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隊伍
隊伍
“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麽樣?”昊淼看著剛剛睜開眼的郗然,麵帶驚喜。
郗然晃了晃頭,朝昊淼定定地看了半晌,才虛弱地笑道:“想不到我還活著。”
昊淼將他扶起來,給他喂了口水,欲言又止。
“怎麽了?”郗然奇怪地問。
昊淼遲疑道:“你身上的蛇毒雖然基本清除了,可是……可是你的右手經脈被蛇毒侵蝕嚴重,以後,恐怕不太靈活了……”
郗然一愣,抬起右手握了握拳頭,果然感覺沒有力度,手指的動作也有些遲滯。
“郗然,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郗然笑道,“我可不後悔救了你。其實我封刀很久了,右手靈不靈活對我影響不大,又不是斷掉了。更何況,我還有左手,以後大不了練左手劍法。”
昊淼仔細看了看郗然的表情,見他果然不甚在意,笑容依然那麽爽朗,忍不住抱住他,輕聲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還好你沒事,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郗然表情呆了呆,雙手懸停在半空,隨即緩緩環住懷中的人,閉上眼暗道:你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有你這個擁抱,我做什麽都值得了。
“對了,你剛醒來,肚子應該餓了。”昊淼站起身來,“我叫人給你做碗粥來,你再好好休息會。”
郗然點點頭,乖乖躺下,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
走出屋子,見古悲風正靠在石牆上,臉上笑著,眼中卻有些不渝。
昊淼找到負責夥食的人吩咐了一聲,便走到他身邊問:“你怎麽在這,不是去和沉梟商量事情去了嗎?”
“商量完了。”古悲風看著昊淼,淡淡道,“你,真讓人不放心。”語氣中似乎還帶著些許無奈。
昊淼沒怎麽在意,看了看森林外的方向,問:“都準備的怎麽樣了?”
“藥草已經慢慢往外運了,估計各城的車隊這一兩天就會到了。”
“那就好了。想不到沉梟的動作挺快的。”
“沉梟,是個人物。”古悲風沒想到,在這危險的浩瀚森林之中,居然還生活著這麽一批人。他們不全是青壯高手,年齡從十一二歲到四五十歲不等,甚至連婦孺都有不少。就這麽一群參差不齊的人,卻能在這裏安居,並建立了地下村落。
他從其他人口中大概知道這群人的來曆,有國囚,有被祭殿驅逐的人,也有前來褻瀆之地祭拜的人,能將這麽一群人聚攏在一起並最大地發揮出他們的能力,沉梟確實不可小視。隻不過他至今未見過他的真容,暫時查不出他的身份。當然,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第二天,從聖曦的車隊最先到來了。領隊的官員對浩瀚聖衛隊能采集到這麽藥草感到非常驚奇,在命令隨行人員搬運藥草的同時,還給沉梟帶來了聖王的嘉獎:賞銀五千,並將浩瀚聖衛隊的義舉通告全國。
除了少部分人比較興奮外,聖衛隊的大多數人都表示淡定,沉梟更是一點表情都欠奉。對於他的那位雙胞兄弟,雖然沒有什麽惡感,但也說不上好感。他之所以做這些,一來是自己想這麽做,二來也是為了達成昊淼的意願。
由於聖曦離浩瀚森林最近,運輸的車輛護衛派遣的也最齊,所以沉梟除了叫了幾個人同行護送之外,其他人仍然留在森林待命。
隨著水都和炎都的車隊相繼到來,沉梟的隊伍終於發揮了作用。這幾城的城主派遣的隨行人員比較少,為了保障物資的安全,沉梟便讓聖衛隊的隊員帶上各自的契約獸,和他們一起運輸。這次新來的契約獸,有幾隻體型龐大如小山,像蕤熊,載重量大,走在隊伍中,十分惹眼。
野獸們的加入,讓那些普通的馬匹都戰戰兢兢,若非昊淼安撫,估計都走不動了。
之後,風都和冰都的車隊也都來了。以往了無人跡的浩瀚森林邊緣,這會人頭攢動,熱鬧無比。
四城的城主還算厚道,沒準備白拿這些藥草,或多或少都給了獎勵。
忙活了幾天,各城車隊都載滿藥草浩浩蕩蕩地朝歸途開拔。
這次,昊淼和古悲風等人一起,隨車隊前往風城。沉梟要居中指揮,仍留在浩瀚。不過分別之前,他又在昊淼那裏偷到一個吻。昊淼表現很淡定,古悲風卻直接將其列入了禁止來往名單。
歸程比起來時就要慢多了,但一路上有契約獸護航,安全無憂,這是以往往返各城所沒有的待遇。
當這幾支奇特的隊伍路過各地的地下城時,所引起的轟動是難以想象的。
“這些都是捐給災民的草藥?真多啊!”
