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二章 六省教案
“將軍,蕭正傑在安康河滔被官府拿下了,薛文斌、梁得厚幾人一同遭秧,全被下進了大獄,連帶著的還有張大用等一批親信教徒,一共六十七人之多,都被捉了去。”
一見梁綱到,宋標急忙就把這一消息告知。這兩天來,他星夜趕路從鄖西到房縣,可不就是為了把這一消息盡早的報知給梁綱
“什麽?蕭正傑竟然被拿了?”一語驚破天,梁綱頓時就呆住了,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蕭正傑可是西天大乘教在陝西的首領級人物啊,怎麽就被官府給拿了,還一連串的牽扯了這麽多的教中骨幹?
“將軍,前些日子,蕭正傑和蕭昆、薛文斌、梁得厚、張旭四人,都帶著一幫弟子‘門’徒在河滔地方燒香念經祈福做法事,‘惑’眾斂錢的,結果聲勢鬧得大了些,被安康縣的知縣謝國楨訪到。那謝國楨報就給了興安府知府莊炘,旋即又上報了陝西巡撫秦承恩,這才惹來了禍端。
秦承恩得知後立即就派出了興漢鎮總兵皂君保,督同各文武員弁前來捉拿蕭正傑等人,同時還派出了陝西按察使姚學英、潼商道廣厚,帶同乾州知州朱勳前去興安府,會同漢興道台盛時傑,督率地方文武官員細查嚴究教案。
結果安康和周邊的磚坪幾縣被嚴厲搜捕,依照已知的那批人跟腳,順藤‘摸’瓜抓出了一大串來,連同蕭正傑五人身邊的弟子,一共捉去了六十七人,全是他們教中的骨幹。從‘門’徒教眾家中搜出的太陽經、靈文等經卷更是不計其數……”宋標將自己所知道的前後因果一一給梁綱道來,說話間心中再一次的暗歎自己幸運,落了落了還能遇到梁綱這樣的財神當老大,真是何等之幸啊
想那蕭正傑,堂堂一方魁首之尊都需要親自出馬賺香火銀子,可他宋標,自從加入暗營以來,就隻有大把大把的往外‘花’銀子,而從來沒去想過要如何往內賺銀子,這待遇和西天大乘教的一做對比,真真是天壤之別隻要一想想,他就感覺著‘幸福’
梁綱的眉頭緊鎖,心中深深地為蕭正傑感到不值,堂堂的一方魁首級人物,竟然因為錢而鋃鐺入獄,實在是可笑,也可悲
這蕭正傑與蕭貴乃是同宗,原籍都是湖北襄陽縣人,乾隆四十一年時蕭氏宗族的幾戶人家一起遷到了安康來種地營生,這裏麵就有蕭正傑和蕭貴兩家。
乾隆四十六年蕭貴與宋之清相識,三益教成立後他就把自己的二弟蕭昆,也就是這次和著蕭正傑一起被捕的那個蕭昆,以及蕭正傑一起介紹進了三益教,隨後三益教變成了三陽教,最後再變成了西天大乘教,他們也就跟著不停的轉變身份,可以說是宋之清手下的元老人物。
蕭昆與蕭貴的關係更近,但是他在才能上及不上蕭正傑,所以多年來就一直屈居其下。
待至到兩年前,陝西西天大乘教盛行,蕭貴就受了宋之清之令在安康另立一分支,他自己便是這支分支的教首。科斯因為他本人常年在襄陽總教活動,所以這一分支裏,他僅是一個名義上的教首,實際大權全都‘操’縱在蕭正傑這個掌教大師傅手中。
所以說,蕭正傑在西天大乘教中是名副其實的一方之尊,身份比之齊林差上一等,卻是穩壓姚學才、王應鳳。與王延詔、王聰兒、王應琥相當
燒香念經,祈福做法,最後‘惑’眾斂錢,這些都是西天大乘教常用的手段。蕭正傑想必也是做慣了的,所以才沒多加戒備,結果卻被陝西官府拿個正著。實在是令人無語
此一變後,陝西西天大乘教群龍無首,實力即當銳減。
“將軍,似乎有變呐”王邵誼撚著下巴上的幾綹胡須細細的琢磨著,說道,“當年學生也在官府中做事,那文書傳遞可沒那麽高的效率。而且州縣衙‘門’每年接到的民間聚眾斂財、妖言‘惑’眾之事不知幾凡,可從沒聽說過誰去認真打探了。而便是去了,也多是一無所獲。因為那白蓮教極善經營鑽機,謀劃一地時必先和本縣的捕快、書辦打好‘交’道……”
“現在這安康縣……”王邵誼搖了搖頭,覺得這裏麵很是……不對味。
梁綱眼中‘精’光閃閃,一個小小的知縣,先報知府再報巡撫,文書傳遞速度如此快捷,這本身就透著異常。清朝朝的辦事效率可是遠沒這樣高的。
而那巡撫秦承恩一出手也是大手筆,氣魄大的要死,一鎮總兵和一省巡按就給拋了出來。反而是對興安府本地的衙役……
而且還有潼商道台廣厚,帶乾州知州朱勳前往興安府,會同漢興道台盛時傑,督率地方文武官員嚴查緝拿。這樣麻煩的事情,竟然在不動聲‘色’中就辦的妥妥當當……
從得信出兵到一網打盡,才區區幾天地時間就告一段落,可謂是動若雷霆,連跑的機會都不給人,這又怎麽可能是一時興起?
