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言移香入彤庭
人的酒品都是天生注定的。有人喝醉了罵,有人喝醉了哭,有人喝醉了笑,有人喝醉了唱,酒品最好的那還是喝醉了就睡的。
酒醉後,原本隱藏在內心的情緒便被放大了無數倍,揣著喜事的越喝越樂,酒入愁腸愁更愁。蘿卜姑娘酒後大哭,一反她素日開朗樂觀的表現,便是因為她心裏藏了愁事。
若是別的什麽愁事,小紅或許還能聽一聽,能幫上忙的就幫忙解決一下。可這愁事是有關兒女私情,還更玉蝴蝶扯上關係,她可一分力氣都使不上了。
看玉蝴蝶的模樣就知道他不知欠了幾屁股的風流債,一個蘿卜姑娘,有她不多,沒她不少。這份小小的仰慕也實在微不足道。
可華城裏有幾個大家閨秀、小家碧玉能對他癡迷到逃家呢?對蘿卜姑娘來講,這份仰慕又是比天大的機密,她說夢話都不敢說出來啊。
眼看這場約會就要被蘿卜姑娘的橫生枝節給毀了,玉蝴蝶一咬牙,一發狠,手掌立起,五指並攏成刀,用掌緣輕敲蘿卜姑娘的後腦一記。正哭鬧不休的女孩立時噤聲,軟倒下去,雙手竟還緊緊抱住玉蝴蝶的手臂不放。
“她不會有事吧?”小紅還是第一次見人展示這樣的手段。過去古大哥也有本事,可從來就沒見他與人打鬥過。江和尚也有功夫,可來來去去也就是空舞根棒子練套路。
“玉某隻是令羅姑娘好好休息一小會,不會傷害到她分毫。”玉蝴蝶奮力將手臂抽出,掇了兩條長凳並排而放,才將蘿卜姑娘擱了上去。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正事了。”玉蝴蝶轉過身,正臉對著小紅道。
小紅正襟危坐,滿臉緊張的樣子。玉蝴蝶頓時又覺得自己太過嚴肅,怕嚇到小紅,想要斟酒活躍氣氛,一搖酒壺,已經空了,又無奈地擺回去。
“小紅姑娘,你知不知道,憑你這樣的姿容,在萬壇金的踏曲班裏做個小班頭,那是暴殄天物?”不出江清酌所料,玉蝴蝶開始了挖萬壇金牆角的前奏。
“哦?那我應該做什麽,才不算浪費?”小紅歪著腦袋,虛心請教。
“錦衣玉食,香車寶馬,華城第一名媛,才是你的奮鬥目標!”玉蝴蝶的煽動□□過高,先將小紅嚇得在長凳上一蹦。
“跟著江清酌深居簡出,你能學到什麽呢?頂多就是躲在陰暗的角落裏讓自己全身發黴。跟著我可就不一樣了,你認我做師父,我教你讀書認字,教你大家閨秀的禮儀,教你上乘的武功,我還可以領著你出入貴族們的宴會,讓你小小年紀就聲名遠播。”玉蝴蝶用低柔的聲音循循善誘,聲音似有蠱惑人心的魅力。
條件聽來非常誘人,要不是明白自己不可能與福升的人真心結交,小紅幾乎要認真考慮起投靠福升的好處來了。
“師父還教我怎麽釀酒。”這是她最想要學的。
“你別忘了,福升的酒坊比萬壇金還要大……”他停了停,好像因為自己說了不甚有把握的話,要先給自己壯膽,才又接著說下去,“他能教你的,我都能教。我能教你的,他可不一定能教。一個癱子能教你武功麽?你看他是如何對待你的?安排你住在狗窩一樣的地方,把你扔在一群庸脂俗粉裏,受她們的欺負,他每月到底給你多少錢?你若來福升,做我的徒弟,我加一百文給你!”
熱熱鬧鬧地說了半天,提到錢了,卻隻加一百文,真是好生小氣!不過,江清酌也事先說過“見價就加一百文”的話來,這兩個人一抬杠,樂子可就大了。
“兩百文一天,一個月是六兩銀子……”小紅裝出猶豫的樣子來。
“果然將你當牛馬使了,給那麽少,我給六兩加一百文!”玉蝴蝶爽快道。
“後來六兩加三百文了……”
“我給六兩加四百文!”
“再後來六兩加五百文了……”
“我給六兩六百文!”
就這樣兩人一路將月錢哄抬過了七兩,玉蝴蝶忽然抬手打住:“慢著,你先說清楚了,他到底給你多少月錢?”
“師父說,無論你給多少,他都比你多一百文。”小紅終於掩飾不住歡樂的表情,堂而皇之地笑了出來。目前為止,她已有了七兩銀子的月錢。
“江小混蛋……你等著……”玉蝴蝶明白自己被人耍了,卻一點也不怪小紅,將這筆帳全掃到江清酌頭上去了。
“小紅,月錢不是你選擇東家的唯一標準,你首先考慮的應是我們給你提供的發展空間啊!”玉蝴蝶推倒重來,俯下身對小紅苦口婆心。
小紅倒真是想學玉蝴蝶那出神入化的輕功,可她已拜了江清酌為師父了,那一頭同不同意呢?隻能推搪道:“此事實在不是我所能決定的,要不?玉公子,你先去與我師父商量定了,你們再將結果告知我吧?”
玉蝴蝶一拍桌子,讚道:“小紅姑娘真是懂事又大方,玉某也正有此意!”接著立刻沉下臉,咬牙切齒道:“江清酌,你等著!”
他站起來,鬥篷一抖就將小紅卷在裏頭。
小紅都被他這麽一卷一帶的折騰習慣了,知道又要走便道,忙問:“你知道我師父在哪裏?”
“他以為我不敢闖他江家的藏珠樓麽?哼!”玉蝴蝶聲音越發森冷了。
他縱身躍出窗外,浴著冷月清輝,在華城人家的屋頂上飛奔起來。他的兩隻腳輕盈地落下又提起,所經之處,瓦片沒有一片挪位,更沒有被踩碎的。
“我若不能拜你為師,你能不能偷偷教我在房頂上飛來飛去的本領呢?”小紅對此神技心向往之,在鬥篷裏悶聲悶氣地問。
“我的本事隻教給徒弟,還要聽話的徒弟。”玉蝴蝶一邊奔跑一邊談笑自如,也不怕一口氣岔了打半空掉下去。他還真不是個肯吃虧的主。
“羅姑娘還沒醒呢,她怎麽辦啊?”小紅被人夾在胳肢窩底下卷走了,還有這份好心去擔心蘿卜姑娘,真有處變不驚的大將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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