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六年,紫煙城變化不大,葉元在路過當初自家那間小茅屋時,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感慨,如果當初不是遇到天尊,估計他還要在這裏繼續住下去,甚至可能住一輩子。
茅屋似乎有人打理,六年多過去了,依舊跟當初沒區別,房屋上的黃燦燦茅草似乎是新鋪上去的,葉元強忍著推開門進去看一看的衝動,如今他已經易容,不能在這一點上出現紕漏。
硬著心腸挪開腳步,慢慢渡入城門,期間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麵孔,那些都是當初的鄰居,如今他們個個臉上的風霜之色更加地濃了,都是生活打熬出來的。
這次回來,葉元能清楚地看見每個紫煙城居民臉上帶著淡淡的憂色,他的耳目非常靈敏,自從生死輪回訣達到烈魂冰魄的境界之後,甚至遠隔十多丈外的鬧市,他想聽見別人說話,也是易如反掌。
“……那個風爺就給了我們五天時間,如果葉靈沒有回來,他就要血洗紫煙城……。”
“唉,還是早點走吧,至少有條命能留著。”
“……王家的人在各大要道守著,走山林你就不怕遇到那些凶獸嗎?”
“好過在這裏等死!”
“……就算逃得脫,我們還能去哪啊,沒了生計,恐怕隻能露宿街頭行乞了。”
……
路邊的人都在小聲談論著最近發生的事情,這讓葉元心裏感覺很難受,以往紫煙城的平民日子可能辛苦一些,可能要為柴米油鹽算計,但那時候日子還算平安,至少不會遇到生命危險,眼下,他們就連這份清貧生活都要失去了。
“這裏是生我養我之地,豈能看鼠輩作踐我的故鄉?!”葉元心中湧起一陣憤怒,對方隻不過是一個修士而已,紫煙城的人,包括葉家,都沒有招惹他,為什麽就要斬盡殺絕?葉元心中滿滿都是憤怒,以往他殺人,都是因為對方威脅到他生命,不得不做出反擊,心中也無愧天地,而眼下這個將紫煙城攪得滿城風雲的混蛋,卻是貪圖葉靈的姿色,將屠刀架於這些跟他無冤無仇的貧民身上。
或許以往那些鄰居有些市儈,有些貪圖小便宜,但這些都不重要,他們看著自己長大,隔壁家的大嬸曾經給過自己飯團子,伢叔曾經給自己做過練功用的木劍,通叔當初為自己的境遇而奔波,他送的瓦片更是為自己擋住了烏線蟒的臨死反噬。
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絕望等死嗎?不能,絕對不能,就算是神!我也要將他在寶座之上揪下來!葉元心中怒火滔天,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就算對方是煉魂境的高手,也要想辦法將他斬殺!就算是為這個世間除掉一大害!
腳下不停,葉元隱去自身氣息,這對於周圍的人來說,他已經相當於隱身,沒有人能留意到葉元的存在,就算他經過,別人也不會察覺到。
從人流湧湧的主街上穿過,葉元已經稍微冷靜了一些,事情的嚴酷性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也就是說五天時間內如果不能將那位高手宰掉,王家一定會傾巢而出,到時候紫煙城就大難臨頭了。
腳步開始加快,在街上腳步匆匆的行人隻感覺一陣狂風平地刮起,吹得他們衣角紛飛,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短短三炷香時間,葉元就趕到了曾經讓自己憧憬過,也絕望過的葉家宗府,他根本就沒打算從大門進去,直接翻過那高達三丈的朱紅色圍牆。
剛進入內府,葉元就看到了一位有點眼熟的老人正背著醫藥箱離開,他回想了一下,記起是當初為母親張氏看過眼疾的葉玄老醫師。
看葉玄醫師那暗淡的神色,估計他醫治的人身體境況很不好吧,葉元眉頭一皺,邁開腳步向著葉家大堂後麵的宗族起居處走去。
他根本就無視周圍那些將身體挺得筆直的葉家守衛,這些大多是先天境的凡人,對於歸於境的他來說,隻要屏住氣息,對方絲毫不會留意到有人在自己麵前經過。
