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當我趕回去時,遠遠就看見許軍正倚著車門等待。

“等很久了?”我小跑著過去,不知道他的朋友在哪裏,這維修電腦的事情搞不好要耗到很晚。

“剛來,走吧,我先看看情況。”許軍從車裏取出一個手提包,鎖車門。他挺直腰身時,身軀高大,比我高出一個頭。

“哦。”我領著他上樓,本以為自己抱著筆記本跟他走就行,沒想到事情發展成請他入室。

“請進,你喝涼白開還是鮮橙汁?筆記本在這裏。”我先走進了房間,本來這二十多平對我來說正好的一房一廳,隨著他的到來,頓時感覺有些擁擠。

“白開水就行。”他長腿一屈人已經坐到電腦椅子上,按了啟動鍵,然後環顧我的小家,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舒適的小床上,眸中色彩斑斕。

我很悲劇地發現自己的那套粉色的內衣居然赤裸裸地躺在床上,而他看到了。

“今天出門有些急……”我紅著臉快速將它們扔進衣櫃,還有什麽比這更尷尬的事情。

“我很高興看到你真實的生活環境,它壞之前有什麽異樣?”許軍看了一眼我的糗態,話題快速轉向那隻亮著小燈卻沒有顯示的筆記本。

“我去給你倒水……”轉身後我突然感覺有絲異樣,莫非這家夥是故意的。

“好像聲音比平時響,玩遊戲還老掉線……”我把自己平時用的粉色茶杯交給他,因為沒人來過這裏,我隻備了自己的杯子。

“什麽遊戲?”許軍看了一眼那杯子,喝了幾口,微彎著唇角追問。

“天龍八部……”我低著頭回答,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怎麽感覺就像做錯事情的孩子。

“哦,可能是風扇問題,呆會清理下看看……”他說完已經將電源拔了。

“需要什麽東西麽?”我這裏可是連螺絲刀都沒有。

“不用,我帶了工具過來。”他打開像筆記本背包一般大小的黑皮手提包,拿出一套專業工具。

“哦……”我放心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工具,看來電腦有機會修好了。

“有沒有小刷子?刷灰塵的那種?”許軍已經將筆記本分屍了。

“你看這個行嗎?”我拿出化妝包裏的一個粉刷遞給他,此時電腦比我的臉更需要它。

“行。筆記本用了幾年?”許軍接過粉刷仔細清掃機器裏麵厚厚的積塵。

“兩年多,運行越來越慢,你看我應該換個什麽顯卡適合遊戲。”我對電腦的硬件知識很淺薄,隻知道這筆記本越來越不適合玩遊戲。

“照我看就別換了,再玩些日子直接換台新的吧,這不僅僅是顯卡問題。內存和主板都落後了……”許軍回裝電腦,果然修好了。

“這更新也太快了……”我有些心痛自己的錢。

“你登陸遊戲試試。”許軍並沒有站起來,把椅子讓給我,隻是轉動了下筆記本。

“好。”我彎著腰身登陸了小白號,此時一個絕色的白發美女出現在洛陽大街上,手持長劍,恍如仙子。

“真的修好了,謝謝你。”我回頭笑著說道,而他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

“你打算如何謝我……”許軍說著長臂一伸,我嬌小的身子已經坐到他的雙腿上。

“你……”我試著站起來,可他卻不肯放手。

“別怕,我不會做什麽,隻想這樣抱抱你……”許軍的聲音有些低啞,說完又將我往他身上移了移。

“我還沒有想好……”我不再抗拒他,隻是身子緊繃著,也許是我想得太簡單,相親的男女哪有單純的友誼,有哪個普通朋友會每日孜孜不倦地與你聯係。

“至少你沒有拒絕,是嗎?我很高興你肯給我接近你的機會,不過我發現你在某些方麵被動而且善於逃避,若我不主動些,恐怕我們這組平行線不知道哪一天才會有所交集……”許軍認真而誠懇地分析著我們目前的關係,除了抱著我,雙手也很規矩。

“你想怎麽樣……”我不敢直視他,他說得很有道理,我們的接觸是有前提的,若我對他沒有那樣的想法,確實不應該這樣欲拒還迎。沒有哪一個男人會無端端不求回報地對一名女子殷勤,我不應該忽視這種本質。

“你真的不知道我想怎麽樣,嗯?”許軍促狹地笑道。

“不知道……”此時我的有些賭氣、羞澀、賴皮,卻不曾害怕,我想我還是信任他的。

“要不要我示範給你看……”許軍湊近我耳邊低語。

“不要……”我下意識地推著他的雙肩,有些驚恐的拒絕,此情此景我若是再裝糊塗就是矯情,而我真的尚未想過這麽快就發展到這一步。

“嗬嗬,那你就認真想想我想怎麽樣,本來我想對你耐心些,可是發現很難做到……”許軍爽朗地笑著,而我在他的雙腿上清晰地感受他愉悅的節奏。

這輪談判我輸了,不論從理論上還是力量上,我都無法與許軍抗衡,結果是我要盡快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當時我並沒有馬上拒絕,莫非真的是想騎驢找馬不成?原來我的本質也是自私惡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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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星期,我的手機都不曾離身,每日緊記著充電,可並沒有接到自己所期待的電話。過去我對陌生的手機號總持毫無感情的語氣,如今見到陌生號碼卻像狐妖上身一般柔媚無比,生怕錯失了那美好的一瞬間,可結果總是浪費感情。

