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一路的吃喝,都是林立提前安排好的。
陰山內一直儲存有半成品食物,當然方便麵這類食物也是常備的。
羊湯是熬煮之後凍了的,羊肉也是按分量凍好的,都不算是半成品。
冷凍肉包子上鍋一蒸,香氣立刻就升騰起來。
中午宿營時候馬車一停,林立睜開眼睛,瞧著馬車的棚頂發了幾秒呆,才想起來身在何地。
跳下馬車,就看到夏雲澤負手站在不遠處,護衛們都在身後幾米,警惕地環視著周圍。
即便是背影,夏雲澤也很是威嚴,大概源於他永遠都筆直的後背。
林立走過去,還沒近前夏雲澤的聲音就傳來:“大將軍醒了?”
林立上前幾步,站在夏雲澤身後,微微躬身道:“臣失儀。”
夏雲澤沒有轉身,林立看不到夏雲澤的表情,但是從聲音中知道夏雲澤不高興了。
誰惹到他了?誰敢惹皇帝陛下?
“朕還以為大將軍會舍不得離開陰山。”
林立看著夏雲澤的背影,這個位置,勉強能看到尊貴的皇帝陛下側臉的一半。
他想了想,沒有想明白這句話是不是有深意。
就實事求是地道:“臣自然是舍不得離開陰山的,臣昨晚上一夜沒有合眼。”
林立現在清醒了些,直覺裏夏雲澤的不高興是因為他,也發現因為他這句話,夏雲澤似乎沒之前那麽不高興了。
他就睡了一覺,發生了什麽?
夏雲澤道:“陪朕走走。”
林立上前兩步,隨著夏雲澤慢慢地走著。
“陛下有心思?”林立試探地挑個話題。
夏雲澤瞄了眼林立道:“少傅大人沒有教過你,不能揣摩聖意嗎?”
林立才起個聊天的頭,就被夏雲澤將天聊死了。
他幹巴巴地道:“臣不敢揣摩聖意。”
夏雲澤哼了聲,往前走了幾步站下。
“朕當日做鎮北王的時候,也曾在冬日裏看著這廣袤的草原,朕渴望打敗北匈奴的騎兵,卻從沒有想到這邊土地有朝一日能並入大夏的版圖。
勉之,你做到了全天下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隻用了不到一年時間。”
林立忙道:“多虧陛下曾將北匈奴打敗,讓北匈奴大傷元氣,臣才能撿了個大便宜。”
夏雲澤哼笑了聲:“這兩年,勉之學會說話了啊。”
夏雲澤這是怎麽了,一個帝王陰陽怪氣地說話很好嗎?
林立腹誹著,麵上自然是不能也不敢露出來。
夏雲澤這麽說了一句,也覺得沒有意思,轉身看著林立問道:“家小為什麽都不帶著。”
林立恍然明白夏雲澤生氣的原因了。
“陛下,臣夫人是陰山的財政部部長,負責陰山所有銀錢上的事情,還要兼顧學校數學教學。
臣夫人對數學頗有研究,在計算上猶為有心得,蒸汽機車改良,顯微鏡改良上的不少數據,都需要臣夫人協助。
臣三個孩子,女兒是離不開娘親的,兒子也還小,所以都才留在陰山。”
林立的解釋合情合理,至少在林立看來沒有毛病。
夏雲澤道:“朕以為你會帶著家小。京城總比陰山熱鬧。”
林立微微歎息聲:“陛下,陰山本來就缺人,臣若是帶著夫人離開,好些事情就要耽擱了。”
這話說著心裏就忽然一警,立刻接著道,“尤其是女孩子們上學的問題,有臣夫人在,沒有人敢攔著女孩子們識字。”
夏雲澤點點頭,才要說什麽,就見到歐陽若言快步走來。
歐陽若言是來請夏雲澤用膳的。
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士兵們都是半成品直接加熱的飲食,尊貴的皇帝陛下自然是不能這般簡單的。
單獨起的爐子熬了金黃的小米粥,烙了一摞加了蔥花的同樣金黃的雞蛋餅,一盤醬牛肉,全是最好吃的金錢腱醬出來的,還有一盤綠葉青菜。
量不多,種類也不多,但在這冰雪覆蓋的冬季,還是野外,這般飲食算得上精致了。
“不錯。”夏雲澤難得稱讚了句,“勉之,回到京城,朕讓禦膳房的也跟你學學。”
歐陽若言是沒資格陪著夏雲澤用膳的,帳篷裏隻有林立和夏雲澤兩人和伺候的內侍。
林立笑道:“粗茶淡飯,哪裏能與陛下的禦膳房相提並論。”
夏雲澤幾乎將一整盤的醬牛肉都吃下了,綠葉菜也沒有放過,待到將粥也都喝下,放下了筷子才道:
“勉之,你是不是怨朕將你帶回來。”
夏雲澤突然這麽直接,林立怔了下,一時不知道該說真話還是假話。
夏雲澤揮揮手,內侍將餐具端了下去,大帳裏隻留下君臣二人。
“朕本打算再留你在草原半年的,可你開春就要在草原鋪鐵路,這麽大陣仗下來,你私自開發鐵礦,修建鋼鐵廠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你以為隻要朕一句話,就能替你開脫了?你呀,做了這麽久的大將軍,少傅大人也沒教你這些?”
夏雲澤頗為恨鐵不成鋼,“朕看你在京城那些時日很謹慎的,到了草原膽子就大了起來,也給朕搞什麽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是嗎?”
林立想要辯解,然而也實在沒有什麽可以辯解的,隻好閉上了嘴。
“你在草原做得越好,朝廷對你就越是不放心。這次是朕親臨,若是換個人來,你以為會怎麽與朕匯報?
你在陰山所有的政績,最後都會成為你謀逆的罪狀。”
林立詫異道:“這麽嚴重?”
夏雲澤眉頭皺皺:“少傅大人沒有教過你?”
這話,一會功夫,夏雲澤說了三次了。
林立道:“師父從不過問陰山政事。就連學校師父也沒有插手過。臣也很少將陰山的政事來煩師父。
師父倒是勸過臣,讓臣不要操之過急,見臣不聽,也就不勸了。”
夏雲澤知道林立主意大,便也就不再揪著這個話題。
“朕讓你回京城,也是因為朕身邊實在是找不到人了。”提起京城,夏雲澤眉頭緊鎖。
“京城出什麽事了?”林立驚訝道。
“不是京城,是朝廷。”夏雲澤神色沉下來,“朝廷大臣欺上瞞下,沆瀣一氣。
今年夏天南方大雨,山洪暴發,水淹三城,其中開封城整個城池都浸泡在洪水中整整半個月。
可開封府尹竟然將這消息瞞下了,朕若不是離開京城,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朕的治下,還有民不聊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