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折合前世幣,是五萬啊!

五萬,隻為買這麽一個用木炭畫在陶器上的美人魚,林立心中震撼之極。

但讓他更震撼的是這位風流書生的真性情。

大庭廣眾之下,不,是這般大型詩會上,他竟然毫不掩飾對美人的偏愛。

甚至說出“如此美人豈能擺在書案”上的豪情壯語。

林立心內不由不由浮想聯翩。

這美人魚花瓶,不能擺在書案上,還能擺在哪裏?

臥室裏?

這位風流書生不會讓自己的通房妾室們扮做美人魚的吧。

一時,大廳裏靜默了下,和風流書生競價的魁梧漢子也似乎被震驚住了。

瞪眼看著風流書生半天,又頗為不舍地看看美人魚花瓶,悻悻放棄了。

那風流書生喜滋滋地托著花瓶,手指小心地不觸碰到美人魚半點圖案,看著美人魚的眼神似乎都帶著光。

大廳裏的人大多知道風流書生秉性的,不少人麵帶揶揄笑意。

有人大聲問道:“風流兄,你這花瓶要擺在何處?”

卻是那風流書生複姓東方,名諱就叫做風流。

聞言順口道:“自然是要放在……”

卻忽然住口,瞪了那人一眼,才接著正色道:“該放的地方。”

大廳裏全是男人,自然明白風流書生原本要說的是什麽,全都忍俊不止。

林立聽著這些笑聲沒有惡意,心想大夏對男人的風流還真寬容。

接下來的美女蛇花瓶,還真被之前那位魁梧漢子花了二十兩銀子拍下了。

剩下的瓶瓶罐罐,基本上都是一兩銀子的價位。

林立明白,這是大家賣給歐陽大儒的人情,畢竟,區區陶罐,他這隨手勾勒,值不上這個價錢。

不過麽,林立心中生出個賺錢的點子,他琢磨了下,卻又在心裏歎口氣,打消了這個主意。

銀子,他暫時不缺。

且對未來一兩年,他已經有規劃了。

貪多嚼不爛,他一個人也不可能涉獵所有賺錢的行業。

再說,過了今天,他就要讀書了。

一想到又要讀書,林立簡直是五味陳雜。

他一個前世研究生都沒報考的人,一直以為至此與考試絕緣了。

卻又要拿起書本,從背書開始。

他早就忘記了與馬誌成的賭約,心內對未來的讀書,充滿了悲哀。

大廳裏的拍賣還在繼續,價位開始節節攀升。

很快,方曉在花盆外書寫的《青鬆》,價格也攀到了五十兩銀子。

林立心中感歎。

方曉才是個秀才啊。

這要是舉人、進士或者狀元了,他的字豈不是百金難求了。

再看,餘下的陶器上,所有的花盆外側,竟然全是不同字體的《青鬆》。

甚至有一個花盆外,不但提了《青鬆》的詩句,還畫上了一棵蒼勁的青鬆,青翠的枝葉上托著厚厚的積雪。

林立分辨不出這些陶器的字跡主人,但是眼看著價格節節攀升,也知道必定都是主位上的大家所繪製。

左遷和方煜全都參與了拍賣,兩人幾乎全花了百兩銀子買了個花盆。

而到那個帶著雪下輕鬆圖案的花盆拍賣的時候,林立也忍不住出手了。

二百兩、二百二十兩……在叫到三百兩銀子的時候,林立直接喊價五百兩。

五百兩銀子,五十萬前世幣,林立一點也不覺得心疼。

直覺裏,他覺得要是錯過了這個花盆,一定會遺憾的。

這是林立第一次開口競價,直接就將價位喊到了全場最高。

不知道是真沒有人出得起銀子,還是看出林立的勢在必得,還是賣給林立個麵子,在林立喊價之後,沒有人再出價。

林立看著奉送到自己麵前的花盆,看著上邊大氣磅礴的字跡,一時心潮起伏。

他忽然有種感覺,這花盆上的書畫是師父所作。

他不禁往上位看去,正看到師父頷首微笑。

真的啊。

他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神情,隻覺得冥冥中似乎真有天意。

天意在告訴他,不論他的靈魂來自哪裏,人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就要按照這個時代的方式生活。

他既然頂著秀才的名頭,就得有上秀才的學識。

無可逃避。

拍賣結束後,這些加在一起值不上一兩銀子的陶器,一共拍賣得了四千八百兩銀子。

幾乎所有前來的詩會的賓客身前案幾上,都有一個甚至多個陶器。

誰也沒有注意不知道什麽時候馬誌成離開了大廳。

或者有人注意到了,但並沒有人提起。

整個詩會最後一個**是,一位蒙著麵紗的女子,手持寶劍,在高昂樂曲聲中,旋轉著舞蹈。

而配合著音樂的,是宏亮的高唱的《青鬆》的歌聲。

女聲高昂到極致,便會有種氣勢磅礴的震撼感,讓人熱血沸騰。

這詩詞本來源於前世,林立內心裏本來為剽竊所內疚,但聽著這振奮人心的歌聲,他的內疚煙消雲散。

這首詩足以振奮人心,給這個時代這個社會帶來深刻的影響,想必前輩先烈不會介意他的所為的。

詩會在**中落下了帷幕,林立心內還有不真實的感覺。

他隻是來參加個詩會,卻拜了當朝少傅大人為師父,還在詩會上一鳴驚人。

他本來是想要在這個時代為賺錢找個後台的,可後台卻忽然主動找上了他。

林立從興奮中清醒過來,歐陽少華上了馬車,在大門口,他再次看到了那兩個青鬆。

在甬道兩側雪白的落雪上,也看到了兩幅腳印踩出來的巨大的猛獸戲雪圖。

溫泉是泡不得了,冰也滑不得了,這個晚上他連休息的時間都不會多。

他的馬車上裝著左霄為他準備的六禮束脩,而他是坐在方曉的馬車上。

聽著方曉給他講六禮束脩的意義,拜師的規矩。

馬車走得不快,車廂內也有些搖晃,林立注意到方曉的坐姿一直端正,身體幾乎沒有大的晃動。

方曉並不喜歡運動,作為詩會的主人,這一日迎來送往陪客並不輕鬆。

他的麵容上卻不見疲憊,給林立講解明日要注意的事項極為細致。

這大概就是這個時代文人風骨的一種吧。

是他前世所缺少的,這一世需要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