“哇!那是蕤熊,那裏還有斑鹿,太漂亮了!這是什麽隊伍?”
“什麽?這些藥草都是聖獸大人找來的?蛇穀大戰?還消滅了傳說中的妖花‘幽咫’?”
“天啊!太神奇了,我也要捐點東西!”
“我也捐!”
……
慷慨捐藥的浩瀚聖衛隊,各種各樣的契約獸,傳自蛇穀的聖獸傳說……隨著這幾支隊伍的到來,飛快地在地下城傳頌。蒼國百姓的熱情被點燃,很多人自發地捐贈各種物資,衣物、食物、藥品等等舉不勝舉,更有不少匠人、醫者紛紛加入隊伍,準備前往各城無償幫助災民。
雖然災難發生後,不少百姓都慷慨解囊,但絕對沒有這種自發性和影響力。
一路行來,隊伍越來越長,人數越來越多,物資越來越豐。
有時候,昊淼會趁比人不注意的時候,變身聖獸,從天空觀察各支運輸隊的情況,結果都差不多,就連運完藥草的聖曦,也不得不為了從附近地下城趕來捐物的百姓,出動軍隊護航。
昊淼長嘯一聲,將喜悅傳遞給這片大陸的所有生靈。
夜晚,錯過了宿頭的隊伍圍成一圈,升起篝火。
昊淼一邊喝著古悲風遞過來的水,一邊接過郗然烤好的麻薯。
“原本四、五天就能到,看這情況估計得推遲好幾天了。”郗然笑著說。
“這是好事。”沉梟斜躺在毯子上,勾了勾唇,“聖獸大人的影響力真是不可小覷。”
昊淼淡淡道:“我想,更重要的是聖衛隊和契約獸這次的出現太震撼了。”
古悲風和郗然相視一笑,沒有接話。
繁星點點,夜風習習,耳邊間或傳來談笑聲和野獸的低吼聲。這樣的夜晚,意外地令人感覺安寧。
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昊淼麵前。
“求醉。”昊淼笑道,“你去哪了?這兩天都沒見你。”
求醉默默地從背上取下一個東西遞了過來。
“小提琴。”昊淼欣喜地接過來,輕輕地撫摸著琴身,如同對待愛人一般。那表情幾乎令古悲風都有點嫉妒了。
過了一會,昊淼對求醉說:“似乎每次都是你幫我帶著琴,謝謝你,求醉。我想你一定很喜歡小提琴的聲音,以後讓我教你好嗎?”
