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打獵了。
進入林子裏以後,氛圍明顯緊張了些。
王成驅馬走在前邊,不多時忽然對後比劃了個安靜的手勢。
眾人牽著馬都站下來,樹林深處忽然傳來“啪”的一聲,好像是槍響,跟著一聲響箭忽然從林立深處傳來。
“甲隊保護侯爺後退,乙隊隨我來!”王成高喝一聲,一催馬匹,當先飛奔而去。
甲隊,就是林立自己的護衛,乙隊,是王成自己帶的人,聽聞吩咐,乙隊的人立刻跟上王成,留著林立和方曉與護衛在原地。
林立牽著馬匹瞧了下道:“咱們也去看看。”
方曉道:“侯爺還是不要親臨險地。”
林立道:“咱們這麽多人……”
方曉勸道:“王成手裏有槍,他帶著的人也不少,咱們貿然上前,林子裏視野不好,若是被誤以為是對方的人反而不妙。”
林立道:“咱們跟上去看看,眼看著天就要黑了,走散了反而不妙。”
方曉無奈,隻好同意。
林立隻將護衛分散開,成扇形往前推進,自己與方曉走在隊列的中央。
翻過這個山頭,便看到遠處雪白的雪地上突兀地出現一片鮮紅,似乎有兩個人倒在地上。
周圍腳印紛亂,跟著腳印再往山裏延伸去。
早有兩個護衛先行奔過去,在那兩人麵前停下,回頭大喊道:“是咱們的人!”
林立和方曉也趕過去,隻見之前還跟著他們一起的熟悉的兩個麵孔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一個頸部幾乎斷裂,另外一個肩膀被劈開了一半。
林立的心激靈了下,這狠辣的手段如此熟悉——永安城守衛戰的一幕,忽然浮現在腦海裏。
“侯爺,凶手力大,似乎出其不意。”護衛掰著死者的頭,林立看到那兩人麵孔中還留著錯愕。
“追!”林立提起韁繩,當先往前跑去。
一行十幾人飛快地追上去,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離開不久,附近的一個雪白的土包動了下,一個身形瘦小的人鑽了出來,抖落了一身的雪,頭也不回地往他們來的方向小跑過去。
很快,林立和方曉再聽到槍聲,趕過去之後,王江已經抓住了三個人。
其中兩個中彈已經沒氣了,另外一個子彈打在肩膀上,簡單包紮了,人被捆上。
“侯爺,是北邊的人。”王江怒發衝冠,咬牙切齒,“北邊的奸細。”
受傷的人明顯挨了拳腳,也是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們。
“問話了?”林立問道。
“什麽也不說。”王江氣道,“幸虧侯爺要打獵,不然這幾個奸細就潛伏進來了。”
林立也有些後怕。
今日的打獵就是心血**,誰想到會有北匈奴的奸細過來。
獵是不能再打了,唯一的活口被捆在馬背上,一行人調轉馬頭。
“派人先往回趕,通知礦上的護衛,加緊巡邏,尤其是火藥廠和鋼鐵廠。”林立吩咐道,“另外鋼鐵廠和火藥廠立刻封閉,所有進出的人和東西,嚴格檢查,尤其是車輛,車子底下也不要放過。”
遇到奸細太巧合了,巧合到林立很是懷疑,這不是第一撥的奸細了。
“是。”王成答應著,立刻吩咐下去。
林立回頭看著被捆在馬背上的漢子,視線在他受傷的肩膀上停留了一刻。
子彈應該還在肩膀裏,因為隨著馬匹的顛簸,明顯看到男人的眉頭蹙著,嘴唇咬著。
在戰場呆過,人也受過小傷,林立知道,傷口隻是在當時受傷的時候劇烈疼痛,緩過來之後,其實就麻木了,隻要不去觸碰傷口,不活動,其實就不是很疼了。
所以,受傷之後要挖出去子彈,一是為了避免感染,二就是子彈在傷口內,會不斷刺激傷口疼痛。
王江是惱火自己的護衛被殺了,故意不給奸細挖出子彈的。
回去的路上經過護衛被殺之處,兩個死者的屍身還在雪地上,被抬起來安置在馬背上。
林立坐在馬上注目了一會,抬起眼來不忍再看,視線卻不經意間被一處露出雪地外的黑色吸引了。
雪地似乎是被特意打掃過的,但好像因為匆忙,露出些痕跡來,周圍也好像隱約露出些腳印。
雪已經停了,若是不停,腳印應該被掩蓋住了。
天色已經有暗下來的趨勢,林立的記憶裏,卻好像隻有這一片遍布腳印。
王江的視線也被吸引了,他跳下馬飛快地跑過去,彎腰查看片刻,直起身來,麵色已然大變。
“還有個人!”王江三兩步跑回來,跳上馬道,“還有個人,之前隱藏在雪地裏。”
他一指地麵,“侯爺你看,這是離開的腳印。”
林立深吸了口氣道:“回去!通知風府,戶籍衙役全都出動,發布告示,通知民眾,有北匈奴奸細混進來,舉報有賞。”
馬背上被捆著的奸細顯然是聽得懂漢話的,聞言神色中出現些不安,卻在林立視線望過去的時候,做出憤怒的表情來。
林立哼了聲道:“你放心,我會抓住那個人的,給你作伴。”
一行人來時候匆匆,回去時候仍然匆匆,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回到了煤礦和兵工廠的範圍。
林立和方曉被護送著,直接就送進了鋼鐵廠內——鋼鐵廠的安全等級是最高的,此刻大門緊閉,隻留著一扇鐵柵欄的門,也是關著的。
高高的圍牆上拉起的圈狀的鐵絲網帶著鋼刺,足有一米高。
牆內也安排了巡邏。
林立和方曉進了鋼鐵廠,也鬆了口氣,兩人直接進了辦公室,護衛們分散開,守在四周。
“鋼鐵廠和火藥廠傳出去了?”林立寬了外邊的羊毛大氅,丟在椅子上問道,“步槍我一直吩咐著嚴格保密,不會傳到北匈奴了吧。”
鋼鐵廠的上工的工人,隻要涉及到步槍子彈的,連家屬都一並住在廠子裏,外人隻知道這裏生產鐵軌、蒸汽機車,並不應該知道步槍的。
可蒸汽機車和鐵軌,不該吸引北匈奴奸細的,那就是說,步槍和火藥,泄露了。
方曉也寬了外衣,用護衛送來的熱水洗了手道:“不一定是步槍,也許就是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