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間是夏雲澤的休息室,偶爾夏雲澤也會宿在這裏。
林立抱著小桃華進來,就有內侍跟著進來,立刻將床鋪換了全新的被褥。
林立要將小桃華放在**,小桃華卻摟著林立的脖子不肯撒手。
“寶寶,就這麽舍不得爹爹?”林立低聲安慰著,“爹爹去找你王成伯伯,商議新幣的事情,還有些事情也要爹爹做,兩個月差不多爹爹就能回來。”
小桃華終於將頭抬起,她的睫毛上掛著兩滴淚珠,養著頭眼巴巴地看著林立,小小的孩子顯得格外可憐。
“爹爹,我想娘親了,我想要找娘親。”
林立的心都要抽到一起了,他不覺用了點力氣將小桃華摟在懷裏。
“皇上伯伯不也很疼你。再等等,等爹爹忙完了,爹爹帶著你一起去找娘親,爹爹也想你娘親了。”
雖然幾個月前才見一麵,但林立仍然覺得好久好久沒有見到秀娘了。
“爹爹的事情是忙不完的。”小桃華仰著頭,將頭時間在林立的脖頸上蹭著,“這件事情忙完了,還會有下一件。
皇伯伯說了,爹爹是大英雄,是要將天下都打下來的。
天下那麽大,爹爹什麽時候能打完?”
林立語塞了。
是啊,天下現在知道的就那麽大,他什麽時候能打完?
“爹爹,你送我回娘親身邊吧。”小桃華的聲音裏滿是哀求。
林立下意識看一眼門外,壓低聲音問道:“你皇伯伯對你……”
林立的心忽的激靈了下。
夏雲澤每天都有和小桃華獨處的時候,夏雲澤又沒有娶親,還不娶親,難道是有什麽方麵的特殊癖好?
他忽然害怕起來,捧著小桃華的臉:“寶寶,你和爹說,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爹爹。”
夏雲澤就在外邊,林立不敢直截了當地問,但以小桃華的聰慧,若是有什麽事情,她不會瞞著自己的。
“皇伯伯再好,也不是娘親。”小桃華的眼淚又掉出來。
林立的心放下了。
可放下的隻是擔心的那顆心,心疼小桃華的心還在疼。
他也想將小桃華送回草原,可是如何與夏雲澤開口?
他林立若是一直單槍匹馬地呆在京城內,夏雲澤肯定也能放小桃華回草原。
但他就要走了的啊。
林立輕輕撫摸著小桃華的頭發,一下一下的,心裏反複思忖著,怎麽才能說服夏雲澤放小桃華離開。
正是平時的午睡時間,林立的懷抱過於溫暖,又是哭過了,小桃華抓著林立的一角,終於睡著了。
林立低頭,看著蜷縮在他懷裏的小桃華,滿心的心疼。
這幾天來,林立看出來了,夏雲澤將小桃華教育得很好——完全按照他“遺囑”上的囑托來照顧的。
朝廷上的事情,夏雲澤每天都會撿一兩件,分析給小桃華聽,有的會問她的想法,有的直接給小桃華講解分析——太子的教育,也就這般吧。
然而小桃華太小了,怎麽能不想娘親和爹爹呢。
若是帶小桃華離開,夏雲澤對小桃華培養的心血呢?
林立輕輕將小桃華放在**,為她蓋上被子,擦掉臉上的淚珠。
小桃華睡著了,睡夢裏似乎還很不安,不時地抽泣一聲。
林立輕輕拍著小桃華的胳膊,小聲地安慰著,漸漸地,小桃華熟睡過去。
“陛下。”林立輕輕出了門,看著外間坐著的夏雲澤。
夏雲澤拿著書好像在看,但顯然那書一直拿著,並沒有翻開。
看到林立出來,夏雲澤將書放下:“睡著了?”
林立點點頭:“睡著了。”
兩人的聲音都放得很輕,生怕吵醒裏間睡著的小桃華。
“朕很喜歡小桃華。”夏雲澤第一次在林立麵前承認他對小桃華的喜歡,“朕看著她從這麽小的一團,一天天地長大。
朕請了大夏最博學的翰林做她的先生,最擅長馬術的教頭教她騎馬,朕親自教她朝廷上的事情。”
夏雲澤伸手蒙住眼睛,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在林立麵前有失控的表現。
“朕知道不該讓小桃華早早地就失去母親的陪伴,所以朕將能給的關心都給了她。隻是,朕終究不是小桃華的娘親。”
林立原地站了一會,走過去坐下。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一邊是自己的骨肉,他恨不得替小桃華呆在這皇宮裏,然而皇宮裏需要的不是他。
一邊是大夏至高無上的帝王,所求的,不過是個孩子的陪伴,或者是為了撫慰他童年時候缺失的父愛母愛,或者是為了其它什麽。
然而不管是為了什麽,至少他給了小桃華完美的教育。
但,也是他將小桃華從他和秀娘的身邊奪走的。
“讓王成過來。”夏雲澤放下手忽然說道,“京城也有冶煉廠,兵部的爐子王成也不陌生。
這樣你就能留在京城了,小桃華也能再安心留一陣。”
林立怔了下,思考了下,覺得出個錢幣的樣本,王成來京城也可以。
主要他也不是很想來回奔波。
他不走,小桃華也就不那麽想著離開了。
“這樣也好,隻是用兵部的鑄造所,兵部……”林立遲疑了下。
夏雲澤道:“你若是沒有意見,就這麽定了吧。正好這段時間,把銀行的事情也定下來。
朕想過了,你的意見很好,銀行從戶部剝離開,與造幣所為一體,全都啟用新人,也杜絕了被朝中大臣插手的可能。”
林立想想道:“具體的細節,還要熟悉賬房的先生。”
林立知道自己的斤兩,他能提出來問題,指出發展方向,但細節就不行了。
專業的事情就得專業的人來,他頂多能給參考。
“勉之,朕是不是太過依賴你了?”夏雲澤忽然問道。
林立眉梢微微一挑道:“臣是能者多勞。”
停一下又道:“其實很多事情臣也就是知道點皮毛,還是陛下手下的能人多,細節都能解決。”
夏雲澤不置可否,視線重新落在麵前的案幾上,好一會道:
“六部尚書哪一位不是金科狀元,也都在金榜前三,又都在官場浸**多年,都是國家棟梁。
然而,他們不僅是朕的臣子,還是他們家族的頂梁柱,整個家族的依靠。
在他們的心裏,家族終於社稷。
因為社稷倒了,換一個帝王,他們仍然可以效忠。
家族沒有了,才是一切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