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再遵紀守法的人,也禁不住“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句話的**。
更何況林立給出的方案,幾乎沒有破綻。
太守在自己管轄區域內招兵買馬犯法,但是,訓練出來為了日後西羌和吐蕃的安定,這一點毛病也沒有。
畢竟衝鋒陷陣的士兵是殺敵用的,不是維持治安用的。
而衙役的力量是有限的。
武裝警察這個概念,確實是很適合當前形勢的。
林立與歐陽若瑾一拍即合,心照不宣——這卻是暫時不能向陛下匯報的。
林立興致勃勃,將想念秀娘和小桃華的心暫且放下,就要帶著歐陽若瑾去兵營挑人。
歐陽若瑾心思比林立細致,拉著林立先坐下,在林立口裏好生地詢問出來武警到底是如何作用的。
林立絞盡腦汁,將自己所了解的,用這時代的方式一一講述出來。
幸好之前在伊關和陰山設立的衙門,也有一部分的作用,但總歸沒有這一次這般重視和認真。
主要是認真做事起來的前狀元太可怕了,心思縝密到將林立問的汗都下來了,也不放過他。
林立一度懷疑,大師兄已經猜出了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隻是歐陽若瑾看著他的眼神很是清澈,又讓林立以為自己隻是多疑。
狀元的腦袋就是好用啊,林立的講述在他看來很是淩亂,但歐陽若瑾一邊提問一邊聽著一邊記錄,竟然直接就將之整理出來。
不但有武警的職責,訓練內容,甚至還將林立之前說的特種兵的訓練也一並整理了一份。
將這些交給林立查看修改,自己又寫了起來。
林立偷偷瞄了一眼,竟然是關西地區從政治到經濟上的一係列改動。
官員的職責範圍,上到太守,下到衙役,全都有了新的章程。
不是原來的多麽不好,而是不適應現在的關西了。
原本的關西,是大夏西邊的屏障,以軍隊為主,是尉遲容這位將軍的一言堂。
現在呢,大夏的屏障已經不存在了,西羌與吐蕃歸順隻是時間問題,且也不會太久。
那麽龐大的軍隊就不適合留在邊關了,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收複周邊的小國,擴張大夏版圖。
如此,林立之前的想法就太保守了。
打下一個地方,同化了,再去擴張,如此,一年時間大概也才推移出去百裏左右。
而按照林立的說法,西羌往西還有國家,國家往西還繼續有國家。
這般緩慢,朝廷就還要養著關西大軍——指望關西和草原上的牛羊來養活二十幾萬士兵不現實。
士兵們要吃肉——這是林立要求必須做到的——還不時要有大米白麵作為獎賞,還要有軍餉,這麽好的待遇,隻養著兵,太不合算了。
所以,絕對不能等到西羌歸順了再往西走。
“借道。”歐陽若瑾言簡意賅,“你不是打算到西域與李程將軍會合嗎,那就借道西羌前往西域。”
林立佩服地豎起大拇指:“我怎麽就沒想到,大師兄,你這招太厲害了。
西羌要是不允許我們借道,就有理由直接打過去了。要是同意了,回頭就是裏外夾擊,西羌唾手可得。”
歐陽若瑾道:“不過此舉有個弊端,就是必須保證借道過後的士兵不會出現問題。”
林立點頭:“王威等人的家人都在關西,也見識過陛下的手段,是不敢背叛的。”
“但是要防止反間計。”歐陽若瑾道,“西羌不會甘心被吞並的。中間隔著西羌,關西軍若不能控製在手裏,此舉還要慎重。”
林立沉吟片刻道:“我那些政治思想教育,教育士兵們還可以,對王威那些將軍,就不夠用了。”
“不錯。”歐陽若瑾道,“除非,給他們足夠的好處。”
林立道:“這自然,要想馬兒跑,得讓馬吃草的道理我還懂的。再者大師兄你看我像是抓著權利不放的人嗎?”
歐陽若瑾笑起來:“是我多慮了。”
歐陽若瑾處處試探,無奈林立就沒有那些心計,壓根就沒聽出來,反而道:“地方是誰打下來的,誰就有經營管理的權利,得到好處也是應該。
就算他們做將軍的自己不要好處,跟著打仗的士兵們圖個什麽?
人家打到咱們家門口了,是保家護國。打到人家家裏去,再怎麽粉飾,也改變不了侵略的事實。
隻要不做屠城,不燒殺搶掠……”
林立說著搖搖頭,“燒殺還能禁止,搶掠,就不好說了。”
歐陽若瑾也道:“是啊,千裏奔襲,有時候飯菜都不及時,若是打到貧民家裏還好說,打到皇宮裏,說不搶,不……唉!”
歐陽若瑾也重重地歎口氣。
林立道:“所以,戰爭最受苦的是女人。”
軍隊本來就全是男人,一群血氣方剛年紀正當的男人們在一起,一旦見到女人,人性瞬間就會被瘋狂取代。
除非之前就有嚴明的軍紀。
可瞧著西北軍,不像能做到的樣子。
“這就需要找這幾個將軍好好聊聊了,是要日後的赫赫戰功,還是要眼前的金錢美女。”
歐陽若瑾道,“陛下還不至於貪圖他們打仗貪墨的那些銀子,有銀子,有了戰功,還怕娶不到心儀的女人?”
林立道:“我有個主意。咱們不限製西北軍娶親,就隻有個條件,在當地娶親的,不得再回大夏,就地立戶。
若是有始亂終棄的,軍法處置,如何?每個將軍那裏都派個督察隊,不,戰後重建管理部。”
歐陽若瑾眼睛一亮道:“戰後重建管理部,這個名字起得好。來來,咱們明確一下這個戰後重建管理部的職責。”
林立指著窗外苦笑了下:“大師兄,你看看時間,晚飯都過了,你就不餓?”
豈止是晚飯時間都過了,按照這時代人的作息標準,都該要睡覺了。
歐陽若瑾道:“你不說還沒注意,果然餓了。”
將軍府半夜三更開飯,上的都是清淡容易消化的。
但歐陽若瑾顯然是不打算吃了就睡的,他要一鼓作氣,連帶著林立也不能休息。
大是大非必須林立與歐陽若瑾兩個人定下,包括手裏現有可以調撥的人,不足的,就得向陛下要人了。
林立熬不住了。
就在書房內的床榻直接躺下,閉著眼睛道:“大師兄,你要問我什麽說話,我得先躺下了。”
他肚子裏的東西都被問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剩下一個“配”的作用。
他也不想回房間了,難得的將軍府書房裏有些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