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喜添千金

安意進了屋,一個時辰後,胡清月的長女,一個七斤重的小女嬰出生了。

“哇”嬰孩的嘹亮的啼哭聲,喚回了院子那根木頭的神誌。張昭峰撲到門上,邊使勁擂門邊喊道:“月兒,你怎麽樣了?你們快開門讓我進去,我要看看月兒,快開門。”

裏麵還沒有收拾好,婆子隔著門道:“恭喜大少爺喜添千金,大少奶奶母女平安。”

“女兒?是女兒!好好好,我就說一定是女兒,果然是女兒。月兒你聽到沒有,我們有女兒了,我們有女兒了!”張昭峰興奮地喊道。

屋內胡清月聞言,哭笑不得,這還用得著他來告訴她嗎?女兒是她生的好不好?

安意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其他人也抿唇偷笑。

素來端莊的單夫人,也被女婿的傻樣,逗得莞爾一笑。

在外書房等消息的張將軍,知道添了個孫女,樂得合不攏嘴,提筆沾上墨汁,在早就準備好的撒金紅柬上寫下“乃瑾”兩字。

張家大姑娘的大名就此決定,乃,是也;瑾,美玉也。

“師姐,你別怕辛苦,這前幾天的奶,由你喂小瑾瑜。你現在的奶水是最好的,孩子吃了會強加抵抗力,不容易生病。”安意知道大戶人家都是請奶娘喂養孩子,可是等主家的孩子生出來,奶娘的初乳已經沒有了。大戶人家的少爺姑娘的身體不強壯,固然有因太過嬌養之故,沒有吃的初乳也是原因之一。

“知道了,我做娘的,養孩子哪能怕辛苦。”胡清月信任安意的醫術,知她說的話,必有道理,言聽計從。

安意等胡清月母女安頓好,告辭回家。

“順利不順利?清月可還好?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啊?”羅氏關心地問道。

“挺順利的,師姐很好,生了個女兒。”安意笑道。

“生了個女兒啊,好好好,先開花後結果。”羅氏喜笑顏開地道。

到了洗三這天,羅氏帶著安意去到張家。

胡清月在做月子,小乃瑾是由單夫人抱著。天氣寒冷,大雪紛飛,屋裏擺著數盆炭爐,烘得室內溫暖如春,水也是溫熱的,不會凍著小乃瑾。

洗三完畢,安意抱著小乃瑾回房,讓胡清月喂奶。

“哎喲,是誰抱我們小粥粥回來的?”胡清月笑著伸手接過孩子,“哦,原來是十九姨呀。”

“小粥粥是你給孩子取的乳名?哪個粥?”安意在椅子上坐下,笑問道。

“臘八粥的粥。”胡清月側身,撩開衣襟喂奶。

安意愣了一下,“怎麽用這個字?”

“這小丫頭貪吃,明明還有十來天才出生,卻急著出來吃臘八粥,用這個字給她取名,是名副其實。”

安意以前覺得胡清月還算靠譜,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近朱則赤,近墨則黑,被那個蠢呆蠢呆的姐夫給影響了,越發的率性而為了,居然給孩子取這麽個乳名,撇撇嘴,小聲咕嘟道:“到底誰貪吃啊?”

“好好好,是我貪吃。”胡清月笑,“可是這名字我還是取得不錯的啊,小粥粥,叫起來多順口啊。”

安意等胡清月喂完孩子,從芳蓉手中接過雕著祥福雙雲紋的錦盒,遞給胡清月,“這是大師姐讓我送給你和小乃瑾的。”

胡清月打開盒子,裏麵是兩枚玉墜,一枚綴著平安結佛手形玉墜,一枚是綴著如意結的蟬形玉墜,拿出佛手玉墜,“咦,是暖玉。”

“佛手是給你的,蟬是小粥粥的。”安意承認小及瑾的確不如小粥粥叫得順口。

胡清月把佛手玉墜掛在自己脖子上,玉蟬收了起來,小粥粥太小,還不能戴玉墜。

在張家吃罷洗三麵,安意隨羅氏回了家。

有男人在外麵擋住風霜雨雪,內宅婦人的生活依如往昔,過了小年,到了二十六日,皇上封印,朝臣歸家。

羅氏領著婢女為過年做準備,安意讓芳蓉把最近做的一批藥丸送去濟懷堂,收了藥碾等工具,悠閑度日。

晝短夜長,安意也不再午後小睡,穿著嶄新的銀藍繡花小襖,散了發髻,坐在榻上,用紅色的圓珠瑪瑙串綴石榴花的瓔珞玩。

李嬤嬤把調教好的七白帶了過來,“姑娘,老奴幸不辱命。”

安意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的瓔珞,看她們的站姿,就知李嬤嬤把她們教得極好,笑道:“李嬤嬤辛苦了,夜裏的咳嗽可好些了?”

