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抬手,示意劉彪坐下道:“已經著人辦了,不急。來,和我說說當地的風土人情。”
劉彪看向林立:“大將軍,我們將軍還等著屬下帶著援軍糧草回去,屬下恨不得立刻就能返回。”
林立微微頷首:“那也不急在一時。”
說著伸手再向椅子一指。
劉彪停頓了下才坐回到椅子上,見林立一直看著他,才想起林立之前的問話:“大將軍,啥叫風土人情?”
林立笑了:“就是所有你看到的聽到的。”
劉彪好像想了想道:“有一次我們經過一個村子,村子裏的人住在地下的石頭房子裏,很深,聽說裏麵被挖出來很多房屋。
他們人都不高,尤其是女人,他們的衣服也很簡單,就好像一塊布直接包身上。
將軍不許我們接近當地人,說他們那邊女人是不能隨意和男人說話的。”
劉彪說得很零散,也很籠統,不過跟著就說了一個很是細節的事情。
“咱們經過卡拉的時候,遇到當地人正在動私刑,說是一個女人犯了通奸罪名,被綁在地上,被整個村子裏的人用石頭砸死。
不是大石頭,都是小石頭,每人都動手。”
林立眉頭挑了下:“你親眼見到的?”
劉彪忙搖頭:“沒有,我們都沒進村,是跟著將軍進村的人回來說的。”
林立道:“女人被砸死了?”
“嗯。”劉彪道,“砸死了。”
林立沉吟片刻道:“江飛當時如何做的?”
“啊?”劉彪明顯怔了下,“我當時沒跟著,不清楚。”
林立道:“之後呢?”
“大家也就議論了一陣。”劉彪道。
劉彪能說出來的細節很少,除了打仗,就是江飛將軍不讓他們與當地百姓接觸。
林立問了一會之後心裏有數了,正好曹安進來匯報,說庫存的步槍子彈都已經裝車,林立便站起來,帶著劉彪一起前去查看。
幾輛馬車上全是箱子,林立指著正要搬上去的一個箱子,讓人打開,裏麵露出黝黑發亮的槍管,和還沒有組裝在一起的配件。
林立查看了下,轉頭對劉彪道:“你再休息一天,辛苦了。”
劉彪激動地道:“屬下恨不得立刻就能返程,多謝大將軍。”
林立又詢問了炸藥、糧草、馬匹,曹安毫不避諱劉彪,一一作答,林立最終點頭。
劉彪全程跟著,之後被帶下去休息,他也是歇不住的人,又幫著搬運東西。
而劉彪離開之後,林立的神色才沉下來。
他現在已經基本確定了,劉彪絕對不是江飛的人。
江飛是不會允許士兵們騷擾當地人,但在江飛的任務裏,不僅僅隻是打敗突厥人,還有同化突厥。
不接觸當地人,不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拿什麽同化?
劉彪,絕對沒有親自上過突厥戰場,他說的一切都是道聽途說。
可幕後之人就不擔心他發現嗎?
還是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林立回到書房,打開地圖。
陰山周邊的地圖補充得很詳細,是按照比例繪製的,陰山往西先是平坦的草原,大致有兩天的路程,之後就是一道河,幾處不太高的小山。
冬季的一場大火燒過,經過了春夏,草已經重新茂盛起來,小山的植被也更是茂盛。
如果藏兵其中,隔著山林,並不容易被發現。
這裏也是林立重點防控所在,一直都有士兵巡邏。不過巡邏的時間基本固定,想要避開,在密林裏藏個千八百人還是能藏的。
或者不用先藏在這裏,隻要……林立的手指往河岸那邊移過去。
他心中已確認這是和草原人有關了,但陰山裏的內奸是誰呢?
劉彪能知道內奸嗎?將劉彪抓起來嚴刑拷打?
換位思考,若林立他自己做內奸,絕對不會讓一個報信的人知道身份的。
所以,劉彪不能抓,至少不能馬上抓。
林立從書架上再拿出個小箱子打開,裏麵全是薄厚不一的冊子,他翻檢了下,挑出兩本。
其中一本是陰山內現在所有士兵的檔案,另外一本是所有在陰山內的大夏人。
陰山內實行嚴格的身份登記製度,隻要有人離開陰山,名冊立刻就會出現變動。
林立仔細地看著名冊上的名字,在腦海裏回憶著,試圖找到可以讓人懷疑的地方。
然而一個上午過去了,林立翻看完了兩本名冊,並沒有找到可以懷疑的人。
箱子裏再有的就是陰山外草原人的名單了,其中那些部落首領的子弟,林立閉著眼睛都能數出來。
一個個從心裏點過去,還是找不到懷疑對象。
能指揮得動大夏人的草原人,必定是有勢力的,誰呢?
草原人人都可懷疑,唯獨大夏這個奸細是他想不到的。
午飯過後,曹安前來匯報。
劉彪除了很是關心何時起程,並沒有其它破綻。
“曹安,你覺得會是誰想要對陰山下手?”林立問道。
曹安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聞言道:“草原人慕強淩弱,一貫將仁慈當作軟弱可欺。
侯爺來到草原後的幾次勝仗,當時很是震懾住了草原人,但即便是這樣,那些部落首領依然以為侯爺可欺,還要在侯爺的婚事上生事。
侯爺以雷霆手段鎮壓,也斬斷了一部分人反抗的心思,但這一陣侯爺的懷柔,怕是讓一部分草原人忘記了侯爺之前的手段。
現在陰山比照之前空虛,草原人唯一害怕的就是侯爺的步槍、火炮,若是能將這些武器轉移走,或者是據為己有,任何一個草原部落都敢鋌而走險。
掌握了步槍子彈,就等於有了在草原脫穎而出的可能,甚至能與烏蘭、巴特爾、巴圖這些大部落抗衡的資本。
至少,也能與之平起平落。
所以,這個人一定是在草原上享有一定地位的人,雖說不一定一呼百應,也會得到擁護。
我傾向於這個人是草原王族的漏網之魚,或者是有人假借了名頭。
這個人也必定很是了解侯爺的。”
“了解我?”林立重複了一句,“草原上,除了巴特爾和巴特,誰能那麽了解我?
即便是他們兩個,也不能說一定是了解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