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林立的心腹,有些猜測方曉也是不會出口的。

就如林立心裏也是有所猜測一般,他也是不會對方曉直言的。

元帝才要於夏雲澤定下他不滿意的太子妃,北匈奴出兵大夏的消息就傳過來了,如果不是巧合,那就一定是早有準備,且一環扣著一環。

林立和方曉心裏同時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覺。

夏雲澤這般心計謀略,如果成為敵人,簡直太可怕了。

但也許就是巧合,也許上天就站在夏雲澤的這邊。

隻是這話就算在心裏說,林立和方曉也都不會相信的。

這世上哪裏來的那麽多的巧合,大概從閑王的孟側妃小產開始,甚至更早,夏雲澤就已經布置了。

那麽給閑王以兵權,讓閑王手中有兵,生出反心逼宮,也在夏雲澤的計劃中了。

若是這些都布置得出來,夏雲澤掌控人心的能力,簡直就太可怕了。

林立和方曉對視良久,方曉忽然微笑了下:“世人皆知侯爺對陛下忠心耿耿,此番陛下上位,侯爺日後前途也不可限量。

侯爺之後的一切都會心想事成的。”

林立點點頭:“可不,如今國喪,我與崔公主的婚事順理成章就耽擱下去了,這點上……”

林立想說他還是要感謝夏雲澤的,但這種話之後再不能隨意說的了。

哪怕是在最信任的人麵前。

方曉道:“不但是侯爺的婚事,陛下的婚事,太後也不好插手了。陛下登基之後,也一定要有所作為,侯爺之後再想要休閑不容易了。

按說此時召集侯爺回京城最好,陛下卻偏偏將侯爺遠遠地支開,怕是京城近期還有大動作,陛下擔心牽連到侯爺。”

林立想起最初進京之時,夏雲澤也是將他早早地就送到少傅府中,心中生出感動,對夏雲澤心計生出的懼意小了些。

“能有什麽變動?”林立既是問方曉,也是自言自語,“先帝駕崩,聖上繼位,天經地義。

且聖上的能力也有目共睹,朝廷上絕對能壓得住的,難道是閑王?這……”

閑王可是夏雲澤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夏雲澤真能狠下心來誅殺了他?

可不殺,閑王可是與先帝的駕崩有著莫大的關係的。

林立心中又是倏地一動,夏雲澤之前是否就預計到了這個結果?

皇城內,夏雲澤跪坐在蒲團上,將手裏最後一張黃紙扔到火盆中。

火盆裏的火苗竄了下,跟著光亮黯淡下來。

夏雲澤慢慢站起來,看著麵前厚重的棺槨,緩緩走上去,手扶在棺槨上。

“你滿意了?”身後傳來尖銳的聲音。

夏雲澤放下手,慢慢轉身,微微躬身道:“參見母後。”

不過幾日時間,新晉太後的神色就憔悴了許多,一身素白更襯著臉上毫無血色。

夏雲澤直起身子,沒什麽感情地道:“天色已晚,母後該在後宮歇著了。”

“你害死了你父皇,又害得你皇兄入獄,終於得了皇帝這寶座,可滿意了?”太後直勾勾地盯著夏雲澤,厲聲質問道。

陛下忽然駕崩,最疼愛的兒子被指控弑父,周太後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下來,在**足足躺了六天。

第七天上,周太後終於能起來了,終於第一次來到元帝的靈堂。

夏雲澤神色不變,淡淡地道:“母後病得糊塗了。皇兄未奉聖旨,私自帶兵闖入父皇的寢宮,殺了父皇寢宮所有伺候的宮人,逼宮造反,這已經是犯了謀逆的死罪。

父皇是因為皇兄的謀逆而薨逝,母後如何還要將罪過推到朕的身上?

皇兄犯下了弑父和謀逆的大罪,又與朕有何關係?

朕之前就得父皇冊封為大夏的太子,如今繼承皇位,名正言順,又有何滿意不滿意之說?”

周太後緩緩抬起手,手指顫抖地指著夏雲澤:“你敢說,你皇兄不是被你逼著謀反的?”

夏雲澤定睛看著周太後,緩緩地道:“母後的意思是說,皇兄收容罪臣的女兒,使之誕下後代,是朕逼著的了?”

夏雲澤上前一步:“皇兄自己不檢點,朕隻不過做了父皇和母後一直想要做,又沒做的事而已。”

“是你殺了孟側妃?”周太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是你假傳聖旨!”

夏雲澤哼了聲道:“怎麽會呢。朕隻不過是製造了一個意外。

如果皇兄心中以大夏為重,一父皇母後為重,甚至以太子這個位置為重的話,哪怕不知道內情,他也應該隻有感恩之心的。

可惜皇兄的眼睛已經被孟側妃蒙住了,全無家國。甚至為了仇人之子,對父皇興師問罪。”

“真的是你。”周皇後咬牙道,“原來真的是你,你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你殺了孟側妃,一屍兩命,卻又在你皇兄出征之前,將孟側妃的死推到你父皇身上。

你知道你皇兄的性子,必定要回宮質問的,是不是?”

夏雲澤微笑了下:“母後一直將皇兄帶在身邊撫養,果然是對皇兄很是了解。

那母後想必也想到了皇兄會帶兵逼宮的吧。

父皇從前次生病之後,身體就每況愈下,太醫診脈,旁人不知,母後卻是知道的,父皇是不能動怒的。

那父皇如何薨逝的,母後心裏該是清楚的。

過錯分明是皇兄的,母後不去監獄質問皇兄,又如何在父皇的靈前,質問全無幹係的朕呢。”

周皇後怔怔地看著夏雲澤,手無力的落下來。

靈堂內伺候的宮人早就在周太後進來的時候退下去了,偌大的靈堂內,如今隻有夏雲澤和周太後孤零零的兩個人,還有就是巨大厚重的棺槨。

“不,”周太後搖著頭,“分明都是你計劃好的,從你殺了孟側妃的那一刻,你就在計劃了。”

周太後盯著夏雲澤,似乎那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仇人。

“你皇兄都是閑王了,都不問政事了,你還不肯放過他!你都已經是太子了,早晚這帝位都是你的,你為什麽還不放過你皇兄?為什麽?”

夏雲澤凝視著周太後,嘴角逐漸浮現出嘲諷:“是啊,這帝位早晚都是朕的,朕本來也不著急。

隻是朕想要安心做幾年太子的,母後卻不想朕安心。

母後,朕很像是能被人控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