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九章 勸降定海,被棄武狀元
三百零九章 勸降定海,被棄武狀元
十二月。長江一線大雪飄飛,寒風朔朔。
但福建東南卻還是一片溫和,十度左右的天氣,動兵完全不用嫌冷。
梁綱也正是這樣打算的,新建的六個團,放了四個給張世龍,另外兩個,一個撥給了南向陽,一個撥給了陳虎。
四個新編主戰團有兩萬三千餘人,陳虎自己的第二團,柳衡言的第四團加賀圖堯的炮團,三部匯合也有一萬四千人,總兵力三萬七千人的紅巾軍再舉南下。
被困了圈了那麽長時間,出放出來的清兵俘虜們現在士氣正是旺盛、高昂,加上二團和炮團的凶猛炮火,福建當頭的福寧府當即被破,五千書麟新組建起的清軍兩日內全部被殲,沒留下一點懸念。
東南戰火再起,就再也不是一個省的事了。書麟收回他放在南路防備獨立三營的幾千新軍,把陳爛屐的壓力全‘交’給了吉慶,自己全力固守起了福州,因為福寧再往南,接著就是福州府。
到任旬月來辛辛苦苦才建立起的一萬多綠營陸軍,轉眼就折損了一小半,書麟得報後痛心不已,卻也隻能期望著外省的救援。
是時的廣東,吉慶也跟書麟一樣新招募了上萬新兵,而且還招來了廣西的兵馬,加之從英葡西等國商人手中買來的七十多‘門’大炮和兩千杆新舊火槍,實力遠比福建要來的雄厚。
可是問題又有一個,無論是火炮還是火槍都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操’練好的,吉慶也根本沒請外**官來訓練部隊,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根本就練不出一支強兵來。
隻是吉慶並沒有意識到這個關鍵點,而是還照舊認為有槍有炮實力就強了。在第一批五十‘門’大炮和一千杆火槍到手後,他組織新軍訓練了半個月就開殺進了惠州。跟獨立三營的主力絞殺了半個多月,卻根本沒有打動獨立三營的根基。軍隊素質還依舊一塌糊塗,戰鬥力都還比不上廣西來的那萬把兵。
不過即便是這樣陳爛屐的壓力也很大,非是得梁綱令,水師諸營火速調集了幾十‘門’大小炮和一批老炮手加進了獨立三營,更組織了三千軍入城守衛,可能現在的惠州城都已經失守了。畢竟獨立三營的紅巾軍素質也一樣低下的丟人!
被吉慶牽製了主力的獨立三營,這一個月來也是因此才不能向北(福建)再邁進一步。不然的話,書麟的這一萬多新軍怕還沒有組建好,他們就已經打到閩北了。
福建告急,廣東自然出力。江西新任巡撫愛新覺羅.崇尚也急拉著自己新組建起的贛軍兵分兩路,一路出武夷山,經邵武府入延平府,然後再經延平進入福州;另一路則走廣信府(江西),兵鋒直指衢州,‘插’入浙江中部。
同時冒著大風雪,長江一線也就是安徽的清軍‘精’銳也開始調動。
梁綱一點都不懼,西線一時半會的根本打不完。不說南向陽已經補充了一個團,就算是不補充,大冬天的舉兵來攻池州,清軍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攻克的。
而至於衢州的江西兵,留在浙江不動的第五團也不是白吃飯的,仙霞關一堵,然後軍力囤積江山縣,任由贛軍來折騰,也進不了浙江內部。而穿‘插’進去的小股兵力,如今各府縣的守備中隊、大隊也都可以出來活動活動,甚至必要時候梁綱還可以把騎兵營派出去。總之,崇尚的兵是對浙江構不成實質威脅的。
就在再次開打,熱鬧紛呈的同時,梁綱的目光已經轉移到了定海。
