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星台中,雛菊花茶微涼,兩個男人對視許久,卻並不言語,一個人似乎挺享受的品著菊花茶,另外一個則用三根手指不停的敲擊著窗台,目光注視著遠方。
見到喝茶的將夜喝完了茶,又自己去加了半杯,莊作蝶歎了口氣,還是先說話道:“小夜,你倒是一點都不在意下麵神之鬥獸場的戰鬥?”
將夜細細的咽下一口茶水,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懶得去在意這點小得失了。而且木已成舟,孤獨城贏了,錦上添花,孤獨城輸了,無傷大雅,無論輸還是贏,都隻是枝節小事,不是麽?”
莊作蝶忍不住讚歎道:“好一個自在灑脫的少年郎,如果我年輕幾千歲,應該也能夠有你這樣的心境吧!可惜,時光不僅蹉跎了我的身體,而且也堅硬了我的心......說吧,你怎麽舍得用本體來見我,就不怕我把你拘禁在天空之城麽?”
將夜搖搖頭,懶洋洋笑道:“嶽父大人,我還真不怕,確切的說是求之不得。如果嶽父大人真想把我拘禁在這裏,我這一日三餐你得包吧?我和純純生了孩子後這奶粉錢,你也得包吧?我倒是樂得做上門女婿,啥事都可以不管,做一個逍遙大懶人。”
“哦,你真的是這麽想的?”莊作蝶挑了挑眉毛,語氣有點嚴肅。
“哎,怎麽說呢?換做以前,那時候很多事情都還沒有成為定局,孤獨城隱藏著許多變數,還並沒有以強者姿態屹立在四帝國之間,我並不敢冒險做這上門女婿。現在孤獨城一切都步入正軌,隻要按部就班的來,自然就能夠繁榮興盛。此戰過後,孤獨城已經不會被任何帝國輕視,有我在和沒我在都是一個樣,我在孤獨城已經沒有多少可用武之地了。”將夜說道這裏,語氣陡然變得恭敬,“所以,我這次來了,是真心想做您的女婿的,如果還以本心分身來,那就顯得虛情假意了,而且還有膽怯的嫌疑。”
莊作蝶忍不住笑了,搖頭道:“小夜,你以為我真的不會軟禁你麽?做我女婿可以,不過你得為我所用,替我做事......因為,我不想培養一個強大的敵人,然後讓我的寶貝女兒夾在我和這個敵人之間,那樣,她會很痛苦。如果,你也有一個女兒,你會知道父愛可以很容易超脫凡俗利益的誘惑......”
莊作蝶的話並非作假,應該說,黑色的蝶並不是一個習慣於作假的人,他和白色的魚不同,顯得更加直接,有超脫凡俗的霸氣。
“哎......怎麽說呢?見到嶽父大人你這麽說,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從你的話中知道你是真的愛著純純,而且,我也很敬佩你的坦白......”將夜懶洋洋回答道,“不過,我還是那句老話,我真不怕您把我給軟禁起來,而且,我還挺希望到您手下做事。”
莊作蝶從來沒有小看過將夜,他見將夜這麽說,知道將夜定然有確切的理由,他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心情舒緩,笑道:“那我想聽聽你為什麽這麽說。”
將夜懶懶的靠著望星台的窗台,目光幽幽的看著天空之城上的夕陽,說道:“其實,我隻是覺得大陸上的風景看夠了,如今,能夠以這個高度俯瞰大陸,我隻覺得大陸太小了。想想看,偌大的一個天朝帝國,竟然會被一個陰險小人竊位這麽久,如同一群愚蠢的羊,被一個沐猴而冠的人驅趕來驅趕去,我隻覺得和這樣的人鬥來鬥去,沒有什麽意思,提防著別人的陰謀,隻會讓自己也變得陰險而狹隘......