求醉點了點頭,彎膝坐到昊淼身邊。雖然他臉上戴著麵具,看不到表情,但從他搭在膝蓋上輕輕敲擊的手指可以看出,他很高興。
昊淼站起身,將小提琴扣到肩膀上,深吸一口氣,抬手就拉奏起來。
《離開你的那一天》——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靜謐的夜晚,他忍不住就拉起了這首曲子。
帶著愛與憂傷,快樂與寧靜,越是接觸,越是不舍。
低沉而優美的聲音,將他內心的情緒輕流而出。
如果可以,他不想離開。
他希望,這片美麗的土地,可以成為他的長眠之所……
優雅輕柔的樂聲,劃開靜寂的夜空,流淌於天地之間。原本喧鬧的營地,慢慢變得安靜。
少年獨立於星辰下,銀發飄舞,衣袂輕拂,手臂隨著曲調有節奏地舞動。
他,就如同暗夜中的一顆夜明珠,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吸引著每個人的目光。
古悲風癡了。
郗然醉了。
沉醉著迷了。
不知誰一聲歎息,為這個夜晚劃上了一個休止符……
第二天,隊伍繼續上路。
藍天白雲下,長長的車馬,豐富的物資,士兵、傭兵、商人、醫者、匠人、旅人夾雜,野獸護行,琴聲悠揚,天空偶現聖獸美麗的身影……這個畫麵,在不久之後被畫師永遠地留在了畫紙上。
終於到達風都,在離城門還有數百米時,就已經聽到城中百姓的歡呼聲。
聖衛隊的到來,讓早已得到消息的人們驚喜。
他們懷著感激,將隊伍迎進城中,麵對平時連看都不敢看的野獸們,也不再害怕。以前,野獸代表著凶殘和死亡,可是現在,它們帶來的卻是救助和希望。
古悲風等人沒有接受官員們的接待,和聖衛隊的領隊打了聲招呼便回了住所。
剛進大廳,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飯香。
“昊昊,歡迎回來。”一男子站在飯桌前,對昊淼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寄驚弦。”昊淼也笑起來。
寄驚弦衝上來正準備給他一個擁抱,結果正主卻被古悲風抱走了。
“古悲風王爺,你不是這麽小氣吧!”寄驚弦非常不滿,又朝昊淼湊過來。
古悲風衝他笑得無比和煦,眼光卻如刀子般剮了過去。
昊淼安撫地拍了拍古悲風的手,主動上前和寄驚弦抱了抱,令他瞬間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昊昊,才多久不見,怎麽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他驚奇。
笑了笑,沒有說話。
寄驚弦也沒在意,繼續道:“我一接到狄夜的信,就立刻準備了這桌飯菜,趕緊嚐嚐,看合不合口味。”
“辛苦了。”昊淼也不客氣,坐下來就開吃。
“好吃。”這些天一直風餐露宿,都沒怎麽好好吃過東西,這會吃著寄驚弦做的美食,實在是一大享受。
見昊淼吃的一臉滿足,寄驚弦感覺無比開心。
一旁的古悲風雖然對寄驚弦有些不待見,但見昊淼這樣,目光也不由得柔和下來。
郗然則一直微笑地看著。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和隱約的叫喊聲。
昊淼轉頭看去,廳門口赫然露出一個白色的馬頭。
“電雪。”昊淼立刻起身,和奔過來的白馬兒抱在了一起。
電雪嘶鳴幾聲,帶著委屈和不滿。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都不丟下你了。”昊淼安撫地摸了摸它的腦袋。
“王……王爺。”一個仆人戰戰兢兢地跪在門口,緊張道,“奴才剛才沒看好神駒,讓它跑到這兒驚擾的諸位,請王爺贖罪。”
古悲風擺了擺手,一旁的狄夜接口道:“沒事了,你下去吧!”
那仆人一聽,立刻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
飯廳中杵著這麽一匹馬,實在有些不論不類,昊淼不在意,古悲風自然不會掃他的幸。
“古悲風,郗然,我要先和電雪出去兜兜風。寄驚弦,給我留著菜,我待會回來再吃。”說完,也不待別人反應,便帶著電雪走了出去。
寄驚弦看著那一人一馬消失的背影,滿臉鬱悶。轉頭向古悲風和郗然望去,前者舉止優雅地用著餐,後者神色不變地喝著茶。
翻了翻白眼……裝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