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風冰釋迷人眼
先把“畜生”的罵名還給對方,把人家氣個七葷八素,晴晴才緩了一口氣,換上一張和善的笑臉,又搶在綰娘開口說道:“班主待我如姐妹是不錯,你也教了我許多,但我也拿賣命演出換錢來報答你了,我們兩下裏不相欠,我也不是賣身到你手裏了,我看不慣玉家我就不幫他們!你與那玉老頭子有私情犯不著扯上我!”
笑話,小紅的父母也許就是死在這玉家老頭子的手裏了,如果我幫了那玉家,就是為虎作倀,以後小紅不恨死我才怪呢!晴晴在心中暗道。
晴晴隻道小紅是拜了江清酌為師,答應江清酌的邀請也是看在小紅的麵子上的。至於,玉蝴蝶後來橫插一杠,把小紅分了一半去做徒弟的事,隻有當事的三人知道。所以晴晴從來都是把福升看作了一個迫不得已落腳下來的虎狼窩,裏麵沒一個好人,她在勉強呆在福升隻為了報答班主。
綰娘看桑晴晴一些羞愧的意思也沒有,反而又板臉又嬉笑地教訓起自己來,臉上“騰”地一紅,手中的劍招為之一頓。那玉家老頭子,說是“老頭子”,其實也就四十來歲,隻是留了老長的黑胡子,總是被旁人稱作“玉大老爺”,叫著叫著就被叫老了。這個玉老頭子與綰娘的事藏得再好,也總會有蛛絲馬跡顯露,走江湖的女子都是精乖得很,拿鼻子一嗅就能下斷語——此中有私情。晴晴早就明白其中奧妙,到現在才給她揭開,已算留足麵子了。
好不容易地,綰娘把心事卷巴卷巴塞起來,振作起精神厚起臉皮來對付桑晴晴。既然不能曉之以理,就得誘之以利了:“就算你為那個姓江的立下大功,你到了萬壇金依舊什麽都不是,頂多當個端茶送水的丫頭,將來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在江家的家丁裏找個人配了,最壞的結果呢?也許人家利用完了你就隨手扔在一邊了。憑你的容貌,憑你的本事,落這麽個下場我都替你惋惜!你要在福升有不同了。玉大老爺說了,隻要你明白道理,幫了這個忙,他收你為義女,貼上陪送,給你好好地挑一戶嫁過去,後半生無憂了!”
別人不知,昨天夜裏,玉家老頭子把綰娘接到家中密談了良久,他所許下的好處,應該足以打動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女了吧?若這個孤女是旁人也許不用利誘,嚇一嚇就聽話了,可他們麵對的是晴晴,這些好處未免也太小了。
“錦衣玉食?使奴喚婢?安安穩穩地度過下半輩子?”桑晴晴一麵笑,一麵用冰蠶絲扯起了酒碗,綰娘以為她動心了。可轉眼,晴晴就冷哼一聲,“我最討厭的就是太太平平過日子!還不把人悶死?再者,人獸不相親,我可不要一個老雜毛畜生做我幹爹!”晴晴潑辣起來誰也抵擋不了,這小嘴一開一合的,嘴皮子上下翻動幾回就能把人氣得七竅生煙,她不僅罵了玉老頭子,還捎帶著暗損了與玉老頭子有染的綰娘。
綰娘大怒,一張俏臉氣得煞白,抖劍就朝晴晴雙手之間削來。
晴晴的戲法也是綰娘教的。往常表演,她們這些女藝人也隻是在手指間係一根長發絲,纏著各種器物作戲,穿著深色衣服就不顯。這次雖在晴晴的雙手之間看不到任何絲線,但手法相似,綰娘憑著經驗就隻認準了晴晴的雙手之間絲線的位置,一劍削下去,就想斷了絲線破了晴晴的把戲。
晴晴早有防備,她轉了小半圈,用身子擋住了劍鋒所指,把一邊肩膀露給了綰娘。綰娘見勢不好,趕忙撤勢收劍。不論晴晴怎麽口出不遜,她們之間還存著一點師徒情分,她不忍傷了晴晴,更何況,台底下眾目睽睽的,她若真把晴晴刺傷了,也不好交代。
綰娘的劍一撤,晴晴就嬉笑著將身子正回來,等綰娘又使劍去削,晴晴又將身子一轉,用脊背護住了冰蠶絲。如此反複數次,綰娘始終不得下手。
而台下人並不知道台上的這一輪秘密談判已經談崩,隻以為這師徒倆正聯合起來逗人樂子呢。
小紅在上場門邊聽了一耳朵賊話,心中暗笑,眼見這晴晴勝券在握,她也放鬆了心情,正想著要去彩棚裏取一疊點心來邊吃邊看。這時,她卻看見一點寒光從人群裏射出,直撲上台。
是暗器!小紅認出來物不善,是衝晴晴而去的,她正要從袖筒裏抖出匕首來打落,卻忽然發現那暗器忽然由一變三,三點寒芒已經到了晴晴麵門前一寸來遠處了,小紅就算立時出手也來不及。
這時卻有一道人影“唰啦”一下,擋住了小紅的視線,又一道……晴晴的額前爆開了晶瑩的碎屑,每一粒都折射了七色日光,這圈光暈在晴晴的眉心前升起,在她的頭頂散開,為她憑空增添了十分神秘魅力。
這是怎麽一回事?小紅還沒有回過神來,啞奴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而台上又多了兩個人,正是守雲小道士和玉蝴蝶。
小紅瞪眼看著玉蝴蝶,他正把一件閃閃發光的小東西藏進袖子裏,再看守雲,一隻手握成了拳,好像捏著什麽東西。這就奇了,比試到現在,形勢對玉家不利啊,若有人暗算晴晴,玉家應是樂見其成啊,怎麽會突然從玉家的彩棚裏跳出兩個人來解圍?此外,小紅剛才明明看見飛在空中的有三件暗器,就算玉蝴蝶與守雲各接下一件,那還有一件在哪裏?是不是變成了在晴晴額前爆開的碎屑?
晴晴頗有大將之風,遭此變故還能站在繩子上扯著酒碗對下麵淺淺地笑,而綰娘卻一時愣神,竟站立不穩,從繩上跌了下去。好在綰娘身上的功夫不差,立時清醒過來,一扭身就在地板上穩穩立住了。
台底下人隻顧著喝酒,看雜耍,還不知道方才擂台之上有過怎樣的一場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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