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閣嬌姿複相戲

小紅看他隻是隨意地用繩子捅了幾下,再一拽,耳中聽見極輕微的“哢吧”一聲,那鎖頭就開了。小紅望著他又是一陣發呆。

玉蝴蝶又彎腰在門軸上蹭了點什麽,推開門時居然毫無聲息,他將門完全打開,回身對小紅道:“請進吧……”

小紅更覺得玉蝴蝶的可怕,兩腳後退,想跑又知道跑不過他,隻有早早打發了他。否則,怎好當著他的麵去找香雪酒的秘方?

“我忽然又不想進去了。玉公子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駱家小姐的香閨就在那邊,就在那邊。”小紅伸出一根手指在寒風裏瑟縮。駱鑰書,今天不是你倒黴就是我倒黴,不要怪我啊。她心想。

“玉某也不是很急啊。今日在此遇見了姑娘你,那駱家小姐的香閨日後再探也無妨。”那玉蝴蝶笑嘻嘻地說,手一掠,將小紅的另一邊發髻也扯開了,“兩邊都放下來,更好看些。”

“可是玉公子已經見過我了,難道你不好奇駱家小姐是長什麽樣子的麽?聽說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絕色啊!”小紅睜眼說著瞎話,駱鑰書那副尊榮她還不知道麽,玉蝴蝶去探望鑰書,還真是給了麵子了,不過眼下,也就指望用這個機會來救自己了。

玉蝴蝶此時將兩根手指支著下巴,沉吟道:“要說不想知道,那是假的。既然今夜都來了,去探看一回也無妨,隻看一眼就走。”說著,他又看向小紅:“我們上房頂走一趟吧……”

說罷,那隻抓住小紅肩頭的手一用力,她就被拎了起來,騰雲駕霧一般,一眨眼就上了房了。這房頂比院牆還高,以小紅現在的能力,不用繩子是上不來的。這玉蝴蝶的輕功好生了得,果然不是徒有虛名的。

玉蝴蝶在房頂鬆開小紅,見她在上麵一走一滑,小心翼翼的模樣,又歎氣了:“果然是個吃生米的,連鞋底上要抹鬆香防滑都不知道。”他從身上一摸,不知從那個隱秘的口袋裏取出了一塊金黃色的鬆香來,蹲下身,抓起小紅的一隻腳,就要往鞋底擦鬆香。可一見那隻鞋,月白緞子麵上繡了隻金酒壇,他臉色一沉。

“你是萬壇金的人?”他還是頭一回這麽陰沉地與她說話。

小紅一驚,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隻能拚命地從他手裏奪自己的腳,忽然覺得腳上一涼,那隻鞋被扒了下來。

玉蝴蝶把小紅的這隻鞋在手裏掂了一掂,就向遠處拋了出去。那隻鞋在夜空裏劃出一道白色的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在遊廊邊,花窗下的一口井裏。一聲水響也聽不見。他又將小紅的另一隻腳抓起來扒了鞋子,也扔進井裏。接著,他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輕裘,將小紅囫圇個地卷住,像打了個大包袱一樣甩到背上背好。這一連串動作,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小紅連掙紮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小紅在黑色輕裘裏呆著,頓時覺得身上暖和了許多,可是被連手帶腳地裝了進去,一點也不能動彈,這可就不妙了。

“既然來了就不要回萬壇金了,跟我走吧。早知道,就早把你裝起來了。你身上還真涼。”玉蝴蝶笑道

小紅回過神來,將腦袋湊到他肩上小聲問道:“我可以問一個問題麽?”

“要問就問,不過——”玉蝴蝶還站在屋頂上沒有要走動的意思,“你別在我耳朵邊使勁吹氣啊,逗得人心癢癢,後果我可不負責。”

小紅嚇得趕忙將腦袋縮了縮,說道:“如果駱家小姐長得比我好,你能不能把先把我放了?”

“那可不好說啊。我得先去看看。”玉蝴蝶像是很為難。他抬頭望了望夜色,在屋頂下貓腰跑了起來。

小紅聽見耳邊呼呼生風,眼前的屋頂瓦片飛速掠過,看得人眼暈,身上卻是暖融融的,風一點也透不進來。

“呼”一下,玉蝴蝶背著小紅淩空從一個屋頂躍上了繡樓的屋頂,蹲下身,開始撥弄瓦片,看意思,像是要揭開瓦片從頂上偷看。

小紅一看,又伸出腦袋在他耳邊說:“上麵看怎麽能看得清楚呢?怎麽都應該到門前點破窗紙看啊。”

玉蝴蝶像是很聽小紅的話,聞言點頭說了聲“好”。身形一閃,飄落在閨房門前的走廊上。

房裏還亮著燈,玉蝴蝶伸出一隻手去點窗紙。小紅在他背上頓時覺得裘衣一鬆,手腳都能活動了,便抓住這個時機,奮力一掙,落到地上,又對著玉蝴蝶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裹緊裘衣轉身就跑。不是她貪圖這點小便宜,實在是裘衣太暖和,那黑色又便於她在黑夜裏隱蔽身形。

玉蝴蝶正在窗紙的小孔裏聚精會神地尋找駱家小姐的身影,冷不防挨上這一腳,被踹得撲在門板上,一直摔了進去。

頓時,繡樓上空響起了一個尖利的女孩的呼喊:“淫賊啊!抓淫賊啊!”底下老媽子醒了,巡夜的家丁也正往這裏趕。玉蝴蝶趕緊從地板上彈跳起來,轉身也飄然往外就跑。

玉蝴蝶翻出了駱家牆頭,一眼看見小紅就在前麵飛快地奔跑,當下就追趕上去。他果然跑得比小紅快多了。

就在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三丈遠時,玉蝴蝶卻忽然停住了。

因為他看見旁邊的弄堂裏,閃出了三個黑衣人,方才小紅跑過去的時候他們不露頭,放過小紅,卻專程來堵自己。一回頭,身後又有兩個。

玉蝴蝶歎息一聲,知道今夜是再無機會逮住小紅了,身形輕輕一飄,踩著後麵兩個黑衣人的腦瓜頂掠過,轉眼不見。

再說小紅,舍命狂奔了一陣,確定已經甩了追趕她的玉蝴蝶,才停了下來,心跳得胸膛都要裂開了,氣也喘不過來了。她勻著氣,又花了半個時辰才摸回了萬壇金女工的住處。

在屋簷的陰影裏,她看見啞奴站在大門前,心裏就一顫。她知道誰在裏麵等著她,卻不知道要遭怎樣的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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