時間在慢慢過去,頭腦在漸漸清晰,火熱不安的心也開始拔涼下沉。我不再擔憂因無心而錯失他的電話,我的手機號從告訴方慕辰的那一刻起就不曾改過,他若有心,豈會查不到,隻是不想打罷了。

原本以為不希望不失望是一種平和心態,不想平和背後竟是如此深切的悲觀無奈。我對自己設了一個賭局,他不想聯係我,我便不打憂他,哪怕是最壞結果,我都願賭服輸。

周六的夜晚,我照舊宅在小窩裏玩天龍。我不知道那玩家是真單純還是錢多燒得慌,反正經過兩人花言巧語、態度曖昧、欲拒還迎的文字交流下,那名字為罪天使的119級逍遙男子居然送了我一套全四級冰屬性攻擊石頭。我一下子就躍入全四攻擊玩家之流,從此脫離垃圾峨嵋的行列。

“喂,你好……”我正興奮得想刷喇叭向他獻上烈焰紅唇之時,西海情歌又響起了。

“蕭想,是我。”手機的那頭傳來了差點令我的小心髒跳出胸腔的熟悉聲音。

“你是哪位……”我此刻需要百分之一百地確定這個聲音的來源者。

“方慕辰。”果然是他,隻是三個字,我就感覺自己的世界此時春風解凍,繁花盛開。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明明知道,卻還是問了,也不知道為了什麽。

“回來一周了,你還好嗎?”方慕辰,我們兩人若是比絕情,你是比不過我的是不。

“挺好的,謝謝……”我依然有些難過,若你剛回來時,給我打這通電話,我應該有多麽幸福,短短的一周,我卻似乎經曆了千萬年,有些筋疲力盡。

“明天晚上找了些老朋友來聚聚,你能過來嗎?我似乎很久沒有見到你了。”方慕辰的聲音依然如往昔,溫和淳厚。他這是在想念我?

“嗬嗬,難得你還能想起我來……”我喉嚨一梗,臉卻是笑著的,有人說愛笑的人最美了。

“我怎麽會忘記,你一直在我心裏……”他的聲音是如此溫柔真誠,像融冰一樣慢慢化解我對他的怨。

方慕辰說他的心裏一直有我,這樣一句話,再次粉碎了我對他所有的防衛,若這隻是甜言蜜語,我也願意沉溺其中,任由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隻要來時有他迎接,去時有他相伴。

“聚會在哪裏辦?”此時的我恨不得撲進他的懷裏,擁抱回我們曾失去的時光。

“逸軒花園,舅舅的別墅,以前你也去過,記得嗎?”

“嗯,我知道……”我很想告訴他自己很想他,卻難以開口。

此時遊戲裏的大神罪天使開著組隊模式,騎著炫目而奢侈的天馬拉著我滿世界亂跑(天馬相當於RMB600元價格),最後他將我帶到景色優美的夜西湖。很快,電視上不斷顯示大俠罪天使向小白姑娘送紅玫瑰表達愛意的消息,一共999朵。很遺憾,他送的不是時候,我現在無暇顧及他,故遊戲裏的美女隻是傻傻地站著,猶如斷線一般。

“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他停頓了一下,終於問了出來。

“沒有,正在考慮,這種事情有些不受控製……”我們此時就像老朋友一般閑聊著。我很想反問他:你呢,有女朋友嗎?可是我終究是個膽怯之人,害怕那個結果。

“你家裏人沒有說什麽?”方慕辰,你也知道我的青春不再,怕我淪落成剩女麽。

“嗬嗬,當然是著急,相親都用上了,可感情勉強不來……”我坦言道,不知道雯雯可曾向他提過我的事情。

“的確如此,誰又能真正了解另一個人……”他有些感慨道。

“聽說你打算繼續念博?”我的聲音越來越輕,忐忑不安與害怕的情緒在心裏如浪花翻滾著,難以平靜。

“是,已經申請了,所以這次呆的時間不會太長。”方慕辰的語氣很堅定,他一直是個勤奮而且有理想的人,當年他是背完整本牛津字典才出國的,而且是倒背如流,隨便你說出一個單詞,他都知道在哪一頁,在某些方麵,他也是神一般的存在。我相信沒有人能阻止他的追求。

“哦,恭喜你了……”我臉上的笑越來越僵硬,這聲恭喜包含更多的是失落,而不是喜悅。

“謝謝……那明天見,我再通知幾個朋友。”

“好的,明天見。”明明聽到了他的聲音,明明是我賭勝了,為什麽心裏的難過如水花般越綻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