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幾日活動得少了,林立並不困。

看著秀娘睡熟了,他將秀娘放平,蓋好被子,這才輕輕起來,穿了外衣出了臥室。

夏季的夜晚涼爽了許多,林立在院子裏站了一會,進了書房。

林立雖然想要先做一番大事業,但是並不打算完全放棄科舉。

師父今天眼神裏一閃而過的失望他看到了。

同時師父唯一的弟子,他不想讓師父失望。

科舉不僅僅是背書,最重要的事寫策論。

但能寫出出色的策論,必定要博覽群書。

書房裏的燭光一直亮到了子時過半。

林立恢複了正常的作息——晚睡早起。

第二日一早就找了管家,想要看看現在的織布機。

早飯之後,林立的院子裏就擺了兩台機器,一台是紡紗的,一台是織布的,還有兩個紡紗織布的娘子。

不論是紡紗還是織布的機器,都很簡陋。

紡紗機上是一個紗錠橫放,通過手搖,將若幹細絲擰成一股,纏繞在紗錠上。

林立看了一會就明白了原理,自然也就將珍妮紡紗機的原理想明白了。

傳統手工織布,需要以手擲梭子,一來一回牽引紗線,枯燥而且費時費力。

家裏的幾個人都圍著織布機和紡紗機看著。

北方農村裏的女人,少有接觸紡紗織布的,看著很是新奇。

林立提了幾個問題,織布紡紗的娘子有的能回答,有的就搖頭了。

林立將兩件機器留下,又和管家要了有經驗的木匠,將自己的想法說了。

林立是空有理論知識的,但是理論知識在熟練的木匠師傅那裏,卻能夠很快變為現實。

而珍妮紡紗機的原理並不複雜,一個轉動的輪子,在原有機器的基礎上稍微改進,增加幾個紗錠。

院子裏很快傳來鋸木料的聲音,還有小聲的商議聲。

下午的時候,原本的紡紗機就被改出來了。完全是珍妮紡紗機的複製品,其上也是一次性地安裝了八個紗錠。

再找了紡紗娘子來操作,真就達到了八倍的效率。

小院裏簡直要沸騰起來,很快,得到消息的歐陽少華匆匆過來,親眼見到了紡紗的效率。

“勉之,你這,才半日時間吧。”歐陽少華對林立的效率震驚了,“你如何想到這般改進的?”

林立笑著解釋道:“之前在邊關有段時間內在王府裏出不去,無聊的時候就想過了。”

林立自然是給自己找到了借口,“隻是當時沒有見過實物,隻和來往商人討論過。

當時就想,若是能同時紡多股線,效率就提升上來了。

今天看到實物,再與木匠師傅商議,其實也不難。”

歐陽少華道:“難者不會,會者不難。為師昨日還在想,你那抱負要多久才能實現,如今看來,用不了多久了。”

林立微微一笑:“還要多謝師父支持。”

歐陽少華點點頭,然後正色道:“紡紗機改進了,那,紡紗作坊也要開起來了。勉之,具體細節你可有考慮?”

林立是最不耐煩經營的,聞言立刻道:“師父,弟子雖然能改進紡紗機,但是對經營……”

剛想說不擅長,就想起自己開過酒樓蛋糕鋪子,村子裏也開過廠子。

馬上口風一變道,“不是迫不得已,不想要親自經營。”

歐陽少華點頭:“這個你不用愁,我可以給你找人。”

想想道:“既然你還打算改製織布機,不妨盤下個木匠作坊。不過,這般紡紗機一旦開始生產,會衝擊到很多家庭作坊。

由此產生的後果你想到沒有。”

林立道:“師父,我想,我們的紡紗廠和織布廠走精品路線,不紡粗棉麻布,隻走絲綢,用在與西域通商上。

這般,即便對市場有所衝擊,短時間內也不會很大。”

歐陽少華凝神思慮了片刻後,不置可否。

林立知道師父憂慮得正確。

當日曆史課上,提到第一次工業革命帶來的經濟上的騰飛時候,老師也曾經講過,任何經濟上的飛躍都是以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為代價的。

珍妮紡紗機的出現,提高了紡紗效率,但同時也減少了對勞動力的需求,不少家庭作坊因此破產。

更有很多家庭失去了經濟來源。

林立不想大夏也是如此。

所以,在沒有一定實力之前,他並沒有早早就將紡紗機織布機改進了。

師父離開之後,他又和木匠師傅討論了織布機的改法,提出了飛梭的概念。

晚餐格外豐富。

一家人都笑得合不攏嘴,從爹娘開始到大哥大嫂,無不誇讚,秀娘的臉上也美滋滋的,完全是與有榮焉的樣子。

放學回家的小虎子不明所以,隻知道二叔發明個很厲害的東西。

林立吃過晚飯之後,就鑽進了書房,開始寫完整的計劃書。

不僅僅是織布紡紗上的,還有農業、養殖業。

這些東西都在林立的腦子裏很久了,落在紙上並不需要很多時間。

然後又另外拿了張紙,是關於木匠作坊、織布廠和紡紗廠的建設的。

林立打算將新式紡紗機和織布機壟斷在自己手裏。

隻有壟斷在自己手裏,才能更好地控製住市場的發展,才不會立刻就衝擊到傳統作坊。

他甚至想好了,如何在以後,將紡紗機和織布機推廣出去。

歐陽少華的書房內,長子歐陽若瑾,次子歐陽若言都在。

長子歐陽若瑾正道:“小師弟有如此才華,父親當高興的。”

歐陽少華深深地歎息一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勉之鋒芒太露,並非善事。”

次子歐陽若言道:“鎮北王對小師弟頗為賞識,聽聞在邊關時期,還曾留小師弟宿於書房內。

有鎮北王做後盾,又是父親的唯一弟子,我們幾個做師兄的也會看顧,父親還擔心什麽。”

歐陽若瑾也道:“若是常人,當怕大風大浪。單看小師弟的沉穩,該不懼風浪的。

這幾日小師弟不方便出去,兒子出麵,給小師弟先盤下個木匠作坊。

至於以後如何做,還要聽小師弟的意見。”

歐陽少華微微點頭,又問道:“今日早朝,聖上如何了。”

歐陽若瑾放低了聲音,“聖上的麵色看上去很不好,精神也不足。聽到是今日處斬孟飛虎,怔了一段時間,匆匆就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