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巧安排一箭雙雕

方菲玥心知是自己安排的事辦妥了,瞬間清醒過來,急忙問道:“可是有了什麽消息?”

靜菡忙回道:“奴婢聽從姑娘的安排,今兒姑娘跟著夫人一出門奴婢就在院門口大聲囑咐小丫頭關了門,還故意說自己去找大爺身邊的露珠說話,那吳婆子果然上當,悄悄跟了過去。奴婢將姑娘叮囑的話悄悄與露珠說了,她一聽是姑娘吩咐,很是配合。”

方菲玥笑道:“哥哥曾說過他身邊的人都是極忠心的,露珠是哥哥身邊的大丫鬟,她自是願意幫我的。”

“正是呢。”靜菡笑道:“奴婢和露珠故意大聲說今晚是柔姨娘生辰,縱然姨娘仙去,姑娘和大爺仍是感念生育之恩,姑娘今晚會在韶離館旁邊的靜怡池裏放紙燈祭奠姨娘,讓露珠拿幾張大爺寫的字過來,到時一並燒給姨娘。露珠很是配合,回屋子裏拿了不少紙出來給奴婢。”

說道這靜菡鄙夷道:“那吳婆子果然信以為真,跟了奴婢一路,見奴婢回了院子,她忙回了凝華院等夫人回來,方才離音偷偷來報信,說是吳婆子將事情一一報給了夫人,吳婆子得了夫人的賞,正歡喜不已呢。”

已是黃昏,窗外頭的夕陽正愈發濃烈,院子裏幾株月季花早凋謝了,那花朵早已殘缺凋零,隻剩幾朵在枝頭孤零零地隨風搖曳,夕陽下一片頹靡之象。

方菲玥望著這枯枝殘花無聲冷笑:“任她再光鮮也終有頹敗之時,今夜我們就陪她們好好演場戲。”

靜姝靜菡均是神色一凜,齊聲應:“是!”

方菲玥又問靜菡,“你哥哥那可安排好了?”

靜菡點頭:“姑娘放心,都安排好了。奴婢的哥哥還有兩日假期,昨個兒奴婢將您寫給二姨娘的信交給了哥哥,今兒哥哥趕著黃昏出城去了庵裏,況從今兒早晨奴婢就轉移了吳婆子注意力,哥哥那裏必不會出什麽亂子的。”

方菲玥點頭歎息道:“那就好,今日夫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是訪問二姨娘的最好時機,若二姨娘能說出些有用的消息,也不枉我精心設計這一局了。。”

用了晚膳,方菲玥在紙上寫了字,由靜姝靜菡折成紙船,又放在一旁的竹籃裏。

一直等到亥時時分,方菲玥折的紙船差不多夠了,才帶了靜姝靜菡去了靜怡池。

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靜菡一手打著燈籠,一手提著籃子,小聲道:“姑娘,吳婆子還跟在後頭呢。”

方菲玥小聲道:“走慢些,按我方才在屋裏教你們的說。”

靜菡小聲應是,忽然放大了聲音道:“姑娘,今日是柔姨娘生辰,您特地將您和大爺寫的字燒給姨娘,想必姨娘九泉之下也深感欣慰。”

靜姝忙大聲接道:“是啊,姑娘,姨娘下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和大爺,想必姨娘必會在天上保佑您和大爺。”

方菲玥輕聲斥道:“小聲些,莫被人聽了去,若是讓母親知道我私下祭拜姨娘,怕是要受懲罰的。”

柔姨娘是方府逐出府的,不能入方家祖墳,連排位也不能入方家祠堂,隻有在喪日那天方能祭拜,大戶人家最忌諱這些私下祭拜,若是被發現,必是要家法伺候的。

兩人立刻噤若寒蟬,隻小心跟著方菲玥往靜怡池走去。

吳婆子借著月色隱藏在樹枝後無聲冷笑,她早就覺得這個三姑娘翻不出什麽風浪來,如今竟敢偷偷祭奠柔姨娘,真真是作死。

摸摸手腕上夫人新賞的金鑲玉手鐲,吳婆子貪心一笑,這次事後夫人會賞她什麽呢?這樣想著,吳婆子忙去了凝華院報信。

劉氏自下午聽吳婆子說了方菲玥要私下拜祭柔姨娘的事心裏就格外煩躁,又恨又氣,現下還不曾歇息,又聽吳婆子來報說方菲玥竟真帶了祭品往靜怡池方向去了,心中大氣:“這個小蹄子倒會鬧事,白天剛誇了她懂事乖巧,晚上竟私下祭拜沈璃柔那賤人,把我這個嫡母放在哪裏?”

吳婆子添油加醋道:“就是,三姑娘從回府就敢跟夫人頂撞,這些年雖裝得乖巧,心卻活泛,當著您的麵喊您母親,背地裏卻隻稱您夫人呢,可見竟沒將您放在心裏。”

劉氏猛地站起來,一拍桌子,“我倒要看看我她能整出什麽幺蛾子”,說著揚聲喚道:“來人,陪我去靜怡池。”

劉氏帶著“四音”和幾個婆子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直奔靜怡池而去。

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就見湖麵上已經漂了三四隻點上蠟燭的紙船,方菲玥則正拿了一隻紙船放下水,地上還放了一隻竹籃,裏頭放滿了寫了字的紙船,隻是冷光模糊看不清上頭何字竟不能辨認。

靜姝在背後提著燈籠,見劉氏怒氣衝衝而來,麵色一驚,慌忙行禮問安:“見過夫人。”

方菲玥驚的手下一抖,手裏那隻點亮了蠟燭的紙船反著掉進湖裏,蠟燭燈光遇到水“滋”地一聲滅了。

她忙站起身向劉氏請安,“母親。”

劉氏看到那寫滿字的紙船,又聽得吳婆子稟報,早已認定方菲玥是私自祭拜沈璃柔,當下冷聲喝道:“這等輕狂的小蹄子,我可擔不起你這一聲母親!”