“吃了姑娘做梨膏糖,這兩日,晚上已經不咳了。”李嬤嬤笑道。

“天氣寒冷,嬤嬤要多注意些身子。”安意見李嬤嬤沒有拿手爐,“桃仁,去把前兒得的那個銅鏨瓜棱手爐拿來。”

“姑娘不用了,夫人前些日子,已賞了個白瓷手爐給老奴,剛才出門,一時忘記拿。”李嬤嬤在安家的日子過得舒心,愈發覺得當日的選擇是對的。

“白瓷手爐在房裏用,出門還是帶銅質的手爐好些,嬤嬤就別推辭了。”安意道。

“多謝姑娘。”李嬤嬤欠身道。

桃仁去拿來了八寶手爐,裏麵已裝上了燃著的銀炭。

又閑聊了數句,李嬤嬤揣著手爐,帶著伺候她的小丫頭初一去了井籬園。

安意看著站立一旁的七白,道:“明珠閣地方小,香芹是暫時挪到西角院養傷,日後還要進來當差,你們暫時還住在現在住的地方,每日辰時正當差的過來。”

原本安意要留香芹在明珠閣養傷,香芹執意不肯,言及不合規矩。安意拗不過她,將她挪到隔壁宅子裏的西泠閣,又指派了一個婆子和一個小丫頭貼身照顧,還時不時過去探望。

七人齊聲應了是。

“白茯你會梳頭,跟著杏仁。白芨和白芍力氣大,跟著芳蓉,白術白蘞跟著桃仁,白芷白苓跟著香芹。”安意將七人一一作了安排。

數日匆匆而過,大年三十早,安意收到小龔爺遣人送來的長條錦盒,錦盒裏裝著一幅畫,把畫展開,上麵天色已暝,皓月當空,青鬆如蓋,山石之間,泉水淙淙流瀉。泉邊有石亭,亭中有人,一男一女側坐亭中,沒繪容貌,但看那紫衣和黃衫,便知畫的是誰。

畫上寫著王維的《山居秋暝》的四句詩,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安意抿唇淺笑,看著畫上的圓月,又看了看那個留字,眸色微斂,若有所思,大年夜,他要進宮赴宴,她雖不用進宮,卻要守歲到子時,已經那麽晚了,他還要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與她說?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多想,他並無旁意,不過是送幅畫給她。

“香芹身上有傷,不能下床走動,定然苦悶,你帶著些吃食過去,叫上白芷和白苓,陪她一起守歲吧。”安意不管小龔爺會不會來,還是先把芳蓉支開了。

芳蓉不疑有他,欣然答應,到申時,伺候安意換好衣裳,送她去了井籬園,便叫上白芷二人,到廚房裏要了四人的吃食,去西泠閣陪香芹過年。

安意明年四月就要出嫁,這是她留在家中的最後一年,是以,安健特意從兵營裏回來,與家人團聚。

祭了祖,放了鞭炮,一家人圍坐桌旁,吃罷年夜飯,說笑守歲。

“長夜漫漫,閑坐無聊,爹、娘、舅舅、大哥、妹妹,不如我們用瓜子猜枚。”安健提議道。

“猜錯的人要怎麽罰?”安清和笑問。

安健笑道:“猜錯的,罰說笑話。”

“好,我先來。”安清和抓了幾枚瓜子在手中,握緊了,“你們猜吧。”

羅氏、衛暘、安康和安意皆猜雙,安健道:“你們都猜雙,我偏不與你們一樣,我猜單。”

安清和攤開手,不用數,一目了然,六枚瓜子。

“二哥必是在外麵聽好聽的笑話,急著表現,才有意猜錯的。”安意道。

安健裂開嘴笑,“知我者妹妹也。”

“快說吧,若是不好笑,就罰你……”安意眸光流轉,狡黠一笑,“罰你兔子跳。”

“一定好笑,妹妹且聽二哥說。”安健右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話說,街上有賣韭、蒜、蔥和白菜的四人,交往甚密,每天收市後,就聚在一起飲酒聊天,隻是那賣白菜的人,十分吝嗇,從來沒有請過客,可謂點滴不漏。有一天,另外三人湊一起商議,欲讓賣白菜的人破費一次。他們又相約飲酒,席間,三人提議行酒令助興……賣韭的吟道:‘久飲他人酒,’賣蒜的接著道:‘算來不應當。’賣蔥的緊接第三句:‘聰明人自曉,’賣白菜的知三人挖苦他,紅著臉,夾了塊肉放進嘴裏,邊嚼邊道:‘白吃又何妨!’三人白白商議了一回,又讓他白吃了一頓。”

“二哥,你這說的是笑話嗎?”安意不覺得這故事有什麽好笑的,看另外四人也是要笑不笑的。

“不好笑嗎?”安健撓頭問道。

五人齊齊搖頭。

安意拍了下巴掌,嬌笑道:“二哥,兔子跳。”

“好。”安健爽快的解了外袍,雙手放在頭的兩側,伸出中指和食指當兔子耳朵,邊跳邊念童謠。

一個高大的壯小夥扮可愛的小白兔,逗得一家人都笑了起來。羅氏擺手道:“行了行了,別跳了,這地磚可經不起你的力道。”

安健停了下來,坐回原位。

猜枚繼續,說說笑笑,時間過得飛快,到了子時,悠揚清遠的鍾聲傳來,一家人出門,接了神,站在院中,看遠處綻放的煙火。

看了一會煙火,婢女送來餃子,吃了餃子,安意回了明珠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