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被刺殺危在旦夕的消息,迅速從雲中傳了出去。
跨河大橋的修築依舊,但當日的工程明顯慢了,所有工人隻要有機會就聚集在一起,將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反反複複、津津樂道。
“我親眼看到的啊,就在大將軍前邊十步不到,那車子一歪,車上的基本鋼筋就那些斜著。
就見到大將軍一個健步飛撲上去,雙手就去頂著車轅邊。
和大將軍一起說事的工匠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大將軍身邊的護衛也才反應過去衝上去幫忙的時候,就見到唰的一下,雪亮的鋼刀就舉起來了。”
“啊!這幫狗日的,就是衝著大將軍的好心去的!”
“大將軍在工地上,能搭把手的時候從來都會上前,這是蓄謀已久的了。”
“那些護衛都是幹什麽的?怎麽能讓大將軍動手的呢?”
“唉,自古都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大將軍躲開了鋼刀,就沒躲開暗箭。”
“你們沒看到,從林子裏射出來的箭,唰唰的一箭接著一箭,要不是護衛拚死保護,就大將軍身上,就一個護衛用自己擋住了大將軍的。”
“也不知道大將軍怎麽樣了。”
“老天保佑大將軍沒事,那些該天殺的刺客被抓住,碎屍萬段。”
“誰要害咱們大將軍的啊!”
“那人可多了,大將軍對咱們百姓做事,那不知道擋了誰的財路了呢。”
雲中城內,茶館內、酒館內,甚至菜攤前,也都有人竊竊私語,討論的全是林大將軍遇刺的事情。
消息也傳到了雲中的四大家族內,連同雲中馮誌成都是在當天晚上才得到消息,第二日一早就攜帶藥品前來鋼鐵廠探望,不出意外的,所有人都被攔在鋼鐵廠之外。
除了之前的遇刺,和遇刺當時的情況,再就沒有任何消息傳了出來。
唯有鋼鐵廠外圍的護衛增加——李雲秋幾乎在鋼鐵廠外圍增加了一倍的護衛。
清晨清醒了一會的林立,又開始口述。
先是寫給王成的信件,吩咐的是無論他這邊出了什麽事情,都要以大局為重。
“我林立平生誌向之一,就是為陛下分憂,讓大夏國泰民安。
鋼鐵製造的鐵路、火車、輪船,甚至飛機,都一定也必須在大夏最先出現。
讓我大夏成為蠻夷永世無法仰望的存在。
我深知此路任重而道遠,然我輩勇往直前,負重而行,後輩就可以歲月靜好。”
又吩咐李雲秋,他若是命喪於此,他所有涉及到工業的事業,典籍文獻,全都交於王成。
接著就是給風府、江飛、崔亮的信件,信中,他無所顧忌,將周邊大陸走向,未來可能對大夏有威脅的國都一一道來。
“風府,遼東半島和朝鮮半島必須掌控在我大夏的手裏,一直往北到極凍所在,也都必須要掌控到。
大海的東邊,還有連綿而狹長的島嶼,土地稀少,常年海風地震,居住有當地土著,野蠻而不同文明。
常言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此島嶼之人遇強則弱,遇弱則強,因此,務不得給予其強大起來背刺的機會。
一旦登島,必消滅其萌芽中的文明,使其為我大夏國土的一部分。
切記,不惜一切代價!”
給向江飛的信件裏,林立道:
“海西國周邊大陸,盡在我大夏手裏,隻是時間早晚問題。江哥務須將我大夏文明、文字、語言、習俗推廣出去。
讓大陸上所有土地上的人,感恩我大夏的再造之恩,永生永世為我大夏人。
然極西盡頭,大海的另一側,還有一個島國,當他茁壯成長起來的時候,被稱做大不列顛帝國。
這個帝國此刻大概已經成長了,將在未來通過航海征服他所經過的所有土地。
然並非所有帝國都會有我大家仁愛之人,此國人每登上一座土地,都會占據其土地,將其土地上原本居住的人視為奴隸。
此國之人,必將對我大夏的未來形成後患。
先賢曾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說斬草必要除根。
我曾心有惻隱,願天下生靈都能享受我大夏的光輝,但唯有對此國忌憚頗深。
若能同化,為我上蒼賞賜的仁慈,如果不能,盼江哥成今世罪人,後世英烈。
弟在此,遙祝江哥大丈夫誌在四方。”
兩封信寫下來,林立人再次昏睡下,隻留下李雲秋顫抖著雙手,看著這兩封讓他震驚到無以複加的信件。
林立從昨日受傷後,幾次清醒,記掛的全是整個大夏。
他給陛下寫信托孤,給遠在外打仗的兩個將領寫信,但卻沒有提到自己的任何私事。
他小心地收好的信件,洗了溫熱的毛巾,小心地替林立將身體擦拭了一遍。
又小心地查看傷口,將化膿的血水一點一點地擦拭了,換了新的大蒜素。
林立安安靜靜躺著,一夜時間,他的臉消瘦下去,閉著雙眼的神情上也滿是倦容。
微微蹙著的眉頭,似乎是因為身體的不適,更多的是為了未曾交代的後事。
再次醒來,已經是這一天的傍晚,林立覺得他睡了好久,又好像剛剛才閉眼就清醒過來。
頭還是昏昏沉沉的,身上也沉的很,他想,他大概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他應該提前留下一句:回首往事,沒有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也沒有因為默默無聞而悔恨。
還有崔哥的信,方曉的信。
林立不敢耽誤,哪怕每說一句話,就要深深地喘息幾句。
“大人,大夫說您現在不易勞神,要靜養才好。”李雲秋忍不住勸道。
林立好半天才道:“我恨不得將所有未盡事宜全都告訴你,我一直以為還有好長好長的時間,一直以為來得及,荒廢了光陰。
我也擔心再睡下,或許就不會再醒過來了。”
他告訴崔哥,北邊的土地寒冷,然而短暫的夏季,也能種植一季的糧食。
臨近大海,還有數不盡享用不完的魚獲。
但最主要的,還是要以武力奪取權利,槍杆子裏麵出政權。
“我大夏的北邊以後就交給你了,因為臨近大海再往北,將再沒有能夠威脅大夏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