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服低約觥酬
看客們他們隻是看見玉家彩棚裏忽然躥出兩個人來,這兩個人都是一表人才,卻莫名地沉著臉,一左一右地站在晴晴身邊,也踩著大繩穩穩立著。雖然老百姓都是莫名其妙,可也覺得這場麵很是賞心悅目,也不知誰帶的頭,下麵就沒頭沒腦地喝彩叫好起來。
小紅聽見身後有輕輕的輪軸轉動聲,回頭,見江清酌已推著輪椅到了上場門邊。
“你去告訴玉蝴蝶,他輸了。”江清酌淡淡道。把一個山核桃放到小紅的手裏,好像是讓她用山核桃來跟玉蝴蝶打招呼。
“剛才……”小紅遲疑道,她還沒明白剛才出了什麽事。
“玉家大老爺安排在台下的刺客,但暗器被他們自家人接住了。”先安排了綰娘做說客,談崩後,又他們自不能甘休,綰娘不忍下重手,他們下得了。
“玉蝴蝶和守雲一人接了一件,還有一件呢?”小紅低頭看晴晴腳下的地板,除了幾點好像是酒濺灑開的水跡外,什麽異物也不見。看那三件暗器飛來的勁道,再看它爆裂後落到酒水裏一點蹤跡也找不著,小紅就想起江清酌曾提起過的一種裝在袖箭筒裏的冰箭。那東西以機簧發射,來勢比手打出來的更猛,傷人之後迅速融化,與血融和,一點痕跡也找不見的。
“被啞奴所發的暗器打碎了。”江清酌道。
“啞奴也會暗器?”小紅對這個啞奴不得不刮目相看,他不僅是海量的酒客,還是功夫出眾的俠客呢——隻是看他的樣子,怎麽都不像啊。
“那地上……”小紅不肯罷休地追問,卻聽台上玉蝴蝶朗聲發話了。
“福升大酒坊認輸。”
小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玉蝴蝶說的話麽?她不由看了江清酌一眼,他還是沒笑。鏖戰了整整五天,才換來玉蝴蝶投子認輸,福升大酒坊在擂台上敗給了萬壇金,卻沒能讓江清酌笑一笑,好像這場勝利還不如小紅隨口說的一個小笑話。
老百姓一個個都懵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表演著嗎?怎麽憑空跑上兩個人來,就認輸了?
“比吆喝,我們是不如萬壇金。福升大酒坊在擂台上輸了,但我們的酒不比萬壇金的差!”玉蝴蝶歪著頭,點指自家台前的酒壇。這一句就像他說的話了,就是輸了也不服氣的勁頭還在。
江清酌看出小紅不明白,解釋道:“按照擂台規則,前幾局已上過場的人不可再上。”原來如此,守雲幫玉家打過第三局,因此他再跑到第五局的擂台上,就算犯規了。玉蝴蝶太了解江清酌了,知道江清酌必定踩住這一條逼玉家認輸,而玉家確實一不占理,明的是重複出場犯規,暗的是出手傷人,與其等江清酌來理論,不如趁早自己認輸。就此而論,玉蝴蝶還是驕傲地很。
“可他也救了晴晴啊,既然要暗算,為什麽還要救人?玉蝴蝶也親手接下一件暗器啦。”小紅還看著台上。
江清酌已慢慢地推著輪椅退到彩棚中央:“也許,他們是一家人卻不是一條心。”
台下百姓還在鬧哄哄地搞不清楚局勢,玉家老頭子已經率先離席而去。
台上的人也都清了下去,接著羿大人上台,宣布本次春酒擂的最後贏家是萬壇金酒坊,將自己親筆題寫的“香滿華城”的匾額送到江家老爺子手裏。
官差吆喝著清場,像趕羊群似的把人群驅散。大家顯然意猶未盡,對這個未及頂點就倉促收場的結果不甚滿意。他們一麵打著酒嗝,一麵猜測著其中的□□,陸續離開了擂台前的空地。
小紅、晴晴與江清酌主仆一同下了彩棚,也無人上來恭賀。明明是打贏了擂台,卻沒有一點贏家的排場。
“小紅姑娘、晴晴姑娘。”守雲道士笑嗬嗬地走到了江家的馬車前。
“小道長,別來無恙。”晴晴沒曾同守雲打過交道,因此還是小紅來應付。
“先要恭喜你們啊,晴晴姑娘的表演不愧是決勝戰的點睛之筆。”他是來拍馬屁的?現在來可晚了,誰讓你一開始就站錯隊了呢?
小紅笑,晴晴也笑,除了笑也沒什麽好敷衍這個道士的了,她們都懶得回拍馬屁。小紅站在盛裝的晴晴身邊,一點也沒被比下去,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致相得益彰。
“玉公子明日正午在自家花園內設宴答謝五日來助戰的朋友,他托我來邀請二位。”守雲不緊不慢地說明了來意。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晴晴奇道:“他沒有弄錯吧?我可已經和他們福升玉家撕破臉了。”
“玉公子說,為兩位姑娘壓驚……他自己不好意思來,隻有借我這個無事閑人傳個話。”守雲笑道。
兩個姑娘又對視了一眼,方才是怎麽回事,兩方當事人都心知肚明,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的,葫蘆裏賣什麽藥,倒不好揣測了。
“想要賠禮?我可沒見著玉公子的誠意!我不去。”晴晴不屑道。
“若真有心,就該讓他本人來請晴晴,還要親自敬酒三杯才勉強過得去。”小紅嗤笑道。
兩個姑娘再不多言,轉身跳上江家馬車,揚長而去,明目張膽地將客客氣氣的守雲撇在後麵,脾氣大得很。
玉蝴蝶還真拿出了賠禮的誠意來,親自充當車夫駕著馬車來女工的住處接,兩個女孩子還嫌架子擺得不夠大,磨磨蹭蹭地梳了頭,找了兩身從楓陵鎮帶來的洗得發白的破舊衣服換上,才施施然地下樓來。
玉蝴蝶見這兩位的打扮,先是一皺眉,卻又想著自己是東道,既然要拿出誠意,又怎麽好挑揀客人的穿戴打扮呢?他收了不滿,殷勤地為兩位姑娘打起了車簾子。
小紅與晴晴穿著舊衣赴宴,一來是想給玉蝴蝶一個下馬威,二來是想混在人群裏少惹人注意,可她們兩個踏進玉家花園後才發現,此舉倒愈發引人側目了。
坐在席上的人員,哪個不是穿了最鮮亮的衣服,把頭發用香油抿了又抿才敢出門的?那三個初鶯坊的歌姬不僅換了一身新衣服,頭上的飾件更是新得閃閃發亮,手一捏上去就是一個指印。這春光明媚,鮮衣香鬢的美好宴席上,忽然闖進兩個穿的比丫鬟還次的姑娘來,怎不醒目?
幸虧那幾個人都在前一日裏觀摩了春酒擂第五局的比試,都認出了晴晴,否則他們還真要以為是兩個小要飯的混進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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