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托人立戶探望秀才

丁大福遲疑著問道:“大丫,你在哪裏賣?我幫你把罐頭卸下來吧。”

“虎爺你等下。”秋色見艾老虎轉身要走急忙喊住他,又對丁大福道:“爹,你把罐頭卸到茶館門口就將車推走吧。”

“哎。”丁大福興衝衝的應著,他還怕閨女生氣不肯給他用這車了呢!現在賣不成西瓜了,隻能每天用這車賣罐頭賺些錢了。

艾老虎見秋色安排好丁大福之後拽著自己朝人少的地方走,不由開口問道:“你有什麽事說就是了,這樣拉拉扯扯的不怕別人說麽?”

秋色鬆開手,斜眼看他,“你一個大男人還怕別人說?”

艾老虎哈哈一笑,“我怕什麽?到是你一個姑娘家……”

“姑娘家我也不怕。”秋色一揮手,“我是有事想求你幫忙。”

“說。”艾老虎的心情不錯,昨天雖沒辦成張麻子,西瓜的問題卻是解決了,縣丞夫人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又托人告訴自己今天早上來取瓜,這樣他的錢回來了,再也不用秋色一個女人滿大街的轉悠賣西瓜了!若她真的因給自己賣西瓜出了事,那自己的心再大也過意不去啊!

“就是,就是……”秋色發現雖然想著求人不過上下嘴唇一碰極簡單的事兒,但真的開始求人了才發現自己這嘴就好似粘了膠水一般張不開!

艾老虎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要說什麽?再不說我走了!”

“我想請我幫我辦戶籍。”被艾老虎一激,秋色求人的話也順暢的出來了。

“你看,這不就得了麽!啥,你說什麽?你要幹什麽?落戶籍?”艾老虎吃驚的瞪大眼。

“你那麽大聲幹什麽?”秋色沒好氣的道,看四周沒幾人注意這邊才放了心。

艾老虎看看秋色問道:“你還沒落戶?”

“沒有。”秋色老實的搖搖頭。

艾老虎撓撓頭,“你怎麽不落戶,沒有身份文碟?還是你現在是奴籍?”

“不是。”秋色解釋道:“身份文碟在我手裏……”

“那你怎麽不落戶籍,下個月就要查戶籍征稅了,要是被人抓到你沒落戶,一準被當做黑戶抓起來投到大牢裏去!”艾老虎覺得與秋色好歹也算熟識,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並勸道:“你還是抓緊落戶去吧!”

“不是還有兩月才征稅嗎?”秋色嚇了一跳,她記得當時王裏長是這麽跟她說的呀!

艾老虎看看她,“剛來的批文,提前一個月。”

“那虎爺你能幫我嗎?”到現在,秋色顧不上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了。

“行。”沒想到艾老虎一點頭就同意了,秋色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詞和許諾條件都沒用上。

艾老虎到沒多想,隻覺得自己一句話跑趟腿的事兒,況且上次幫著救晴娘還有昨天賣西瓜都把秋色連累夠嗆,現在能幫個小忙實在不算什麽,囑咐秋色道:“記著把你的身份文碟和你家的戶籍冊子拿來,我給你辦!”

“虎爺,我是要立女戶!”回過神來的秋色趕忙說清楚。

“你說什麽?”本打算說完就走的艾老虎嚇了一跳,一條腿成外撇姿勢,眼睛瞪的比任何時候都大,他掏掏耳朵,“你再說一遍!”

秋色微微漲紅了臉,卻還是說道:“虎爺,我想立女戶,可是沒有產業。”看著艾老虎的眼睛越瞪越大趕忙擺手解釋道:“不是我不置產,王裏長說要立女戶必須得有資產,可要置產必須得有戶籍,我這兒不是也沒辦法……”

艾老虎自然知道衙門裏那些個書辦平日裏卡人的手段,隻是讓他感到驚訝的是秋色竟然想著立女戶,現在就連有產業的寡婦都不再想立女戶,實在是立了女戶以後嫁人難,她一個好好的姑娘家張羅著立什麽女戶?

“虎爺,虎爺!”秋色見艾老虎隻是盯著自己並不說話,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難道不成麽?那自己要怎麽辦?要不然離開清水鎮去別的地方試試?

“哦。”艾老虎回來神來,急忙假咳一聲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然後問秋色,“你怎麽就想起來立女戶了?知不知道立了女戶以後無論什麽賦稅都得交雙份?”

“我知道!”

“那你還立女戶?”艾老虎再次瞪大了眼睛,“再說,立女戶置產也得不少錢呢!就算是你先立了戶籍,等到征稅時發現你沒有自己的產業也是要取消戶籍的,就你這天天一文兩文的掙,除了交稅還夠吃飯的嗎?”

“呃?!”秋色愣了下,沒想到,艾老虎竟是在替自己著想,心裏不由微微有些感動,笑著解釋,“虎爺放心吧,我贖身出來時就把落戶置產的錢備下了,現在隻是這兩件事情不知該怎麽辦才想著求你,看你能不能幫幫忙。”

“什麽求不求的,小事兒。”艾老虎大手一揮,仍奇怪的問,“你為什麽要立女戶啊?”