天朝如此,其他三大帝國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畢竟都是利益至上的一丘之貉,就拿我的另外一位嶽父,兵聖大人來說吧!我覺著他的胸襟還是小了一點,孤獨城有困難的時候,他盡然想著乘火打劫,他的心情,我雖然能夠理解,但是我還是覺得他看得不夠長遠。
對我來說,隻要墨者的道義,墨者的理想能夠實現,即使墨者全變成窮光蛋,乃至墨者全部都死光了,其實也沒有什麽。因為利益隻是一時的,道義和理想卻是千秋萬代的,隻要人還有心。現在,這個理想在大陸上似乎已經實現得差不多了,大陸上,人人都可以得到墨者的幫助,能夠從孤獨城這裏得到平等的競爭環境,隻要努力,窮人和弱者都可以變成富人和強者。
對於人來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墨者雖然有兼愛和大同的思想,但是墨者並不能夠代替大陸之上每個人努力,或者把晶幣送到窮人的手中,像養豬一樣養他們,我們孤獨城能夠幫助窮苦人的,也就是提供一個平等的生存環境而已。
同樣,孤獨城有兼愛非攻的理想,但不可能真杜絕一切戰爭,或者如你所忌憚的那樣,妄圖統一大陸,成為大陸的王者,來徹底消滅戰爭,這是不現實的,因為以神域的實力,這麽多年也未能真正統一這個大陸。而且,確切的說來,以武力統一大陸也是沒有意義的,因為隻要有人在,就會有利益糾葛,就會有壞人存在,戰爭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對於兼愛非攻的理想,我覺得,我們墨者不可能去做救世主,能做的隻有兩件事情。
一件是團結好人,可以在好人有難的時候,有能力去幫助好人,另外一件是讓引誘壞人做好事,讓好人越來越多,從而使戰爭越來越少。
我想,這也是我們孤獨城能夠屹立萬年不倒的緣故,我們沒有統一大陸的野心,反而甘心於長久的貧困和不斷的戰鬥,貧困和戰鬥磨礪了我們的意誌,墨者的意誌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來,才是我們墨者的根本。
我不太喜歡陰謀,因為我很懶,陰謀用起來太累,太費神,所以,我喜歡陽謀,用起來簡單粗暴有力。直截了當的說,孤獨城會成為中立勢力的代表,可能會和你們神域以及幽冥成三足鼎立之勢,按照這種局勢,似乎已經不可逆轉,這就是我們孤獨城用的陽謀,你們神域和幽冥即使知道,也無法阻止。不過,我們孤獨城也隻是中立勢力而已,會在你們神域和幽冥之間保持中立,並沒有稱霸大陸的野心。
我這麽說,不知道嶽父大人明不明白小婿的心意。”
將夜的一席話,讓莊作蝶有中恍惚的感覺,恍惚之中,他感覺將夜和他的老對手崔牛的影子和為一體。眼前的年輕男子,全然不同於俗流中所謂的英雄人物,如此年輕,但是已經可以站在足夠高的高度俯瞰整個大陸。而他呢?早已經在這個高度俯瞰這片大陸很多年。
所以,他笑了,笑的很舒暢,很歡欣,他把茶盞一扔,從空間戒指中招出酒壇子來,一壇壇憑空出現在窗台上,排成一排,酒的醇香已經直接透過鼻孔,刺激著將夜的鼻孔。莊作蝶歡暢道:“男人之間,喝茶太軟綿了,來,這是我第一次請人喝酒......”