定海,舟山群島一縣者。唐開元二十六年(738)開始設“翁山縣”。廣德元年(736)被撤廢縣治。北宋熙寧六年(1073)再次設縣,更名為“昌國縣”。元初升縣為州。明洪武二年(1369),改州為縣;洪武二十年廢昌國縣。至清初,先後兩度遷民。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設“定海縣”。
鴉片戰爭時期,這裏曾發生過兩次保衛戰,前者縣令姚懷祥、典史全福、總兵張朝發,後者葛雲飛、王錫朋、鄭國鴻,等人具亡,堪稱英烈。
定海鎮,浙江清軍諸鎮中水軍第一。因為舟山群島不僅是浙江漁民傳統的作業漁場,更有大小一百二十七島嶼,其中可居住人者甚多。為了防止海盜、海匪做巢,定海鎮自然是水師為重。
可惜,南京一戰,定海鎮實力折損嚴重,一逃再逃的李長庚、詹殿擢兩人跑到定海這裏也算是紮下了根,再也逃無可逃了。
可是梁綱對圍剿這裏卻感到甚是棘手,因為除了自家的水師營分散、缺炮外,詹李二人的殘兵敗將以及溫州鎮戰敗的清軍總兵魏大斌也率殘部一千多人戰船十餘艘逃到了這裏。清軍兩方相加總兵力接近三千人,又占有熟悉海道的優勢,以水師營現在的實力就去圍剿,實在不是易事。
梁綱當時決定暫時緩一緩,而這一緩就緩到了現在。
如今水師一營兵馬重整,大沙船雖然沒有增新,可護衛船卻增加到了四十艘,除去去安徽的八艘(另有一艘定江號),揚州的四艘外,餘下的二十八艘護衛船和三艘大沙船,以及宋連生已經增多到了十艘的鐵甲船隊,全都安裝上了新的大炮,巡邏於吳淞水麵。且船隊中戰船的配置已經改變了原先的那種護衛船一船兩炮或是一炮的設置,拆除了‘床’弩火箭而增多了四個新的炮位,左右兩弦各兩個,前後船首船尾各一‘門’,每艘護衛船載炮六‘門’,而‘床’弩火箭則隻留下了兩架。大沙船上和鐵甲戰船上卻還是保持一樣,因為前者載炮已經到了排滿的地步,後者被製造出的本身就是近身‘肉’搏,現在又怎麽可能拆掉近身‘肉’搏的利器,而增強遠攻呢。
配置上新鑄造的一千六百斤重炮(十二斤炮彈)和兩千斤重炮(十六斤炮彈),水師一營現在火力威力是大增大盛。加上新納的識得定海海道的浙江新兵,水師營進攻定海的條件已經準備齊全了。
說實話,非是要就近打定海的主意,梁綱都不準備增加鐵甲戰船了,那東西物資消耗也算不了什麽,可對火箭的儲存要求就太苛刻了。
紅巾軍初起兵時,生產的火箭都放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發‘射’出去。所以火‘藥’的近水‘潮’濕問題因為種種原因的遮掩就一直都沒有納入梁綱的眼睛,直到大軍打進了南京城,水師營因為大炮被調離而有一段時間‘放馬南山’,如此到了進攻杭州城的時候,隨軍的水師戰船也一度被派上了用場,十多支火箭被發‘射’出去,梁綱等人卻愕然發現隻有三分之一的火箭還保持著原來的殺傷力,餘下的非是威力銳減就是直接冒黑煙,甚至有兩支根本就是啞了火!
大驚之下梁綱連忙下令水師戰船撤回,以調查查看究竟何種原因。最後答案擺上梁綱麵前,這時他才直到原來是火‘藥’近水受‘潮’了。
如果是密封的火‘藥’桶,加之顆粒化火‘藥’自己的隔‘潮’‘性’,那麽在戰船上放個半年十個月還依舊保持威力,該是不難。可是火箭卻都是敞開著的,外麵包裹著一層麻布(不敢用絕水易燃的油布油紙)‘露’在外麵每時每刻都在受著水汽的侵蝕,這麽長時間下來,還能保持三分之一數量的威力正常,已經是顆粒化火‘藥’建功了。不然的話,換成是粉末狀黑火‘藥’,十有八|九是炸不響的。
紅巾軍水師營大幅度消減‘床’弩火箭而增設大炮,其根本原因就是在於此。畢竟紅巾軍先前在內陸,之後東來這一路上都沒有經曆雨季,如果換做明年夏季或是梅雨季節,就真該是頭疼了。所以現在的鐵甲戰船,看起來隻是增多了四艘,可卻是真真切切的四個麻煩!
