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元離開時,風朗霄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神采,直愣愣地望著天空,口鼻間也沒了氣息,他的身體就印在山壁當中,深達一丈,不斷有鮮血從縫隙間流出,漸漸地就在他麵前形成一個小小的血泊。

踏過青草,斬斷攔路的老藤,一路向著靈舟的方向走去,慢慢地,地上的碎木開始變多,葉元馬不停蹄,不過是十來息時間,就來到了靈舟墜毀的地方。

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骸,不過葉元注意到,有一處較大的殘骸被人翻動過,而且一串腳印在爛軟的泥土上非常顯眼。

他微微一笑,長身縱躍,眨眼間人已經去到了百丈開外。

那串腳印一路延伸,葉元默不作聲,順著那道腳印就追去。

山勢連綿起伏,不多時,他就看到遠處有一個身影正在奪命狂奔。

葉登正在不斷奔跑,多虧臨出來的時候一個風家老者交給他一個玉佩,這枚玉佩居然擋住了靈舟墜落時帶起的衝擊力,要不他當場就會被砸成肉泥。

饒是如此,葉登也是被摔得七暈八葷,劇烈的震蕩甚至讓他差點暈死過去,好不容易清醒過來,葉登立馬就逃,他不喜歡被人當做誘餌,也隱隱感覺薛無極其實不過是利用他,所以有了這個機會,葉登當然想逃出生天,從此擺脫風家的控製。

而且天上的大戰依舊繼續,不時傳來的轟鳴聲也說明了這一點,葉登再傻也不會傻到以為在地上就是安全的,他不過是築基境七階而已,那些會飛的修士隨便一個都是煉魂境往上走的存在,下來一個就能把他當螞蟻一般捏死。

危險重重,葉登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一路疾走,總算是連奔出一裏多,但他卻不知道,連做夢都害怕見到的人已然到了身後。

“別走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就算是過去這麽多年,葉登也覺得依稀有些熟耳。

聽到這話,他不單沒有停住,反而跑得更快,葉元目光中平靜異常,不喜也不悲,望著那童年的闊少爺,如今如喪家之犬一般奔突,心中也不免有了一絲惆悵。

長身而起,人如流星,瞬間越過還在疾奔的葉登頭頂,穩穩擋在了山間小路中央。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葉元背對著葉登,絲毫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的欲望。

“呼……呼……。”葉登喘著粗氣,雙手撐在膝蓋上,看向葉元的目光中滿滿都是驚恐之意。

場上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葉元閉著雙眼,內心中翻滾異常,葉登說到底還是他的族人,卻幹出如此惡劣的事情,為了家中父老,也為了青雲山一門,還有此刻依舊在拖延那位金身境高手的法相,他都不能輕易饒過葉登!

“你……你這幾年可算是滋潤啊,不單單在五峰大會創下名堂,而且現在名聲更是在幽雲十六州傳開。”葉登怨毒地望向一直懼怕的那個背影,心中卻是懼怕無比,他隻能先聲奪人,以保住一絲生機。

“沒有付出有回報?”葉元終於是轉過身來,看著那張讓他極其厭惡的臉,“你看到我名聲大振,又何曾看到我九死一生的時候?”

“哼!說的比唱的好聽!大話誰不會說?!我隻是沒有那機會而已!如果不是你,如今咱們的位置完全會調換!今天的一切,完全是由你一手造成的!”葉登指著葉元怒喝,當初那絲悔恨早已經在他心中消失,如今的葉登隻想著怎麽逃離。

“如果你有資質,師傅會收下你,當初他曾經去看過你,可惜你沒有,而且就算你有,沒有堅定的心性,沒有豁達的胸懷又何嚐能問鼎天道?”葉元搖了搖頭。

“那也得試過才知道!你看看,我現在可是築基七階!這就證明我可以修煉!”葉登揚起頭顱傲然道。

“你的靈脈不過是被人強行擴充而已,如今想寸進都難如登天,更何況,你出賣自家家族!我當初回去是想救你們!卻不想被你倒打一耙,居然還將家鄉父老牽扯進來!這樣做,你捫心自問!如果家中父老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良心過得去嗎?!”葉元心中怒火一下被點燃,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知悔改,依舊是推卸責任,一想起家鄉的雙親還有懂事的靈兒,葉元就不想繼續看到那張惡毒的臉!

