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聽聞儒門心學近乎禪，但是對禪一無所知，不免有所好奇。

被問起禪宗，阿狸感覺有些頭大。因為她一生醉心於儒學，對佛家法門不感興趣，所以雖然有幾萬年的時間可以去研究，對佛門還是不甚了解。

“禪宗是白魔佛門的一支，講究明心見性，頓悟成佛。你要是感興趣的話，自己去找魔門的書去看，我對佛門雖然不感興趣，但是對佛門的書還是挺感興趣的，收集得也比較全麵。”阿狸如是說道。

將夜對於藏書館中那浩如煙海的圖書，實在是提不起研究的興趣。

“小媽，你就大概給我講講，反正我也不是真對這個感興趣。”將夜懶懶的哀求道。

“好吧，那我就大致的講一講，你要是真對這個感興趣，大可以去地元帝國的靈魂國度中學習，當然，你去請教那隻地元帝國偷書的小老鼠也可以。”阿狸笑道。

“對了，小媽，你知道舞衣是來你這裏偷書的，還對此不聞不問？”將夜懶懶的笑道。

將夜對此早有疑問，地元帝國明明是和天朝帝國勢如水火，阿狸大人還縱容舞衣妹子偷竊天朝的文明？

阿狸笑道：“她所寄居的肉身是荀機的最為疼愛的曾孫女，荀機和地元帝國的靈魂國度交往甚密，佛門也不是什麽邪惡的傳承，我自然不好點破。而且，讓儒的文明傳播到地元帝國，沒什麽不好，那些都是一些普通的典籍，也不算是真正的傳承。

我活上幾萬年，早就知道文明需要交流，才能夠升華。如果沒有文明的交流，荀機也無法將禪和儒融合，形成他特有的心學。

求道，最忌諱的就是門戶之見，閉門造車。那樣的話，就會因為私欲而沾染了公心，阻礙天地一體的境界，這個，我倒希望你能夠記在心裏。”

門戶之見神馬的，在將夜這裏都是浮雲，將夜有時間寧可自己去睡睡覺，也不會閑得要搞什麽門戶之見。

在阿狸大人的講解中，將夜了解了佛門的一些大致的情況。

佛門首先也是魔門的一支，稱為白魔，和黑魔並稱，是地元帝國內的顯學，在靈魂國度中非常盛行。

所謂黑魔，便是那些沾染邪惡情緒的魔類，如沾染怒氣的狂魔，沾染哀傷的幽靈，沾染惡念的惡魔以及沾染欲望的魅魔。這些黑魔追求極度的自我，放縱自己的情緒，在放縱和墮落中體味自由的感覺。

與之相反，白魔則是沾染善良情緒的魔類，比如沾染歡喜情緒的歡喜佛，沾染快樂情緒的極樂佛，沾染真愛情緒的大乘佛，沾染虛無空性情緒的菩提薩佛。

不過，魔門之中，自古以來都是黑白相生相克，想要修煉成佛，必然要降服相應的魔。如果要修煉成為歡喜佛，自然要降服自我狂心，打敗狂魔。要修煉成為極樂佛，自然要降服哀傷之心，收服心中幽靈。

想要成為普度眾生的大乘佛，必然要超脫自身的惡念，收服邪惡心魔。

想要成為空性無染，大寂大滅大涅槃的菩提薩佛，自然要消除心中狹隘私欲，成就無上正覺。

靈魂國度中，經常有佛門高人收服強大的邪魔作為守護部眾，傳說之中有八部天龍之說。

對於這些，將夜倒是很能認同，因為他接觸過地元帝國，見識過魔修，的確不像外界風傳的那般邪惡無度，充滿毀滅和欲望。

不過，按照阿狸大人的說法，她之所以討厭魔門，就是因為他們喜歡走極端，不是極端的邪惡，就是極端的善良，這樣兩種極度不和諧的靈魂卻出現在一個國度之中，讓館長大人覺得非常矛盾。

因為，走向極端的人，在阿狸大人看來，說到底都是一種私心私欲，沒有可能做到大公大同。

黑魔崇尚絕對的自由，這自然不必說，個人的絕對自由，必然給他們造成妨礙，黑魔崇尚自由的同時崇尚武力，就是因為他們需要暴力鏟除擋在自己身前的一切障礙。個人的絕對自由，往往代表著周圍人的絕對不自由。

而白魔呢?在館長大人看來，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白魔推崇靈魂不滅的言論，描述歡喜極樂的淨土，讓人放下一切塵俗之事，專心修煉精神和靈魂，以期望能夠往生天國淨土，這些，說來也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為了靈魂的絕對自由，能夠達到永生不滅，超脫輪回，他們拋棄了在現實生活中的責任，而投入虛無縹緲之中，喪失了人的本能，這也是一種自私的表現。