十艘鐵甲戰船,梁綱都準備不再去增加了。依舊就是增加也是鐵甲炮船而不是鐵甲弩船。
大軍南下,第五團戒備江西,可梁綱手中還有個近衛團,以及空出了手來的警備團,再配以水師營,掃清定海不在話下。
所以把目標轉向定海,梁綱也就開始了對定海的攻略。這第一步不是出兵,而是出說客。要是能說降了詹殿擢三人,梁綱就不用再興兵了。
向清軍派出說客,這還是紅巾軍第一次的。梁綱之所以不武力先行而出說客,還是因為定海水道太過複雜,水師營雖然有能力‘蕩’平清軍二三十艘戰船,可是傷亡也是在所難免的。如果能夠避免,當然就是最好的了。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定海清軍的三首領中,魏大斌,廣東長樂縣橫陂人,也就是嘉應府人,現在已落入獨立第三營的手中。
李長庚,字西岩,福建同安人。與蔡牽、陳化成這都是老鄉。詹殿擢,福建平潭人,平潭也就是在福州治下,紅巾軍現在兵鋒直指福州,取下那裏指日可待。而同安雖在泉州府下轄,可是距離廈‘門’距離漳州近在咫尺,現在書麟新軍北上,閩南空虛,陳陽打口噴嚏都能把同安拿下,此時三人納降,可以說是無後顧之憂的,家眷族人的安全都不用擔憂。
也正是有這樣的底氣,梁綱才會生起招降這三人的念頭。
當然,這說客也要選一個同樣有‘底氣’的人。許鬆年,這就是梁綱的選擇。溫州瑞安人,字蓉雋,號樂山,身體高大,相貌雄偉,20歲中武舉,22歲效力溫州水師鎮標。清乾隆五十九年,補黃岩鎮標左營千總,次年升鎮海水師營守備。再次年隨定海總兵李長庚入南京,戰敗被俘。
這人跟李長庚有上下級關係,同溫州鎮總兵魏大斌也相識,在梁綱手中的所有人中,做說客他是最合適的一個人。
而且現在紅巾軍、定海優劣態勢明顯,梁綱不需要許鬆年多麽巧舌如簧,能言善辯,而隻需要他把周邊局勢詳盡的給那三人敘說一片即可。如果隻是個人,這三人舍棄自己‘性’命的可能‘性’很大,許鬆年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可要是算上他們的家人族人,就不信三人真能舍家棄親!
“大人,現在紅巾軍有九姓漁戶做引導,舟山什麽樣的水道、險處能難的倒他們?大人家鄉亦在廣東紅巾軍兵鋒所指下,今日不從,明日就會為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許鬆年勸降李長庚的話很‘棒’槌,如果梁綱在一邊聽著,動漫的話,腦袋邊肯定會掛著一顆大大的汗珠。你這是好好勸降該說的話嗎?後麵的話怎麽聽都像是在威脅?
李長庚卻沒有這樣想,因為他知道許鬆年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是尖嘴滑舌之輩。他不是在威脅自己。
“九姓漁戶?紅巾軍水師營收了這些人?”不理許鬆年下麵的話,李長庚反倒問起了這個問題來。
九姓漁戶,清朝的“賤民”之一,世居浙東,也就是杭州灣一帶。相傳是元末陳友諒部被朱元璋戰敗,其部將陳姓、錢姓、林姓、李姓、袁姓、孫姓、葉姓、許姓、何姓九族子孫,被明廷所貶,生活於浙江之江河水上,以打漁、運載為業,兼事娼妓,禁止改從他業和登岸居住。他們的主要活動範圍就是在舟山群島,而落腳居於江幹水麵。
乾隆三十六年,清廷曾諭令浙江九姓漁戶照樂戶、丐戶一體報官改業後及四世者,準報捐與應試。而曆史上直到清同治五年才呈報上司批準:“裁九姓漁戶,準令他們改賤為良”。
陝西樂籍、北京樂戶、廣東疍戶、安徽伴當、紹興惰民、蘇州丐戶、九姓漁戶等等,都是‘賤民’。
“大人,紅巾軍不分貴賤,在水師營投軍的九姓漁戶怕有千人之多。現在水師營兵力充沛,大造艦船的同時還特意組建了一個陸戰大隊,轉泅水登陸之用,有五百人之多,配屬的炮兵、火槍兵一應俱全。”許鬆年嘴巴不把‘門’,知道的什麽都說給了李長庚。而到底是沒經驗,無意識中說漏嘴的,還是特意講給李長庚聽的,這就隻能問許鬆年一人了。
“來人,把他給本鎮押下去。單獨關起,非我軍令,任何人不準放見。”李長庚皺眉一揮手,大聲命令中幾個戈什哈上前就扭住了許鬆年,押著押了下去。而許鬆年這個當年的武舉人卻連反抗一下都沒有做!