“怕是早有預謀的吧”梁綱心中暗道。他幾乎能夠肯定,清廷官府是準備對西天大乘教下手了。
想到那不知是什麽具體內容的六省教案,他這心髒就立刻‘砰砰’的跳動了起來。
“你們可同王應琥支應過了?”梁綱按下心中的躁動,那裏麵的關係太多,自己有對教案又知之甚少,還是不動為上。心思想到別處,轉口問向宋標。
“已經支應過了。不過這消息還是王延詔的人透給我們的,以他和西天大乘教的關係,怕是會更早一步的通知給了王應琥。”宋標說話間很坦然,並不為自己不能及時知道陝西的情報而有所愧‘色’。他們暗營現在連鄖陽府都才剛剛布置完,哪裏還有氣力去顧及陝西?
“你先下去休息。等轉回去了,告訴時小遷,讓他立刻派得力人手前去陝西打探,不可放過一絲消息。”
“是,將軍”
宋標行禮後恭敬地退了下。他知道,梁綱當麵就做下關於以後事宜安排的另一層含義是什麽。那就是要他好好休息一覺,然後迅速轉回鄖北,不要多耽擱時間。也就是說,這一趟中梁綱是不準備再見他了。
宋標的離去梁綱如若不聞,他的心思全都放到了‘六省教案’四字上。“如果這真的是官府準備動手的信號……”那麽現在就應該是最後的挽救機會。
如果火速去通知西天大乘教總教,該還能挽救回天。
可要是繼續置若罔聞……那就有死無生了。
梁綱麵‘色’沉凝,西天大乘教被抓起來的人一共有七十二個,他就不信了這些人能個個都是好漢、硬漢、鐵漢,個個都能頂得住清軍的嚴刑拷打、酷刑‘逼’供。所以,襄陽和鄖陽這邊的情況早晚有一天會被人吐‘露’出來,到那時候拔起蘿卜帶出泥,順藤‘摸’瓜下,宋之清他們難逃一劫……
也或許陝西傳來的消息能讓他們警覺,但是……曆史上的軌跡,自己不出手它會自動扭轉麽?