男人之間,宏大慷慨的氣概總是很容易相互感染,而這酒又是慷慨之物,將夜心中舒暢歡喜,自然隨喜,和莊作蝶一起大口一氣喝下半壇,牛飲的酣暢顯得淋漓盡致。
莊作蝶繼續說道:“別人不懂你的心思,可是我懂你。你呀,是覺得這個大陸太小了,這目光已經不在地上,而是在這天空之外了。這也是我欣賞你的地方,否則,我不會請你喝酒。
而且,你小子哪裏是沒有野心,分明是野心大大的,這偌大的大陸已經不在你的眼中,你想著把手伸進神魔兩界了。現在,孤獨城的確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在我神域和幽冥的夾縫中崛起,和我們兩家成三足鼎立之勢。這的確是陽謀,我們雖然都不願意看到,但是都無法阻止。
你知道我一開始為什麽有點生氣麽?因為我的情報係統剛剛得知,你們孤獨城在和我們神域簽訂合作協議的同時,又和幽冥形成合作意向,這是赤裸裸的腳踩兩隻船,所以我感覺很生氣。但是,我卻完全沒有辦法,我知道,即使我們在神界能夠壟斷自助商店的生意,卻無法把這生意發展到魔界去。要知道,神界的原型之靈在魔界中是稀缺之物,能夠源源不斷的賣到魔界去,那是無法想象的財富。同樣,如果魔界的純粹質料能夠被轉運到神界,那利益同樣不可勝計。我們神界和魔界對抗億萬年,誰都不會憑空讓對方得到這樣巨大的利益。所以,這種轉運互利的事情,由靈界的中立勢力來做,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這一點,又是陽謀,我同樣無法阻止。
同樣的,神域和幽冥現在都是孤獨城過河的橋梁,孤獨城在神界和魔界左右逢源,勢力發展起來,日積月累,發展起來,絕對會有能夠淩駕於神域和幽冥之上的那天,那時候,難保孤獨城過河拆橋,將我們神域和幽冥都吞並了。可是,我們神域現在又迫切需要借助你們孤獨城的東風,提升我們在神界中的地位......和你們合作,連帶將墨者的意誌傳播到神界之中,我們完全沒有辦法。這一點,恐怕又是陽謀吧?
不過,無論怎麽說,我都挺喜歡你的陽謀,你的心思沒錯,這神龜大陸的確太小了,我已經呆上幾千年,作為男人,我的確應該把目光撒向更廣闊的地方......這次,托你這女婿的福,我得以有機會,有資本對神界進行征伐,完成我多年來作為男人的征服世界的理想。或許我有希望突破神皇的桎梏,進入更高的神帝的境界,之後還有仙,靈,聖,君,統領乃至至尊境界,這才是男人當從事的事業,而不是和三兩齷蹉小人混在一起,隻知道窩裏橫,在更廣闊的天地中,其實隻是小螃蟹一隻而已。”
莊作蝶說起的這些陽謀,將夜心中隻能一笑而過,這些隻不過是運用懶人心經所說共贏和平之法形成的係統而已,說白了就是讓大家都有好處,各取所需,又不傷害各自的利用,不違背各自的根本而已。
不過,莊作蝶所說的天空之外的世界,那神皇境界之上的帝,仙,靈,聖,君等境界,還是讓將夜聽著心馳神往,想來,那應該是自己師傅和師兄所呆的世界吧!他們都是已經扶搖於四海的龍神,而自己隻是小池塘中的泥鰍而已。
所以,將夜喝完一壇酒,打了個酒嗝後,懶洋洋的笑道:“嶽父大人,我還真沒你說的那麽機靈,隻不過是很多事情偷懶,想要借你們神域的便利而已。我算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懶人,不然也不會鼓搗出自助戒指這種東西來......不過,我是真心想要在更廣闊的地方闖蕩,見識更多可以讓人激動的東西。
嘿嘿......所以,嶽父大人,你就帶著小婿一起打天下吧!孤獨城雖然保持中立,在神域和幽冥之間不偏不倚,以大陸的和平和穩定為宗旨,可是我本人卻是願意追隨嶽父大人,在神界好好闖蕩一番。”
將夜這話說的莊作蝶很舒心,神龜大陸算是他經營的一畝三分地,如果孤獨城能夠安穩的窩著,他自然高興,同時如果能夠成為他在神界中發展的臂助,那他更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