方菲玥嚇得慌忙跪下,惶恐道:“母親如此說真真是折煞玥兒了,不知玥兒做錯了何事竟惹得母親如此生氣。”

劉氏冷笑道:“你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還要問我麽?”

方菲玥越發惶恐不安:“玥兒從回府至今一直小心謹慎,對母親無不尊敬,何曾做過什麽大逆不道之事!”

劉氏指著那一竹籃紙船,冷聲道:“你在府裏私下祭拜一個被趕出府的姨娘,還不算是大逆不道麽!”

“玥兒沒有……”

月華如霜,劉氏淩厲的眉目在月色下越發冷漠無情:“那一籃子紙船不就是證據麽!你不承認不要緊,我便讓你在祠堂裏好好自省,等你認了錯再出來!”

一聽要關祠堂,方菲玥嚇得臉色雪白,靜姝更是不停地磕頭:“求夫人開恩。”

劉氏看著方菲玥惶恐不安的神情心裏一陣痛快,若不是你還有用處,你這輩子連方府的門都踏不進來。

劉氏抬眼示意了一下,兩個大力的婆子就衝了過來,拉這方菲玥就要去祠堂。

“住手!”一道蒼老且威嚴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劉氏眉頭一跳,回身就見老太太扶了疏影疏雨的手快步而來。

劉氏忙示意住手,恭敬道:“老太太怎麽過來了?”

老太太冷笑道:“我若不來不就看不到你大顯威風了麽?”

劉氏低下頭,恭順道:“老太太玩笑了,隻是三丫頭做錯事,媳婦在教訓她罷了。”

“不知三丫頭做錯了何事竟惹得你要將她關祠堂?”老太太眼底精光一閃,直直看向劉氏。

劉氏看了吳婆子一眼,吳婆子立刻會意,上前一步道:“回老太太,三姑娘因著今日是柔姨娘生辰,便向大爺屋裏的露珠要了大爺寫的字,又折成紙船,私下祭拜已故的柔姨娘。”

“一派胡言!”老太太冷冷瞥了吳婆子一眼,怒斥道:“柔姨娘生辰在五月,現如今都八月了,三丫頭如何因她生辰而祭拜!”

此話一出劉氏和吳婆子均是變了臉色。

方菲玥則泣道:“玥兒在莊子裏時都有八月放紙船祈福的風俗,玥兒聽聞秋闈將至,方才折了紙船祈禱大哥和二弟高中,又祈禱祖母、父親母親和姊妹們身體康健。”

她說著將那一籃子紙船奉到老太太麵前,哭得越發傷心:“隻是不知是誰在母親麵前編排玥兒私下祭拜柔姨娘,才害得母親誤會。”

夜色中她泣淚不止,柔弱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老太太看了格外不忍,忙讓疏影扶了她起來,柔聲安撫了兩句,才目光冰冷地掃視一圈,沉聲到:“哪個狗奴才亂嚼舌頭跟,還不滾出來!”

吳婆子一見老太太動了氣,嚇的腿一軟就跪了下去:“老太太明鑒,老奴沒有胡說啊,老奴自韶離館跟了三姑娘一路,聽的真真的,三姑娘確實說要祭拜柔姨娘啊!”

劉氏眉頭一皺,暗叫不好,這吳婆子竟慌不擇言了!

“跟了三姑娘一路?”老太太氣極反笑:“你這老貨當真大膽,竟敢偷窺主子**!”

方菲玥拭淚道:“玥兒一個庶女,自知身份卑微,回府來一直謹慎小心,不知哪裏得罪了吳媽媽,竟惹得你尾隨又在母親編排玥兒是非。”

吳媽媽正要說話,老太太卻已經冷眼看向劉氏:“這樣膽大妄為,窺探主子私事,編排主子是非,身為方家主母,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劉氏心下一沉,暗道吳婆子怕是保不住了!這才明白是中了方菲玥的圈套,氣得胸口發疼,想不到竟被她擺了一道。

看這情景吳婆子怕是保不住了,不過打發了吳婆子也好,她知道自己太多事,隻是到底讓自己損失了一個左膀右臂。劉氏縱然再不甘心敗在方菲玥手上,卻仍隻得道:“吳婆子偷窺主子私事,亂嚼舌頭,不如就賞她喝了啞藥再送去莊子裏!”

吳婆子一聽,急忙磕頭求道:“夫人開恩,老奴做這一切可都是……”

“吳媽媽慎言!”劉氏急急打斷她:“看在你在府裏伺候了幾十年得份上,這事就不牽連道你一家老小,你可要好好為她們想想呐!”

吳婆子絕望地看向劉氏,眼底的光芒漸漸滅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