秋色無奈的笑笑,“我若再不想著立女戶,就要被丁四福嫁給麻哥了!”

“嗬嗬。”艾老虎不自在的笑笑,“不是吧, 你沒回來就知道丁四福要給你做媒?”

“哪啊,我隻是預防萬一而已,沒想到卻成了真事兒!而且我爹……呃,遇到我爺奶叔嬸的事就不會再替我做主了,沒辦法,我才想著自己給自己做主的。”

艾老虎不知被秋色的哪句話觸動了,承諾道:“好,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這個忙我幫你,明天早上你把東西給我送過來!”說著,轉身就走了,好似心情突然低落起來。

秋色雖然詫異於艾老虎突然之間情緒的轉變,不過立戶的事兒總算有了眉目,難免喜形於色,到了茶館外時發現丁大福已經走了,糖水罐頭被擺在了牆根兒處。

心情好,生意也好,一上午就賣出去了兩桶半的罐頭,中午,秋色本打算就著罐頭吃早上帶的午飯時,蔡婆婆來請她說是晴娘讓她進去吃飯。

秋色覺得自己借著人家的地方做生意已經夠麻煩了,若再去蹭人家的午飯豈不是有些得寸進尺了?便推說自己已經吃飽了拒絕了邀請。

蔡婆婆進了後院對正在餐桌前等著的晴娘道:“娘子,我說什麽來著,您這純粹就是引狼入室!現在那秋娘子已經勾搭上了虎爺,連你這院兒都不肯進了呢!”

“別胡說,阿山豈是那種人?”晴娘皺眉斥道。

“哎喲,娘子,這男人哪有個準兒啊?就算虎爺不是那種人,可擋不住那女人不要臉啊!我跟你說,娘子,一早上,我就看見秋娘子跟虎爺在一起說著什麽,後來虎爺板著臉走了,那秋娘子卻笑成了一朵花呢!這女人隻要一脫衣服啊,再正直的男人都把不住。”蔡婆婆一臉篤定的說道。

晴娘忽地一下站了起來,“蔡婆婆將飯菜都撤了吧,我去裏屋歪會兒。”

茶館外的秋色並不知晴娘主仆的這番對話,她隻覺得今天自己做事兒出奇的順,等晌午丁大福賣完兩桶罐頭來接她時,她隻剩下不到一桶罐頭,索性也不賣了,得知晴娘在午睡直接與蔡婆婆說了一聲便回了家。

“爹,剩下的罐頭你下午替我賣了吧,我下午就不來了。”秋色對丁大福道。

“你咋了?”丁大福奇怪,平日裏攔不攔不住,今天這大閨女怎麽自己就不來了?

“昨天有個書生為了救我被打傷了,我得去看看他。”秋色也是剛才在碼頭上見到幾個書生才想起這一茬來。

丁大福不自在的咳了兩聲,“那你去吧!”外人都能幫著大丫,而自家的兄弟卻……唉!偏生娘還不肯說是四弟的錯,爹又不管,真是!

下午,秋色換了從陳府帶出來的那身青色長裙,將錢袋套在了手腕上,撐了把傘便出門了。

到榮華大街那天出事的地方,秋色來回走了兩遍也沒發現那賈秀才的身影,無奈之下便向旁邊的小販打聽。

小販到是挺熱心,“你問那書呆子啊?昨天被人給打傷了,聽說正在家喝藥呢!”

“啊?他傷的那麽重?”秋色嚇了一跳,他好像也就挨了三拳五腳的吧,有這麽弱不禁風嗎?

“哪啊!那書呆子平時就和他娘是一對病罐子,昨兒個又逞英雄閃了腰,估計又得躺好幾天了!”

“哦,那你知道他的家在哪兒嗎?”秋色問。

“你找他?”小販上下打量著秋色,“要帳嗎?估計你有的等了,他欠著梁扒皮不少銀子呢,天天堵著門要,就算有銀子也輪不上你啊!”

“不是,我找他是有別的事!”秋色到是剛知道這賈秀才竟過的這般窮苦。

“那你就再往前走,走過兩個巷子口,第三個巷子口右轉賈家胡同第一家就是。”小販將路指給了秋色。

謝過了小販,秋色買了兩斤肥肉和半升小米去了賈家胡同,原本她是想拎兩包糕點的,可沒想到那書生家竟如此困苦,索性便買一些比較實用的。

賈家胡同顧名思義最先住的自然是姓賈的人家,當時整條胡同裏住的都是賈姓人,後來賈家落敗,胡同裏住的不止都是姓賈的,但胡同的名字卻留了下來。據說賈秀才的祖上原就是賈家人,現在隻守著胡同口的一個一進宅子了。

秋色看看長滿青苔的外牆和掉漆的大門,雖然顯得破敗一些卻比丁家的宅院好上太多了,門楣和兩側門柱上貼的對聯應該是那秀才自己寫的楷書,筆力挺勁,幹淨工整,隻是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