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悄言坐遣心頭悶

她根本沒料到,她剛在白虎身前蹲下,白虎緊閉的眼皮就掀了起來,露出了一對神采奕奕的眸子來,對著她齜了一下牙,要是它會說話,恐怕當場就說出“讓開”兩個字了。

錦書愣在了當場,正這時,守雲的笛聲停了下來,似有探詢之意,就見白虎的白牙立刻縮了回去,眼睛也忙不迭地閉上了,瞬間的容光煥發又成了一副垂死的可憐樣子。

老虎也會裝可憐,錦書差些又要伸手去揪白虎的胡子,好撕開它的偽裝顯出真麵目來,守雲的手卻比她先到了,按在白虎的腦瓜頂上,護住了它整個腦袋不受錦書魔爪的襲擾。

“平日無人理睬它,它氣悶鬱結成病,也實在可憐!”守雲就算知道白虎在裝相,也還護著它。

聽說去年皇帝老頭壽誕後,對白虎也關心了一陣子,可也就是半個月工夫,新鮮勁過了,也就不來了,守雲自太後薨後,協助皇帝老頭操辦後事,後又外出雲遊,也顧不上它,白虎失寵,下麵人也就不必那麽精心照料了,把它當成平常的牛馬,連幹草也不細細鍘過,更不會有人來為它洗澡對它說話,更沒有人偷偷給它開小灶投美味的燒雞了,白虎在淮南王府時,幾乎被當成一個信的世子來養著,到了這裏,過上這種日子怎麽受得了,它又是悶,又是氣,吃喝得也少了,一日比一日虛弱,幾乎真的要病死了,幸而皇帝老頭借波斯公主的相親宴之機召回了守雲,守雲又悉心照料了白虎幾日,才撿回它一條小命,隻是這白虎頗通人性,生怕自己病愈後守雲又要離開,就一直撒嬌裝病,守雲看它可憐,也就每每縱容。

錦書聽守雲將白虎的境遇講述得如此淒慘,也不好意思欺負它了,跟著嗟歎了一聲。

守雲這才察覺錦書的發簪,無論是關母送來的玉簪,還是長公主贈她的金簪,她都不好意思戴在頭上,巴巴地給出忠誠的證明似的,她自己去西市花幾兩銀子買了支小銀簪別在了發際,同是銀簪,這一支也比長公主首飾匣裏的舊銀耳挖簪體麵多了。

“原來你已經及笄了,竟這樣快!”守雲看著她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他將玉笛別回腰裏,兩隻手各摸了摸對麵的袖子,好像在尋找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賀禮,這就是守雲的好處了,大家明明都知道已經分開了好些日子了,可是一看到他,隻要看他笑嘻嘻地對這你笑,聽他散漫地講上兩三句話,那兄別的日子立刻煙消雲散,在他身上你一點物是人非的痕跡都找不著,恍惚裏就覺得自己也沒有變。

可這就是守雲的好處,他對你的變化處之泰然,好像一切都是應該的,他理解你的變化,他接受一個新的你,但是他自己卻堅持著不層改變一些,他的裝束,他的麵目,連他的笑容深淺,也是一樣。

“簪胺啊的就免了吧!你不如將賣身契還給我!”錦書也笑,自欺欺人地極力模仿者自己一年多前的口氣與他說話,也隻有守雲揣著她的賣身契還不聞不問地跑出去雲遊,既無責任,也不行使權利,完全不把契書當一回事,果真如此不如趁此機會將賣身契要回來燒了,脫出這個她一日也不願承認的奴籍。

守雲又翻了翻道袍衣襟裏的暗袋,搖頭道:“可惜沒帶在身上!”

錦書不由失望,旋即又生出一個新的念頭來,守雲八方遊曆,應是見聞廣博,他能造出那麽大個青蓮燈來,手段也不凡,自己的一道難題,不如就交給他來解,想來他也是極有興趣的。

這時守雲已從袖子裏抖出了一把撒扇,幾個銀錠,若幹小瓷瓶,一個銀針包,還有不知名的閨秀贈送的羅帕香囊一堆來,他的袖子好像道家所說的能裝下天地的麵口袋,隻要抖一抖,總有東西落出來,抖摟不完似的。

錦書先是饒有興致地在那堆香物理翻了翻,看看羅帕上的題詩,嗅嗅香囊裏的藥麵兒,可惜全都裹在一起放置,早就串了味兒,分不出誰是誰來了,她抬頭沒好氣地對守雲道:“你該不會是讓我在這堆東西裏頭挑吧!這上麵都用筆寫拿針刺了你的名字,再者,借花獻佛你以為我這麽好打發!”

守雲一點兒也沒臉紅,還是氣定神閑地將這些物事一件件收進他的兩隻大袖子裏,他好明知道錦書不會看上這些,還要倒出來給她過過目,讓她親口否了才心定似的,錦書的心事藏得再深,方才轉念頭時終有一絲急迫的神情沒有藏好,流露了出來,被守雲看在了眼裏,他明明看見,還裝作毫無察覺,裝著無知無辜,笑道:“那,我這裏可再沒什麽貨物可挑了!”

錦書也不拐彎抹角,直言問他:“你還記得華城裏喝過的香雪酒麽!”

守雲正把最後一個香囊塞回袖子裏,聞言,眉峰一動,就把頭抬了起來,他長歎一聲:“你可知道華城裏出了件大事,華城裏恐怕再也沒有真正的香雪酒了!”

錦書知道他說的是玉家的滅族之禍,玉家老頭子與叔父合謀害了自己的父親,他一麵把百釀泉的香雪酒陳釀搬進福升大酒坊的倉庫,一麵詭招連出要騙取香雪酒的秘方,可惜叔父自己都沒得到真正的方子,自這個駱二起,香雪酒的釀造方法就失了傳,而華城裏剩下的幾壇香雪酒,也在玉家被抄時被砸被搶,不知所蹤了,守雲此番雲遊,走在半路饞起酒來,按圖索驥去華城找,玉家已經不在了,福升的牌子也倒了,哪兒還找得著什麽呢?越喝不著,他就越饞,越饞就越悵然若失。

錦書又道:“你還記得麽,我姓駱,我父親是百釀泉酒坊的前一任主人……”

守雲眼前一亮,以為錦書手裏握著秘方甚至現成的香雪酒,不覺就往她手臂彎裏抱著的小酒壇上看去,見不過是個宮中儲酒的器物,略有幸心,卻還沒有完全丟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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