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李氏姐弟

“哎喲喂,是栓子和喜兒啊,這是從哪裏來?喲,你們背得是什麽呀?”穿著花布衣的中年婦人高聲問道。

“苕大嬸。”安健喊了一聲,又喊另一個婦人,“周大娘。”

周大娘盯著竹筐和背簍,問道:“你們兄妹倆,你扯這麽多草回來做什麽?你家今年要養豬啊?”

安意這兩個多月,雖然因為羅氏和安康兄弟,以及羅家人的友善,有所改變,但是那也隻是對家人,對外人,尤其是這種閑事婆,還是不願打交道的。

“我家沒養豬。”安健還算機敏,趕緊補充了一句,“扯回去喂兔子的。”

“你家養了多少隻兔子?要扯這麽多草回去。”周大娘追問道。

安健嘿嘿笑了兩聲,見安意走到前麵去了,趕緊追上去。

兩個婦人看著兄妹遠去的背影,周大娘皺眉道:“這喜兒怎麽怪怪的,連人也曉不得喊,問她話,也曉不得答,跟啞巴似的。”

“她臘月裏,掉到塘裏,撈出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得,盧郎中說救不過來,讓秋妹準備後事,不曉得那麽又活過來了。”苕大嬸道。

“你看她那個樣子,肯定腦殼進了水,變蠢子了。”周大娘猜測道。

苕大嬸讚同地猛點頭。

安意根本就不會想到,才眨眼的功夫,她就被這兩人定性為蠢子了,之後還引起了一場架打。

回到家裏吃過晚飯,一家三口圍坐在燈下,羅氏繡枕頭花,安健寫字,安意整理草藥。

次日下午,兄妹去山坡挖薺菜,忽傳來一陣“嗚嗚”的聲音。安健側耳聽了聽,道:“妹妹,你聽,好象是有人在哭。”

安意不甚在意地哼了一聲,頭也沒抬,繼續挖草藥,並不打算多管閑事。

“妹妹,我們去看看誰在哭。”安健說罷,提起竹筐就走。

“二哥。”安意扭頭喊了一聲,發現安健已經走遠,無奈地搖頭歎了口氣,背起竹簍跟了過去。

兄妹繞過半人高的灌木叢,看到一個瘦小的,穿著滿是補丁衣服的女孩坐在地上,頭埋在兩腿之間,嗚嗚地哭著。

安健低頭看了看,試探地喊道:“元兒姐姐?”

那女孩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滿臉眼淚,眼帶驚慌,看到兩人,忙用手去擦臉上的淚水,顫聲問道:“栓子,喜兒,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元兒姐姐,你怎麽在這裏哭?發生了什麽事?”安健問道。

安意一聽這名,眸光微閃,這女孩難道是李穀雨的姐姐李元兒?

“沒,沒什麽事,這裏風大,吹迷了眼睛。”李元兒擠出一絲笑容,“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我們來扯草喂兔子。”安健道。

李元兒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道:“天色不早了,山坡上蛇多,你們還是快回去吧。”

“元兒姐……”

“二哥,我們走吧。”安意扯扯下安健的衣服。李元兒躲在這麽偏僻的地方哭,就是不想讓人知道,被他們撞破,已讓她感到不自在,而且她也不願多說,就沒有必要用關心的名義,繼續讓她難堪。

安健遲疑片刻,跟著安意轉身離開,沒走多遠,就看到李穀雨迎麵走來,揚聲喊道:“李穀雨。”

李穀雨停下腳步,看著兄妹倆。

“你是不是來找你姐的?”安健問道。

李穀雨點點頭。

“你姐姐她在那邊。”安健側身給他指方向。

李穀雨從他們身邊跑了過去。

“二哥,這件事,你別到處說。”安意道。

“為什麽?”

安意盯了他一眼,“大哥說,傳人是非,乃小人行徑。”

“大哥有這麽說過嗎?”

安意挑眉,“你要是不信,等大哥回來,你問大哥好了。”

“信,我信,不用問大哥了。”安健衝著安意討好地笑,“妹妹,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次日上午,被杜甫的絕句難住十來天的新柳,帶著小朱勝再次登門,看到院裏裏擺放著數個篩子,篩子裏攤著積雪菜和薺菜,道:“喜兒,落得打不能吃,你扯這麽多回來做什麽?還有,這薺菜曬幹了也不好吃,要吃嫩的。”

“字你全會寫了?”安意岔開話題。不過新柳的話,到讓她意識到一個問題,這草藥不能攤在前院曬,被人看到不好解釋。

“會寫了。”新柳這些天沒過來拿東西回家,害得弟妹要餓到晚上才能吃點野菜團子,急得她在夢裏都在寫字,總算把那鷺字和鸝字給寫出來了。

羅氏聽到聲音,知道新柳姐弟來了,放下手中繡著的枕頭花,走了出來,抱起小朱勝去一邊玩,讓新柳專心跟安意學認字。

安意挑了黃庭堅的《雨中登嶽陽樓望君山》中的第一首,這首詩中的萬、鬢、瞿、關和樓字的繁體很複雜,挺難寫。

安意一方麵是不想新柳天天過來打秋風,另一方麵也是有意為難她。

新柳在紙上把一首詩抄完,道:“喜兒,明天叫上大丫她們,到山上竹林挖春筍去。”

安意喜靜不喜動,要不是為了采草藥賺錢,她是寧願天天宅在家裏不出門的。她現在的性子與原身有很大的不同,好在,羅氏隻當她長大懂事了,沒有懷疑。

大丫她們,過了年,大了一歲,要幫著家裏分擔更多的家事,不象去年有那麽多時間到處玩耍,以為安意也和她們一樣,被羅氏拘在家裏學繡花,對她的改變也沒有覺察到。

新柳提議去挖春筍,安意本想拒絕,轉念一想,竹筍一年四季皆有,惟春筍冬筍味道最佳,春筍也有藥用價值,能化痰下氣,清熱除煩,通利二便;就算藥鋪不收,當菜吃也不錯,改口笑道:“好啊,明天我們村口見。”

“那我先回去了。”新柳拿著羅氏給的幾個小米粉饅頭和兩個雞蛋,背著小朱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