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是真緊張的。

誰能不緊張?還有半日,就要到了決定他未來走向的時刻了。

雖然,不論聖旨上還有什麽內容,他該做什麽還是要做什麽的,但,能名正言順,誰願意提心吊膽?

風府還是笑著,順著林立的話道:“這大雪天,吃草的都往南來,吃肉的狼也往南走,老虎也會跟著往南走,說不定能被侯爺撞到呢。”

林立想象了下那場麵,一群人舉著沒有幾發子彈的步槍,天上亂箭齊發,威風凜凜的老虎……他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個視頻。

當時風靡了全國,也讓全國人都認識了完達山一號的速度。

金漸層的名字也才忽然就風靡了全國。

視頻中那速度,風馳電掣都不夠用,那轎車開足了馬力,竟然不敢直接撞上去,不對,是夠不上老虎奔跑起來的速度。

休息了一陣,他們再起身騎馬,眼看著身後的雪花就追了上來。

今天的雨水太足了。

又降溫,草原也不知道凍死多少吃草的動物,狼群什麽的也估計沒啥吃的了,老虎……怎麽又想到老虎了。

林立深深地歎口氣,一張嘴,一片雪花飄到嘴裏。

道路的另一頭,歐陽若瑾也在一早就加快了速度。

他是文官,雖說穿著文官的長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文官也是佩劍的,也會舞箭,君子六藝中,也有騎與射。

所以,出了邊關,他就從馬車換成了騎馬。

實在是草原根本就沒有路,騎馬比做馬車要舒服很多。

正前方,一匹駿馬飛奔而來,還沒有臨近,馬上的人就高呼起來:“前方的人可是歐陽翰林?”

歐陽若瑾身邊的人高聲叫道:“來者何人?”

“忠義侯麾下偵查連的。”來人已經看清了歐陽若瑾的容貌,一骨碌跳下馬來,“瀚林大人,我家侯爺親自來接大人,據此還有一個時辰。”

歐陽若瑾打量著來人,奇怪地問道:“偵查連?”

來人道:“就是斥候。”

歐陽若瑾更奇怪了,擺擺手,示意來人上馬,開始詢問起林立的事情了。

忠義侯在陰山山脈裏搞的事情,恨不得人盡皆知,早就吩咐過一定要將消息遠遠傳播的,尤其是“北冥山莊”。

於是,在這短短的不足一個時辰的路上,頂著風,這位奉命前來報信的偵察兵,就將林立再陰山山脈裏的所作所為,隻要是可以對外說的,全說個幹幹淨淨。

先是對俘虜的優待。

“我們侯爺說了,投降不殺,這樣才會有更多的敵人選擇投降。侯爺還派人教俘虜學習漢話。

隻要會說漢話的,可以被收到各連隊上,願意開采煤礦的,也是以會漢話的優先。”

優待俘虜這話,讓歐陽若瑾很是意外。

殺俘,是戰爭中震懾和炫耀的手段之一,也是為了節約糧草。

他問道:“你們俘虜了多少人,糧草夠吃嗎?”

士兵笑道:“俘虜了兩萬多人呢,糧草差一點就不夠吃了,若是公主再完一天趕了牛羊來,我們就要挨餓了。

忠義侯那些天也和我們一樣,每天都是粗糧粥,還省下豆子喂馬。就這樣,侯爺也不許我們驚擾牧民,牧民若是不賣我們牛羊,也不許強行買賣。”

歐陽若瑾更吃驚了。

林立這收買人心的手段,行啊。

然後就是北冥山莊的戰斧牛排、漢堡什麽的一堆堆名字特別的吃食,這倒是小師弟的風格,歐陽若瑾聽著聽著,嘴角都露出了笑意。

遠遠的,北風凜冽起來,天空也飄起了雪花,士兵忽然叫起來:“侯爺就在前邊。”

前邊的風雪中,出現影影綽綽的影子,很快就看到了最前邊的黑馬,馬背上的人裹著厚厚的大氅,帽子連臉都遮住了。

“大師兄!大師兄!”

歐陽若瑾眼睛一亮,也催馬上前。

林立從馬背上跳下來,歐陽若瑾也跳下馬背,二人急切地衝到一起,先互相看看,然後一下子擁抱起來。

“大師兄,真的是你,太好了!”林立激動不已。

歐陽若瑾使勁地抱了下林立,鬆開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再使勁拍拍他的肩膀。

“小師弟,行啊,一年沒見,壯實了不少。”

林立這一年裏個子又竄了半頭,看起來確實比以前強壯了。

林立道:“大師兄還是原本的樣子,風華絕代。”

兩人一起哈哈大笑。

“師父可還好。”林立問道。

“好得很,還是不肯回京城裏過年。”歐陽若瑾道,“你怎麽樣?你膽子也真大,無詔就敢離開伊關出邊關。”

林立嘿嘿笑著道:“大師兄咱們先上馬,前邊暫時搭了帳篷休息,咱們吃飽了再趕路。”

歐陽若瑾看看天色,雪如鹽粒子唰唰地落下來,這一會功夫,就沒過腳脖子了。

“這雪,一時半會停不了吧,不如直接趕路。”歐陽若瑾說著上馬。

林立道:“咱們快馬揚鞭走,到陰山腳下也要天黑。不急,沿途都安排了人,不會迷路。”

林立不是一年前的毛頭小子了,就是一年前,林立也有讓人信服的本事。

歐陽若瑾看著林立笑了:“好。”

馬匹放開了跑,雪粒子沙沙地落在頭上,迎風的帽子和麵罩上,騎在馬上根本就沒法說話。

兩人跑在隊伍的中間,前後都是他們的人,但也擋不住寒風。

明明是大中午的,天卻黑沉沉的,雲仿佛要直接壓在地上一般。

這樣的天氣明明是該讓人擔心的,但因為林立,歐陽若瑾無端地卻覺得這天地同色,也很壯觀。

跑了有半個時辰,前邊迎來了人,接著就看到幾座大帳篷。

林立翻身下馬,親自幫歐陽若瑾牽著馬韁,歐陽若瑾也跳下馬,馬匹立刻就被人欠走。

林立拉著歐陽若瑾進了最大的帳篷,帳篷中間的地上竟然生了一堆火,整個帳篷裏全是熱氣。

歐陽若瑾脫下外邊的大氅,露出後背上背著的明黃色的包袱。

林立微微一怔,一時不知道要不要幫著將包袱解下來。

歐陽若瑾看著林立的視線,笑著道:“這是聖旨,但得到你軍營了,擺了香案,你也穿了官服才能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