修士與凡人之間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從來沒有進過宗族起居處的葉元有點好奇,這是他童年最憧憬的地方,當初如果在測試石麵前被承認,他就能搬進這裏,從此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就算過去六年,葉元對這裏還是有些好奇的。
一座座精致的小院,每一道拱門後麵都會有別樣的風景,沒多久,他就看到了十來個丫鬟正從一間很大的房子中退了出來,她們有的端著木盆,有些拿著毛巾,隻不過那些毛巾之上一片片殷紅之色,還有她們臉上那擔憂的神色,都說明了房屋內的人身患重傷。
葉元直接繞過去,如靈貓一般從房屋後麵的窗戶處竄進,這裏是一間臥室,剛進去他就聞到了一股子血氣與湯藥混合的味道。
抬眼一看,隻見那當初要趕自己出宗族的葉家長老葉天嘯雙目緊閉躺在床上,大紅的錦被上還能看到一片暗色的痕跡。
在葉元的記憶裏,六年前的葉天嘯中氣十足臉色紅潤,身手跟那些剛入壯年的先天高手沒區別,而如今,這位老人躺在床上,白發蒼蒼,雙眼緊閉,形如朽木,滿是皺紋的臉上蒼白無血色。
葉元眉頭緊皺,雖然當初葉天嘯要趕他出宗族,但怎麽說都是他的長輩,如今看到葉天嘯如此模樣,他心中也是不忍。
當下走了過去,在床邊坐下,卻不想葉天嘯在這時候醒了過來,他一張眼,就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青年坐在自己床前,神色之間還有一絲擔憂。
“你是……?”老人的聲音虛弱不堪,老眼昏花的葉天嘯一時間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在下元野,是白家請來的修士,準備會一會那禽獸不如的王家,這次前來有些唐突,不過在下沒有惡意,隻是想了解一下那個王家的神秘高手的情況。”葉元邊說邊伸手探進被子中,抓住老人那如枯柴一般的手。
葉天嘯剛想答話,卻不想被對方握住的手臂裏傳來一陣讓人舒服之極的溫暖感覺,如水一般將他淹沒,連胸口上那鬱悶難當的疼痛也被壓了下來,更奇的是,那股溫暖湧進他的身體之後,就直接衝向他的胸口,漸漸地,一直被疼痛折磨的神經也因此慢慢放鬆下來。
“老先生的傷很重,暫時就別說話了,等在下為你療傷,情況有些好轉之後再說。”葉元邊說邊催動靈力為葉天嘯療傷,他能感覺到葉天嘯身體的生機正在緩慢地消失,如果慢來半天,估計就回天乏術了。
“……謝謝,老夫感覺好多了,隻是,那王家請來的高手實力深不可測,你還是請回吧,別惹禍上身。”葉天嘯虛弱地說道。
“不著急,沒打過誰知道他厲不厲害,在下雖然自問修為淺薄,但對於畜生,看到了就要收拾。”葉元微笑道,沒多久,淤積於葉天嘯胸口處的傷患就被他的輪回靈力化解,葉元再催動自身的生之力,直接幫葉天嘯恢複。
生之力入體,那種生機勃勃的感覺立刻讓葉天嘯感覺如恢複了青春一般,四肢百骸裏充滿了隻有青年時期才擁有的朝氣,他驚訝地看著葉元,雖然葉天嘯是一個凡人,但他也知道一些修士的事情,像這樣神奇的功法,聽都沒聽說過。
沒多久,葉元放開了他的手,葉天嘯的傷已經完完全全恢複了,甚至可以說他的身體比以往更為有活力。
“元先生神通果然了得,老朽本以為撐不過今天,沒想到轉眼重傷既愈。”葉天嘯驚喜道。
卻不知葉元是催盡全力幫他療傷,不然葉天嘯哪有可能如此快恢複過來。
“客氣,雖然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自身元氣沒有補充過來,這些天還是要休息。”葉元點點頭道,他的額頭微微見汗,剛才拚盡全力療傷,損耗也是相當大。
“不行,葉家如今大難臨頭,老朽身為長老,不能呆在床上混吃等死。”葉天嘯搖了搖頭道,說著就要起身,但卻被葉元製止。
“在下還是希望葉長老能安心在床上休養,因為這樣會對葉家更有利。”葉元笑嗬嗬地說道。
“此話怎講?”葉天嘯也是一愣,不明白葉元為什麽會這麽說。
“在下受白家所托,要去取那王家神秘高手的項上人頭,此事需要慎密,暫時不能透露風聲,葉長老本來就身受重傷,如今突然好轉,對方肯定會被打草驚蛇,所以為了在下能得手,還望葉長老保密。”葉元故作神秘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