隨後，阿狸大人不失公允的告訴將夜，雖然她不喜歡魔門，但是追求自由是人的一種天性，很多時候魚和熊掌不能兼得，追求自由的時候，必然要有所舍棄。魔門作為一種文明能夠傳承下來，自然有他的意義存在。

顯然，幾萬年的時間積澱，讓阿狸大人的心胸非常寬廣，能夠容納得下她所不喜歡的事物。

“追求絕對的自由啊？”將夜心中懶懶的想道，“這倒是比較符合我的心意，有時間的話一定要到地元帝國去見識見識。”

但就佛門而言，就有浩如煙好的傳承，將夜進入藏書館中佛門的藏書區看過，那堆積成山的經卷，直接讓他沒有看下一本的欲望。這對於懶人來說，的確太過於震撼了。

佛門中有天台，唯識，華嚴，禪宗四大宗派傳承，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有名的大師留下的傳承，比如說僧肇，道生，法藏，吉藏等等，他們留下物不遷，不真空，頓悟成佛，金獅子，二諦義等重要論斷。

將夜心中懶懶的想，有了老爹的雙重扭曲空間傳送法術，應該能夠很方便的進入地元帝國，到時候就可以找鬼魅好好研究研究魔門的經典了。

簡單又方便，而且相當有愛。

將夜同時還問了一個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小媽，為什麽說墨門是從魔門中分化出來的呢？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阿狸笑著問將夜：“你知道魔門是什麽麽？”

將夜歪著頭，想了想，說道：“按照小媽剛才的說法，應該是指喜歡走極端，追求絕對自由的宗派。”

“這不就結了？你們墨者不就是一群喜歡走極端，而且追求絕對自由的宗派麽？”阿狸笑道。

聽阿狸大人這麽一說，將夜倒是品出一點味道來。

墨者一心為天下大公大同，奮鬥不息，死不旋踵，的確是有些極端了。而追求絕對自由麽？這倒算不上，因為墨者是追求和平和無等差的愛。

“可是我們墨者雖然和佛門中人一樣善良到極致，但是我們一點都不自私啊？我們沒有走入虛無縹緲中，用自己的力量守護弱者，維護和平。”將夜反駁道。

阿狸大人歡樂的笑了起來，說道：“所以說，墨門是墨門，而不再是魔門了，但是墨門還是保留著魔門中走極端的特色，這是無可否認的。

反正我很難想象，一個地階神級高手，甚至天階神王級的高手還過的那麽清苦。你爹那麽高的修為，還窩在一個小小花店裏賣花。

這是對自己極端的苛刻，而對別人又極端的寬容和愛護，對於一般人，這很難做到，因此很難起到教化普通人的作用。

所以，你們墨者能夠傳承這麽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天下一直處於紛爭不斷的時代，受過苦難，懂得苦難的人很多，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夠懂得你們墨者的意誌。

如果天下太平，世界大一統，那麽你們墨者存在的意義可就值得商量了，我估計很難以光明正大的形式存在下去。”

將夜被嚇尿了，說道：“不會吧？小媽？墨者可是傳承了上萬年了，怎麽可能斷絕傳承呢？”

“我自然希望墨者能夠傳承下去，但是走極端而又沒有私欲，不符合人性的教義，的確很難在和平年代傳承下去。畢竟，和平年代的人，沒有經曆過極端的生活狀況，不能領悟極端的信仰。同時，傳承傳承，維護傳承的終究是人，你們墨者的教義不為利己，專門利人，這本就不符合人的天性。”阿狸解釋道。

這個世界上，高貴和純粹的東西，本來就不為世俗所理解和容納，極端而美麗的心靈也不容易被知曉。

而後千百年中，墨者的傳承果然斷絕了，隻有暗墨和下墨以隱蔽的地下幫會小小的傳承下來。而這兩門傳承之所以能夠傳承下來，還是因為暗墨之中包含了俠義之道，下墨傳承中包含了各種生存之道。

俠義和生存是人性的本能，刺客選擇暗墨，是因為俠義之道可以世代相傳，不用專門教化，就能夠傳承下來。而下九流的江湖人士，則為了生存傳承下來一些煉金，煉藥，賺錢的小小本事。

對此，我們隻能感歎：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嗚呼哀哉，無可奈何。

文明的命運尚且如此，那人的命運呢？

此中滋味，需要我們細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