子又笑著引了劉氏和倆姊妹進去,剛進門,兩個貴婦就笑著迎了過來,一個穿著藏藍色彈花銀紋的貴婦笑著開口:“許久不見方夫人了。”
劉氏忙笑道:“上次何夫人的菊花宴倒不曾見倒封夫人。”
封夫人遺憾道:“可巧我那幾日正得了風寒,沒去何夫人得菊花宴倒是遺憾。”
一旁得王夫人笑道:“瞧你們隻顧著說話了,劉夫人剛來,快坐下喝杯茶歇歇。”
封夫人這才回神,忙攜了劉氏坐下。
方坐下劉氏便讓方菲瑜方菲玥給兩位夫人見禮。來之前劉氏早跟方菲瑜說了等夫人想要求她做兒媳婦的事兒,因此方菲瑜行禮的時候不免心下緊張,帶了一絲小心謹慎,方菲玥自是知道來陪襯的,不驕不躁,倒顯得格外落落大方。
封夫人此次是來相看兒媳婦的,目的明確,隻淡淡撇了穿著水藍色衣裳的方菲玥一眼,便將目光落在方菲瑜身上。
隻見穿了銀紅色流彩暗花錦衣,配著赤金盤螭巊珞圈,下身著銀紋繡百蝶度花裙,頭上斜插著一隻鎏金穿花戲珠步搖,那上頭垂著細細的流蘇,隨她行禮的動作微微晃動。
封夫人在心底暗自讚歎,到底是方府嫡女,瞧這通身的氣派,禮儀涵養也絲毫不差。當下便將手腕上那隻羊脂白玉的鐲子充作見麵禮給了她,隻給了方菲玥一隻荷包。
劉氏見她如此這般,心下暗喜,看來封夫人對瑜兒很是滿意,笑著示意兩姐妹接了禮,劉氏心下盤算著,要趕快和老爺商議二丫頭的婚事了,那邊雖沒有來催,隻怕也是快了,遲了隻怕夜長夢多了。
方菲瑜紅著臉接了禮,和方菲玥默不作聲地站到一旁。
王夫人看封夫人神色就知道這婚事一半是成了,便笑著開口,“她們兩個姑娘跟著我們說話怕也悶的慌,這裏寺裏後山的楓葉正是紅的時候,好看的緊,不妨讓她們姊妹出去賞裳景,也省得跟著我們無聊。”
劉氏想著是佛家重地,又是早清過場的,便點點頭,囑咐兩姐妹:“讓丫鬟婆子好生跟著,莫走遠了,玩一會兒便回來吧。”
“是,”兩姐妹應了一聲,前一後從屋裏出來了。
剛出門,方菲玥便指著不遠處的石凳淡淡對方菲玥道:“我去那裏歇歇,你要出去轉便去吧,莫在我跟前翻我就是。”
若是沒有意外,她的婚事怕就是這樣定下了,剛見了未來婆婆,她那裏還有心思賞景。
方菲玥聽她如此說卻正中下懷,也樂得一個人高興,當下便帶了靜菡沁紫轉身從寺院後門而出,一路去了後山。
沿路是一條小溪,溪水涓涓而流,清澈見底,在日光下泛著碎銀一樣的明亮光澤。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後山層林盡染,楓葉紅似火,像要燒起來似的。
方菲玥扶著靜菡,沿著小溪走了一路,在一棵楓樹下撿了一處幹淨的石頭坐下。美好的景色讓她一掃胸口多日的悶氣,笑道:“自從回了方府,我倒許久不曾見過這樣的景色了。”
樹上正在靠著樹枝閉目假寐的徐景颯一個激靈,這聲音……他忙坐直了身子向下看去,輕聲納罕道:“她怎麽來這裏了?”
卻也默不作聲,隻隔著影影綽綽的樹影,靜靜看著樹下那個藍色的人影。
隻見一個丫鬟笑道:“虧得夫人今日帶我們出門了,好歹也能讓姑娘散散心。”
方菲玥揶揄她:“這你倒是不氣了?”
“姑娘……”那丫鬟臉色一紅,“奴婢還不是為了姑娘不平,夫人為二姑娘說親事,對姑娘親事隻字未提,倒還讓姑娘來坐陪襯!”
徐景颯聽得暗暗皺眉,她要說親事了?
卻聽得方菲玥道:“我自是知你為我好,隻是這樣的話可莫要再說了,若是讓有心人傳給夫人聽見怕又惹來是非。”
靜菡屈膝行了一禮,恭敬道:“奴婢知道了。”
陽光明媚,周遭景色正好,實在不適合說這些煩心事,方菲玥笑著扯開話題,“以前我在莊子裏的時候每逢這個季節都會和靜姝下河捉蝦玩的,我心急總是沒有她捉得多。”
說到靜姝又是一陣默然,沁紫見她神色黯然,忙笑道:“姑娘,不妨我們也比試捉龍蝦,奴婢小時候也是捉龍蝦的高手呢。”
靜菡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奴婢還不曾捉過龍蝦呢,姑娘可要教教我。”
方菲玥欣然一笑,應允著“好”,可剛站起來又黯然坐了下去,“等會兒若**的回去,隻怕夫人又要責問。”
說完眉頭緊鎖,看著不遠處的小溪,眼底光芒明滅成影,很是遺憾的模樣。
靜菡看在心裏一陣難受,姑娘背負太多東西,如今好不容易出來遊玩,卻都不能盡興。
樹上的徐景颯見她黛眉籠眼,心裏莫名發悶,終是忍不住出聲:“方菲玥,你如今倒是越發膽小,當初桃花林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怎地不見了?”
他驟然出聲三人嚇了一跳,抬頭向樹上看去,隻見層層疊疊的楓葉之間確實藏了一個紅色人影,楓葉是紅色,他又穿著紅色,難怪三人來時沒看見他。
沁紫護主心切,立刻冷聲喝道:“哪裏來的狂徒,竟敢直呼我們姑娘閨名。”
“閨名?”徐景颯嗤笑一聲:“名字不就是用來喊的麽?否則白取了名字做什麽?”
“你……”他說話一貫的強勢犀利,沁紫被堵的語塞,憋紅了一張臉不知說什麽才好。
隔著層層的樹葉,方菲玥看不清他的神情,卻知他嘴角必定是掛著壞笑的,方菲玥感歎怎麽就碰到了這個混世魔王?卻還是出聲為沁紫解圍道:“徐公子堂堂平陽候世子,何苦跟我的一個小丫鬟拌嘴,您倒不怕失了身份麽?”
平陽候世子?靜菡沁紫麵麵相覷,姑娘何時認識了如此皇親貴胄?
徐景颯冷笑道:“明明是我先來的地方,你們擾了我的清淨不說,還說我是狂徒?我都被說成狂徒了,還不能做點狂徒的事麽?”
沁紫一聽慌忙下跪,惶恐到:“奴婢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世子爺莫要怪罪。”
方菲玥無聲歎息,這人還真是小氣,當真難纏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