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醫殿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如論是雲珞依還是花輕弦,此刻都陷入了各自的思緒中,不同的糾結,與同一個人有關。

雲珞依又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這次眼中沒有一絲笑意,有的隻是迷茫,她優雅的的端起了一杯天醫穀特產的茗茶,輕輕的啜了一口然後望向了同樣眼中有著迷茫和掙紮的花輕弦。

“好吧,我們不要討論這種糾結的問題了,紫凜最向往的目標乃是有朝一日能成為天下共主,為了這個目標也許他會放棄所有的愛情,親情,友情,這也是帝王心術的題中之義,我們隻要不擋在了他前往目標的路途上,你對他,依舊是兄弟,而他對我,依舊是榮寵,所以我們就不要再這裏杞人憂天,自尋煩惱了。”

雲珞依的嘴角又露出了一絲微笑,有些自嘲的對花輕弦說道。

“嗬嗬,是啊,雖然對阿策的死,我可能這輩子都無法釋懷,不過我們現在在這裏討小凜的確是件很無聊的事情。”

花輕弦也妖嬈的笑了起來,隻是提到黎策的時候,雲珞依還是敏銳的看見了他眼底深藏的哀傷。

“你說你活捉了皇甫瀟,那麽……平江郡的叛亂已經被徹底平定了?”

雲珞依不動聲色的換了個話題。

“哈哈,是啊,要不是活捉了皇甫瀟,我也不會這麽爽快的離開了平江郡戰場的第一線啊。不過,叛亂到是還沒有被徹底平息,畢竟軒轅昊天也領著號稱八十萬的軍隊,哪怕是皇甫瀟這小子被我活捉了,他們仍舊在負隅頑抗,不錯我估計在紫凜八萬虎賁的步步緊逼下,軒轅昊天也撐不了多久了。”

雲珞依聽罷花輕弦的話,微微眯上了眼睛,放下手中的茶盞,輕輕的敲打起麵前的紫檀木茶幾來。

“皇甫瀟被擒,而平江郡的叛軍卻沒有因此而崩潰?輕弦,你說說看,你是怎麽生擒的皇甫瀟。”

雲珞依一幅饒有興味的模樣,接著向花輕弦追問著生擒皇甫瀟的細節。

“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過程會那麽順利,暗部在平江郡的釘子這次立下了大功,成功的得悉了皇甫瀟的行蹤,然後我在皇甫瀟近衛隊的行進路線上提前布下了天羅地網,最後,他果然入我彀中,暗部在我的命令下發動了突襲,皇甫瀟的近衛軍盡管奮力血戰,殺傷了不少我手下的好手,最終還是飲恨收場,全軍覆沒,而皇甫瀟那小子還想仗著自己卓絕的輕功突圍而出,不過我早有準備,最終還是生擒了他!”

花輕弦目中露出了追憶的神色,看來雖然在他的口中生擒皇甫瀟的過程順利無比,但皇甫瀟近衛軍的堅韌和實力還是給這位蕭國的暗部大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麽……你們暗部在平江郡深埋的那幾顆釘子呢?”

雲珞依似乎對如何生擒,如何血戰的過程並不敢興趣,反而是更加關注暗部為生擒皇甫瀟所付出的代價。

“自然是因此而暴露了出來,不過我提前安排撤離了一部分,還有幾名要求堅守到最後的探子已經提前在帝都附近尋了上佳的風水之地立了衣冠塚,用暗部最高的規格安置了他們的家人,生擒了皇甫瀟,他們也算是死的其所了,這次平江郡叛亂的奠定勝局,他們當居受功。”

花輕弦提到那幾名執意堅守到最後,既為同伴爭取時間,也為最後一次傳遞敵方訊息的幾位暗部幹探時,也有些唏噓。不過對於最終的結果,他還是感到頗為欣然的。

“紫凜知道了這件事麽,他怎麽看?”

“小凜啊,他起初對我的計劃並不太感冒的樣子,不過也沒有反對我去執行,等到最後捷報傳到中軍大營的時候,他親自領禦林軍至前軍轅門接收了被暗部五花大綁的皇甫瀟,說是向我借皇甫瀟一用,我尋思回了帝都自然有的是機會炮製皇甫瀟那小子,所以也就順了小凜的意,然後就快馬趕到這裏來咯。”

雲珞依聽了花輕弦的話,拊掌輕笑了起來。

花輕弦有些疑惑的看著雲珞依的笑容,卻沒有發話,隻是眨著他那雙媚惑的桃花眼等著雲珞依的下文。

“我隻是突然聽你說到那句,借皇甫瀟一用,想起這位名滿天下的天才太子當時的表情便忍不住有些莞爾。”

雲珞依看著花輕弦不解的目光,依舊輕笑著解釋道。

“哈哈,聽天妃娘娘如此一說,我到也想起了皇甫瀟當時麵若死灰的模樣,感覺快意十足嘛。”

雲珞依微微頷首,沒有繼續在生擒皇甫瀟的問題上糾纏,而是繼續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輕弦,既然平江郡叛亂仍未平定,雖勝券在握但仍需防止軒轅昊天狗急跳牆,畢竟他的兵力優勢在那裏,左右我們在這天醫穀無事,而我身體已經恢複如初,隻是老是拘束於一處感覺心中有些煩悶,不若我們一起同赴平江前線,你意下如何?”