——還是靜觀其變為上。
梁綱的心思在不住的翻轉中,可是他之前所做下的決定卻是毫無動搖之念。他是鐵了心的要看宋之清、齊林等人濺血,看西天大乘教分崩離析,看曆史長河依舊按照原先的脈路前行
沒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怎麽可能還去伸手援助…
“世爵,去聯係襄陽,讓他們注意力,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把消息傳來。”自己不去管,生死有命,就看他們自己的運氣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就在梁綱嚴密注視著襄陽動靜的時候,鄖南的清軍終於緩過了勁來,有些蠢蠢‘欲’動了。
梁綱的注意力立可就從襄陽撤回,投注到了當麵的清軍身上,而就在此時,梁綱所期盼的消息也由暗營和襄陽那邊傳了出來。
先到半日的是暗影關於陝西的消息。興安府在抓捕了蕭正傑等人之後,大索全境府縣鄉裏,嚴查教案,陸陸續續抓了近三千人打入大牢,這裏麵當然有西天大乘教教徒,可更多的是無辜百姓。巨量的數額把府縣各處的牢獄都塞得滿滿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又是當官的大發橫財、勒索民間的一個好時機先有禁書案,後有教案,這片當官的真的是好運氣。
在興安府大興教案的同時,解去了西安的蕭正傑等人也得到了判決。
秦承恩以蕭正傑“傳習違悖經卷”,“在陝西自立一教”,“實係陝西興教首犯”,“散布邪言,百姓黎民被其煽‘惑’,數至千餘人”,“狂悖貌法,與大逆無異”,判其罪當淩遲。
而蕭昆、張旭、梁得厚、薛文斌、張大用、劉大進、趙顯彰等二十九人則被判了斬刑;胡大開等三十三人,被發遣至黑龍江給索倫、達呼爾為奴;餘下的各被杖打一百大板,徒刑三至十年不等,至配所再杖責四十大板。
而在河滔被抓住的那一批信徒,則是每人杖責一百大板,各枷號兩個月,刑滿時再杖責五十大板,‘交’納保遞籍,才可歸鄉。
同時還頒下海捕文書,通緝天下,嚴厲捉拿韓隴、孫賜俸、何士選、薛文燦、陳顯名、王登科、曾琮、冉文酬、萬人傑等陝西教會骨幹,並捉拿蕭昆子侄蕭得英、蕭報雨二人。稱之為“不得稍留遺孽,以絕根株。”起獲所有經卷,當堂銷毀。
“弟弟都斬了,哥哥還跑得了嗎?”
梁綱聽了消息後心中當即冷笑,這消息都從陝西傳到這山溝溝裏了,襄陽府那邊怕已經是早動完手了吧
從西安,哦,不是,可能他們在安康大牢就已經招供了,之所以把人犯送到西安去判罪行刑隻不過是按了規矩來,再或是為了‘迷’‘惑’襄陽西天大乘教總教而耍的‘花’招。
從安康把消息傳到襄陽城可是很快捷的。
而這些天的時間過去,官府若真是一直在做準備,那在城裏一旦動起手來肯定是萬無一失。
梁綱心中有一種感覺,自己在拿到這個消息之時,襄陽城裏現在已經動手了……
現在,那龐然大物一樣的西天大乘教怕是都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大腦。這一場血災,避無可避。
“……六省教案六省教案”梁綱默念著這四個字,他現在敢十分的肯定,這興安府教案就是六省教案的源頭。
襄陽的情報比暗影的晚了將近半日,梁綱等的都有些心急氣躁了,它才悠悠而至。
一個小拇指粗細長短的竹節,上麵‘陰’刻著一艘船,這是李元清的標記。打開竹節,從中掏出一張信紙來,上麵的內容清晰映入梁綱的眼中。
蕭貴、宋之清與前日已經被捕,齊林也被押進了大牢,
與他們相繼被捕的還有宋相、蕭貴、李成貴、張添美、樊學鳴、伍公美、王元兆、高成功等六十二人。襄陽全府一片肅然,在府城襄陽內或是樊城等地的西天大乘教的頭腦級人物幾乎被一網打盡,隻留下了李全和薛國璽脫身。
王聰兒、姚之福和齊林的兩個兒子齊國謨、齊國典都脫出了身來,藏於何地不知,紅巾軍的老相識陳洪也沒有被陷進去。
南會的情況還在打探中,從已知的情況來看,損失極是輕微。因為他們一直就是處於官府的通緝之下,所以不會像總教和北會那樣,已經被人告發,就無不損失慘重。
李元清的情報幾乎全是從官府內套取的,這是他現在情報的最主要來源。知道的也就是這麽多。
“呼——”長吐出了一口起來,看到王聰兒和姚之福像曆史中一樣安然無事,梁綱這心裏登時大鬆一口氣,之前所有的擔憂全都化為了烏有。
他不去阻止六省教案的發生,可這心裏卻始終在擔憂,擔憂王聰兒和姚之福兩人的命運,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出偏錯。
直到此時,看到李元清送來的這封情報,他才徹底的安下心來。
“自己也該再往後謀劃謀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