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裏外的山林內,桑巴手下副將羅哲站在山坡上,遠遠地望著。
這些大夏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用騾馬車隊做先鋒,尋常趕路,不是車隊要跟在後邊的嗎?
車隊竟然又停下來。
又是怎麽想的?
“頭,車隊要是先來,這火是點還是不點?”身邊的副手問道。
“怎麽點?咱們不就是奔著車隊的?一把火把步槍子彈都燒了,炸彈再爆炸了,我們忙乎了一圈圖個啥?”羅哲道。
“那怎麽辦?”副手問道。
羅哲沒有吱聲。
車隊忽然又動了起來,列成長隊,緩緩地前行著,一輛跟著一輛。
羅哲眼睜睜地看著車隊就在前方一裏不到的路上通過,一直到前邊的溪水處,再次停下來。
“這些大夏人搞什麽玩意?”副將自言自語地道。
就見到車隊停下,趕車的人利索地將騾馬從車上解下來,竟然是不走了。
羅哲心裏忽地一緊,往高處再走了幾步。
倏地,身後傳來慘呼聲,羅哲一驚,就聽到身後的密林中忽然喊殺聲四起,無數箭矢飛射而來。
數不清的火箭從密林中飛射過來,瞬間就有火焰燃燒起來。
“敵襲!敵襲!”呼喊聲,喊殺聲頓時響徹山林。
羅哲帶人正在下風口,這火本來是他們打算放的,誰想到身後密林裏會突然竄出放火的人。
不容思考,山上的士兵已經被火逼得跑下來,羅哲翻身上馬,也往山下狂奔而去。
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右側早就一字排開一隊騎兵,虎視眈眈,而前方,一字排開的馬車攔住了去路。
羅哲到這時候他還不知道中計就是傻子了,一撥馬頭,就往溪水處奔去。
溪水有一處並不深,隻要過去,就可以借助溪水擋住火勢。
距離溪水不過幾百米,駿馬也不過片刻時間,但就在臨近溪水的時候,羅哲不由一勒戰馬。
就在溪水的對麵,數百名士兵正握著長弓弩箭,列隊在前。
戰馬嘶鳴著站下,回頭看去,一邊是山林的烈火冒著濃煙,一邊是列隊逼近的騎兵。
羅哲目呲欲裂,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紕漏,不知道他怎麽就能忽然被包圍了。
來不及思索,羅哲調轉馬頭,奔向車隊,隻要越過阻攔的馬車…
然而,趕車的馬夫們忽然也舉起了弩箭,馬夫竟然也是士兵們裝扮而成的,弩箭急射而來,四麵八方忽然傳來呐喊聲: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三麵臨兵,一麵大火,不斷有士兵哀嚎著中箭落馬,大勢已去。
劉彪眼睜睜地看著,麵色發白。
他雙手被捆綁著坐在馬上,居高臨下,所有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戰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絕對的優勢下,羅哲的人馬,沒有漏掉一個人,盡皆俘獲。
“你們怎麽發現的?”劉彪麵色灰白問道。
“你問大將軍去吧!”士兵們毫不留情地嘲笑著。
劉彪四處張望著,想要找尋林立的身影,卻隻見到同樣被綁著的羅哲。
清點戰俘,打掃戰場,車上的箱子被抬下來,當著劉彪的麵打開。
哪裏有步槍子彈?箱子裏分明就是碎石沙土。
“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曹安冷冷地看著劉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劉彪嘴唇哆嗦著,在事實麵前,他再也無法抵賴。
“我隻負責將你們從陰山引出來,引到這裏……其他什麽我都不知道。領出來的人越多越好,帶出來的步槍子彈越多越好。”
曹安忽然一鞭子抽過去,曹安臉頰上立刻就落下血淋淋一條口子。
“你也是大夏人,竟然與草原人勾結,陷害同胞!你還是人嗎!”
劉彪忽然一昂頭,瞪著劉彪吼道:“就是你們大夏人殺了我全族!把我賣給草原人做奴隸!我早就不是大夏人了!”
陰山山口,兩座火炮陳列在山口鐵絲網之後,被前方的士兵遮擋著。
哨卡上,秀娘望著遠處湧出的騎兵,對林立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的二郎料事如神,果然就猜到了會有人要趁虛而入,果然是一網打盡。
她看看前方的崔巧月,又看看後方奔馳的士兵,再看看麵前橫七豎八流著鮮血已經不再哀嚎的人,厲聲道:
“到射程,就給我打!”
“是!”
瞭望手立刻舉起了紅旗,火炮手們跟著將炮彈裝上。
近了,近了,紅旗倏地向下一落,砰砰兩聲,炮彈激射出去,卻有偏離,落在騎兵左側。
紅旗左右一擺,炮口迅速被調整,接著又一發炮彈激射出去,正落在人群中央!
刹那,人仰馬翻,整齊的隊伍立刻就被撕開個豁口!
關卡處的牧民們被驚嚇住了,她們哪裏聽過這般火炮爆炸聲,呆愣在原地。
待到再一發火炮響起的時候,發一聲喊,四散奔逃。
崔巧月的人也被裹挾著,一時被衝散,崔巧月的駿馬也被巨大的爆炸聲驚擾,嘶鳴一聲就橫衝直撞奔跑起來。
烏蘭勉強控製住受驚的戰馬,大怒道:“陰山裏怎麽還有火炮!火炮不都帶走了嗎!”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跟上來的護衛大喊著:“將軍,往哪邊走?”
烏蘭怒吼道:“衝!衝過去!”
林立早就坐在了馬背上,從火炮聲響起那刻,就帶著人也往前衝去,在烏蘭必經之路上列隊,步槍子彈上膛三三隊列,一字排開。
牧民四散奔逃,本能地向後奔跑,林立望著被裹挾其中的崔巧月,舉起了步槍。
在看到崔巧月的那刻起,林立就在心裏宣布了崔巧月的死刑。
戰爭讓人冷血,因為沒有人會容許身邊埋藏著一顆定時炸彈!
砰砰砰!
林立一口氣將子彈全都傾瀉出去,隨著這聲槍響,一排排連發子彈呼嘯而去。
遠處一襲紅衣忽然從馬背上墜落,翻飛的馬蹄從紅衣上踐踏過去,翻倒的馬匹再重重地跌落在人身上。
槍聲中,遠處烏蘭的人從居住區衝了過來。
世上從來不缺少勇敢的人,但勇敢並不會給血肉之軀加上能抵擋子彈的護盾。
在迎接到第一排子彈的時候,本就被火炮驚得魂飛魄散的士兵們,再也顧不得命令了,調轉馬頭,往後逃去。
林立的視線緊緊地鎖定烏蘭,槍口追著烏蘭移動著,忽地,烏蘭的身體在馬上一晃,接著跌倒下來。
“烏蘭死了!”
“烏蘭死了!”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哨卡上,秀娘熱淚盈眶,她舉著望遠鏡的手早就僵直了,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