“我就知道你會提此建議,曾經在劍斬三千裏的名將,即使今日已經是嫁入宮牆,搖身一變成了雍容華貴的天妃娘娘,可是你身體中的對鐵血沙場的懷念卻一刻都不會停息,連我這等征伐廢柴黨在宮中呆久了都想去前線活動活動筋骨,何況是你呢……即刻啟程?”

“哈哈,知我者輕弦也,即刻啟程!”雲珞依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在西川十六都征戰的日子。

……

幾個時辰之後,由天醫穀去往平江郡的官道上,揚起了一大片飛舞的沙塵。

沙塵彌漫當中,一支全部由神駿矯健的軍馬所組成的馬隊疾馳而過。稍微有些眼力價的一看便知,這支馬隊裏絕對都是蕭國的大人物。

這支飛奔的馬隊,正是雲珞依、花輕弦為趕赴平江郡而召集的。

天醫穀離平江郡有數百裏之地,在官道上疾行了兩個多時辰之後,天色逐漸的陰暗了下來,落日的餘暉將沙塵彌漫的官道渲染得頗有些肅殺荒涼,一片血色殘陽,古藤昏鴉的意境。

雲珞依和花輕弦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在前路不遠的官驛裏歇息一夜,翌日再繼續趕路。

這座偏遠的官驛在雲珞依一幹人等的來到之後,頓時熱鬧了起來,不過雲珞依和花輕弦都沒有表露真實的身份,隻是一名暗部的首領去向那驛丞量了量暗部獨有的首領腰牌,便已經是讓那從未見過什麽大人物的驛丞誠惶誠恐,恨不得爬在地上表達自己對暗部的敬意了。

靈樞和素問本來聽說雲珞依要趕赴平江郡的時候都強烈要求同往,可是在雲珞依的半說服半命令之下,還是強行將靈樞留在了天醫穀,隻帶上了素問一人。

素問挑選了驛站裏最好的一間上房,仔仔細細的打掃了幾遍才請雲珞依住了進去。

……

夜色在這蕭國的邊陲之地似乎來的特別快,雲珞依坐在驛站房間的小塌上,自顧自的在尋思著平江郡戰場的局勢,耳邊卻傳來了一絲輕響。

“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不如大方一見!”

雲珞依坐直了身子,朝著窗外哂笑道。

她的話音剛落,一道敏捷的身影便從窗外悄無聲息的躍了進來。

“若是平江郡對峙的幾十萬軍民知道這場戰爭的始作俑者,尺頁太子皇甫瀟,出現在了蕭國邊陲的一個官驛中,不知會作何感想?”

雲珞依好整以暇的打量著眼前這位看上去麵容俊朗的弱冠少年,輕聲說道。

跟紫凜鋪天蓋地的洶湧霸氣截然相反,皇甫瀟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病弱般的身體,幾乎讓人看不出,這就是在平江郡掀起了軒然大波的尺頁國太子,仿佛站在麵前的,隻是一個尋常的鄰家男孩。

隻是,他的眼睛仿佛有種魔力,一見到他目光裏親和的微笑,就叫人不自主地想要去倚靠他,相信他的一切!

“嗬嗬,能作何感想,蕭國的軍民們無非就是恨不得啖吾之肉,寢吾之皮,煎吾之骨咯,而尺頁和平江郡的軍民們吧,知道我孤身犯險,深入敵國,應該會超常發揮點戰力,在蕭國皇帝禦駕親征的緊逼下堅持得更久一點吧。”

皇甫瀟微笑的說道,仿佛事情與自己沒有一丁點關聯的分析道,甚至聲音裏還帶著幾分親切。

“你是故意讓花輕弦活捉的?”雲珞依懶得與他繞彎子,突然問道。

“故意到也談不上,隻是將計就計罷了,犧牲一個替身,好在戰前將蕭國暗部在平江郡埋得最深的幾顆釘子拔掉,這個生意,怎麽算,我都是劃算的吧,軒轅紫凜又何嚐不知道我的打算,但是活捉的是不是我本人對他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擒了一個‘皇甫瀟’,就足夠了,所以這一局,隻能說是平手吧。唯一蒙在鼓裏的,恐怕隻有因為看到黎策的人頭便失去了本心的那個暗部統領花輕弦吧。”

“你這麽大大咧咧的出現在我這個敵國的妃子麵前,就不怕我現在便通知你口中失去了本心的那個暗部統領,再將你生擒一次?”

皇甫瀟聽罷雲珞依的話,突然大笑了起來,對著雲珞依說道,

“首先,在我的眼裏,你雲珞依從來都不是什麽不知所謂的蕭國妃子,而是一位能仗劍躍馬,逐鹿天下的南國名將,其次,我不想被生擒的時候,哪怕是紫凜親自出手,也絕對碰不到我一根毫毛。”

“平江郡……你這麽有把握!”

“隻是一個軒轅紫凜,我當然有把握,但是再加上你!我沒把握!”

“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想阻止我去平江前線,那麽……天才的太子殿下,你是準備殺了我呢,還是說服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