“九姓漁戶投了紅巾軍,這下可就真的遭了。”李長庚喃喃自語。
舟山群島海島密集,水道眾多,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走入岔道。李長庚等人卻是熟識水道,與紅巾軍‘交’戰,引‘誘’水師營戰船駛入岔道或是暗礁之地,都是輕而易舉。可現在九姓漁戶進了紅巾軍,那水道地理就絲毫難不倒紅巾軍了。這方麵,九姓漁戶比之定海清軍隻有更熟悉而不會有陌生!而撇開一切單憑真實實力硬碰硬,以定海的這二三十艘戰船加上其餘的幾十艘小型快船,根本就不是紅巾軍戰船的對手!
“自己該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李長庚苦惱的雙手抓頭,坐倒在了大案上。
安徽,池州府。
就在梁綱派人說服定海清軍的時候,南向陽這裏也來了一個人,同許鬆年擔當的任務一樣,他也是一個說客。
“哈哈,錫符兄,來來來,咱們再喝一杯!”南向陽舉著酒杯就往上碰,“今日能再見兄長,小弟實在是高興!”
酒桌,南向陽的對麵,黃瑞一臉苦笑的看著南向陽舉到眼前的酒杯,“唉……”心中暗歎口氣,認命的點了點頭,也舉起斟滿了好酒的酒杯往上一迎。“砰——”一聲清脆的瓷響後,黃瑞仰頭幹下了這杯!
黃瑞,字錫符,號輯堂。祖籍二十一都金溪(江西)。先祖文填,入贅鄰鄉張村周氏,遂家於此。其裔與坑西同宗常相往來。
黃瑞少年時,求學於遂昌,為邑庠生。及鄉試。始由江山舉薦,清乾隆四十二年中武舉人,繼於四十五年中武狀元,授頭等‘侍’衛乾清‘門’行走。是年補甘肅烏魯木齊中營參將,管理口外屯田,以政績卓異,特升湖南長沙協副將監試武闈。嘉慶元年補湖北宜昌鎮總兵。
他與南向陽是同一年的武科出身,有些‘私’‘交’。如果比清廷武職,黃瑞這個武狀元比起南向陽這個普通的武進士確實是強上不止一籌。可現在南向陽投紅巾軍了,而黃瑞之前領兵一直在湘贛廝殺,梁綱鬧完了湖北,大軍東去時他才補了宜昌鎮總兵。現在屁股還沒做熱,就又被調到了江西老家任南昌鎮總兵。
紅巾軍冬季大舉進攻福建,江西這邊的安生不得。巡撫崇尚一邊調兵入福建和浙江,另一邊就是想聯合安徽的兵馬以及西路軍主力在池州開上一仗。而在這之前,他派出黃瑞這個武狀元兼南昌鎮總兵冒著天大風險,赴池州來說降南向陽這個隻有少許‘私’意的同科紅巾軍重將,實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且不說南向陽位高權重,可不可以說服。那就算是他有被說服的可能,也不該派出黃瑞這個武狀元出身的南昌鎮總兵啊,而且黃瑞與南向陽也沒有太深的‘交’情?
崇尚若真有意,也該從鄖陽鎮殘存的些老人裏挑選吧?!或是找南向陽老家裏的一些鄉鄰。萬萬不該拿一鎮總兵開玩笑,冒風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