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選擇夏雲澤那位王爺的時候,林立是別無選擇。

現在,他將自己綁上夏雲澤的那條大船上,他可以被利用,但是並不等於可以被算計。

眼下,家裏一切安好,他在學堂裏,表麵上也一切安好。

這就好。

林立本來打算要崔亮將王成調過來了,可一想到王成也是那位皇子殿下的人,就有點打怵了。

雖說崔亮也是王爺的人,但畢竟跟著他時間久了的。

想當初,那位王爺未必覺得他林立是多麽不可得的人才吧,說不定崔亮當時並不被王爺重視。

林立猶豫了下,還是選擇了在學院內低調一點。

不管怎麽說,他還是院長的徒弟,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呸,就是個比喻。

林立想明白了,便放心下來。

不過什麽都不做,不是他的風格。

崔亮離開之後,他親自拎著裝著麵包點心的食盒,往崔巧月的住處走去。

崔巧月的住處不難打聽,整個學院內,享受獨立院子的學員,滿打滿算也就兩人:崔巧月和江峰。

崔巧月住在學院裏風景最好的東校區,院子一側就是公共的蓮花池。

院子不算很大,門前有人守著,林立很是正式地遞了拜帖,不多時被迎接進去廂房的會客室內。

林立才將食盒放在桌麵上,崔巧月就走進來。

崔巧月換了一身淡綠的服飾,還是騎馬裝,顯得人更是明媚爽朗。

林立先拱手道:“多日不見,崔小姐風采更盛。”

崔巧月還了一禮:“多日不見,林秀才還是油嘴滑舌。”

林立被打趣也不生氣,笑著道:“今個家裏來人,送了自家鋪子裏的糕點。

這糕點最受女孩子喜歡的,就想著給崔小姐送來嚐嚐。”

說著將食盒打開,露出精致的包裝。

這一陣王永山改良了蛋糕的包裝,定製了一批用極細的篾子編織的小小的筐。

說是筐都誇張了,隻能說是帶著點弧度的盤子。

一個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上邊鋪著雪白上好的宣紙,托著一個個同樣巴掌不過的小蛋糕。

蛋糕的種類也豐富了,加上了從秋季就貯存的水果,就有了蘋果奶油、白梨奶油味道的。

還有的加上炒熟的堅果,果幹,便也有了葡萄、鬆子、榛子、芝麻裹夾的蛋糕。

王永山這個人心思很細膩,他將鬆子和榛子、芝麻都磨碎了,打成粉末加在蛋糕裏。

至於新品種的麵包,上麵直接嵌著掰開的榛子、完整的鬆子,看著就有食欲。

崔巧月果然是第一次接觸到蛋糕,很好奇地聽著林立的介紹,選了個純奶油的夾心蛋糕。

這個夾心的奶油蛋糕是切成三角塊的,邊角上能看到一層層的雪白的奶油,夾在蛋糕片之間。

還配了幾個做工精巧的木製的小刀小叉子。

崔巧月按照林立教的,切了一小塊蛋糕送到口中,眉眼裏立刻全是甜蜜的感覺。

“這叫奶油蛋糕?”崔巧月驚喜道,“我從來沒有吃過奶油。”

又切了一塊,臉上的滿足都要溢出來了。

自家做的東西被人喜歡,林立也開心:“再嚐嚐其它口味的,下邊還有一層是曲奇餅幹,口感酥脆,也好吃。”

林立和崔巧月就坐在桌子兩側,將食盒一層層地鋪開了。

崔巧月幾乎將每一種類的蛋糕麵包都嚐到了,意猶未盡,卻吃不下了。

“太好吃了!我以前都沒有吃到過!我都不知道大夏還有這麽好吃的蛋糕、麵包、曲奇餅幹!”

崔巧月終於放下了刀叉,看著食盒還兩眼放光。

“崔小姐喜歡吃哪樣,等我回去的時候和鋪子說聲,給你送貨。”

“好啊!”崔巧月立刻答應道,“不用你送,沐休的時候我去鋪子,新做出來的,肯定比現在還好吃。”

林立豎起大拇指:“崔小姐真是懂行,蛋糕是涼的好吃,麵包絕對是新烤出來的才最香了。”

說著站起來:“不若下次沐休我們一起回去,羊湯和烤肉,你喜歡哪個,我請你吃。”

林立這一趟沒特別的目的,就是單純的示好結交。

目的達到,自然是要告辭了。

崔巧月親自送客,待到林立走遠才轉過身來。

回到房間裏,看著食盒內的糕點眼饞,實在是吃不下去了。

她來自草原,從小就以牛羊肉和牛奶羊奶為食,來到大夏後飲食上頗不習慣。

但是名義上她是北匈奴的公主,是前來學習大夏文化的,她怎麽能說不喜歡大夏的飲食呢?

不但不能說不喜歡,還要裝作很喜歡很開心的樣子。

可在這學院裏,哪裏有那麽多開心的事情?

飲食是一方麵,習俗又是一方麵。

學院裏不論是先生還是學員,背後都對她頗有非議。

大夏女子想要讀書識字,都是家裏請了先生教書的,哪裏有直接進入學堂,和男子一起學習的?

更不用說還要學習騎馬射箭這些。

她在草原上是可以肆意騎馬揚鞭的,但在這個學院裏,連在跑馬場上都不能盡興。

平日裏她端著公主的架子,在學院裏驕縱肆意,實際上是借此給自己套上一個保護罩,讓人輕易不敢接近。

隻有回到這個院子裏,她才會放鬆下來,想要吃什麽,讓侍女給悄悄地做點。

還是第一次有人給她送帶著家鄉味道的糕點,有人說要請她喝羊湯吃烤肉。

偏偏這個人,隻見了兩次麵,每一次都不吝嗇讚美自己,還不帶任何輕視之色。

她拈起食盒內的一小塊蛋糕,在鼻端嗅嗅,又不舍地放回去。

將食盒收起來,崔巧月吩咐侍女派人出去打聽下林立,隻覺得腹中飽脹,有些難受。

若是在草原裏,她便可以放馬奔馳,肆意馳騁。

可是在大夏,她卻要學著做一個淑女,學著做大夏朝的女人。

崔巧月將手撫在心髒的位置。

她是不甘認命的。

爹地送她過來,也不是要她認命的。

不然,該是將她送到大夏的皇宮裏,而不是這個學院內。

“公主。”剛剛出去傳話的侍女回來,“家裏來信了。”

崔巧月接過信打開,上邊隻有寥寥幾行字:“父病重,已協商大夏,不日可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