“屁話!我還能修煉!我還能繼續晉升!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當初肯定會被孫長清孫長老帶走!你今天取得的成就,全部都是我葉登的!是你奪走我的一切!所以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我隻是想討回我曾經失去的東西!”葉登滿臉猙獰,指著葉元怒罵。

“執迷不悟,不管怎麽說,我今天都不會放過你。”葉元搖了搖頭,當下踏步上前。

看到他有所動作,葉登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膽氣立刻泄光,立時蹬蹬蹬退後幾步,聲色俱厲道:“你想殺我?!”

“因為你一己之私,也因為你我之間根本談不上的恩仇,就將紫煙城所有人推向萬丈深淵,試問,我有何理由放過你?!”葉元目光沉靜如水,腳下速度絲毫不停。

“這是你的責任!不是我的!你才是罪魁禍首!”葉登又驚又懼,雖然話是這麽說,但他心中已經徹底慌亂,說完這一句,葉登轉身就跑。

“哼,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笨蛋,留你何用?!”話音剛落,形如鬼魅的葉元瞬間就掠到葉登麵前,舉起拳頭就準備往下砸!

他的修為早在丹王賽時就是凝丹二階,如今更是煉魂二階的好手,葉登不過是築境的小修士,還是被薛無極強行推上去的,無論是經驗還是修為,一萬個他加起來都不是葉元的對手。

眼見那霹靂一般的拳頭就要落下,葉登又驚又懼,嚇得魂不附體,什麽報仇什麽尊嚴都被他扔了個幹淨,趕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葉元!你我都是表兄弟!我之前是一時糊塗,聽信了薛無極那混帳的鬼話,一時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那樣的事!”

麵對葉登的突然求饒,一向對敵人毫不留情的葉元心中一顫,罕見地收起了準備落下的重拳,說到底,他還是一個故鄉觀念極其重的人,雖然被自己人在背後捅了一刀,但真要打殺,他心中還是有一絲猶豫存在。

眼見葉元停下了手,葉登忙著磕頭,腦袋撞在堅實的大地上,頓時頭破血流,“我也後悔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現在對你一點威脅都沒有,而且事到如今,我沒臉回家見人,這天地間哪還有我立足之地?你不如把我放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殺?還是不殺?眼見葉登的軟弱,葉元眼中的猶豫更甚,對方的話也有道理,他現在真的如喪家之犬,哪也去不得,但如果放過他,家鄉父老呢?他們現在可是還沒有脫離險境,而這一切,又是這個混賬一手造成……。

此時,葉登麵對地麵的頭卻是露出一絲狠辣的笑意,眼中凶芒大盛,他悄悄將懷裏一把小劍拿了出來,還暗暗將全身靈力輸入其中。

這件物事是也是風家長老交與葉登的,臨走前,那人千叮萬囑,如果真被葉元近身,就將靈力輸入其中,對著他甩出去,就算葉元有天大的本事,也在劫難逃!

“死吧!”一聲暴吼,葉登抬頭,拚盡全力將手中小刀甩向葉元。

但,他的手剛甩出一把,握劍的手就被接住,隻見一隻平平無奇的手掌捏在他的拳頭上,硬是讓葉登甩不出那把小劍。

大凡禁器,在煉製時煉器師都會設置一道小陣法,它的作用就是讓禁器在沒脫手之前不會開始發揮威力,所以一被製住,葉登手中小劍的威力就算能擊殺金身境強者,也是起不到半分作用。

“如果……你剛才說的是真的,我會讓你走,可惜……。”葉元目光中帶著一抹哀傷,“你千不該萬不該動用靈力,要知道,修士對靈力波動是非常敏感的。”

葉登駭然,他發覺自己怎麽也掙不脫那隻手,想甩出小劍也無從談起。

“希望你下輩子能做個好人。”冷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緊接著,葉元舉起右拳,全力往下一砸!

嘭!山崗震動,樹木震顫,葉登腳下立時出現一道蛛網狀裂紋,延綿數丈才停止開裂。

但他卻沒有死,雖然震蕩讓其耳鼻都噴出血來,因為之前風家長老交與他的保命護符到現在還在起作用。

“哈哈哈哈!你殺不死我!我看你拿我怎麽辦!”葉登狂喜,但笑聲剛響起,又是一股大力傳來,其震蕩力就算是已經進入修士行列的他也不好受,登時,七竅同時噴出一股鮮血,葉登隻感覺頭暈目眩,腦袋轟鳴作響,好似千萬隻鑼鼓在他耳邊同時敲動一般。

葉元麵無表情,對方最後的舉動已經讓他徹底下定決心,拳頭如霹雷,又似神錘,一下接著一下,不斷擂動大地!而那鼓麵,則是有靈符護身的葉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