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白駝山第三日,就追上了殷無極等人,對此我並不感到意外,畢竟依照冷凝霜的慎重,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之下,是不會輕易放鬆對重要證人的掌控的。

相對於我們的一帆風順,眼前這支押送證人的隊伍顯然吃了點苦頭,殷無極衣衫襤褸,右手一直籠在袖之中,陽開的包紮在雙拳上白布已經被血水染紅,小桂子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而鄧伯當表麵上看不出有什麽傷勢,間或卻發出一兩聲低沉的咳嗽聲。雖然四人都受了點傷,但那三個波斯胡人和歐陽克卻未曾讓人劫去,卻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冷凝霜是岐黃聖手,對這些外傷卻也不放在心上,幫受傷的幾人一一重新包紮,又拿出幾枚銀針,刺在鄧伯當胸口後背幾處要穴之上,黃蓉也拿出九花玉露丸分給眾人,冷凝霜的妙手再加上桃花島的靈藥,受傷的四人精神都是一振。

收拾停當,冷凝霜問起眾人受傷經過,陽開頓時變了顏色,氣衝衝的剛想開口,殷無極卻用胳膊肘輕輕的拐了陽開一下,陽開神色一愕,硬生生停下話語,臉色頗有些尷尬。我知道這定然涉及明教內亂,殷無極是不願泄露給我們這些外聽,當即站起身來,想招呼鄧伯當和小桂子離開。

冷凝霜卻搶先說道:“楊大哥,既然你已經答應去光明頂支持凝霜,那咱們明教的事情自然不能相瞞,殷大哥也無需顧慮,隻管實說好了。”

殷無極先是一愣,馬上麵露喜色。躬身對我就是一禮:“多謝楊少俠高義援手,適才無禮多處,楊少俠莫怪。”

站在一邊的陽開接口道:“楊兄弟,你也別見怪。不是我大哥無禮,實在是這事說起來太過丟人,攔截咱們的那群家夥竟然是教中護教法王帶來的。”

“什麽?護教法王?”冷凝霜聞言騰地站起身來,一臉的不可置信,“是猴王還是虎王?難道是龍王?”說到最後,冷凝霜的聲音已經發顫,顯然震驚無比。

“是大力虎王,除了虎王地虎爪手,江湖上還沒有幾個人能光憑外家指力就破了我地大力鷹爪。”殷無極這話說得自信滿滿,我卻暗暗搖頭。這是典型的夜郎自大,天下間擅長手指功夫的可不單你們明教。遠地不說,憑少爺我的九陰神爪,要破你的大力鷹爪也是綽綽有餘了。想到這裏,忍不住插言問道:“殷兄,你當真能確定領頭攔截你們的是貴教護教法王?”

殷無極斬釘截鐵的答道:“錯不了,雖然這些人都是黑巾蒙麵,但他們的身形和武功卻瞞不了人。尤其大力虎王的虎爪手,殷某絕對不能認錯。”陽開也在旁恨恨的說道:“那臭禿驢不仗義,年前還和咱們兄弟一起喝過酒,轉過頭來就狠下殺手,這次要不是鄧老哥在,咱們兄弟這次可就交待在這裏了。”

“光憑指力就判斷一個人地身份,那也太草率了。”我忍不住搖頭道。但聽我這句話,殷無極和陽開雖然嘴裏沒說什麽,但都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我年少氣盛,一時頭腦發熱,左手微微劃了個半圓,猛地向身邊的一塊大石頭抓下。隻聽噗的一聲,手指插入石頭半寸有餘,再五指用力一握,硬生生捏碎掌中的石頭,冷笑著看著殷無極道:“殷兄,不知楊某的指力可比的上貴教大力虎王?”

殷無極和陽開目瞪口呆,連冷凝霜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而我雖然臉上一副冷笑自傲的德行,但心裏卻在疼得流淚,大罵自己太衝動糊塗,怎麽就傻到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抓石頭,我現在深刻的體驗到什麽十指連心了。不過我這現身說法也很起作用,至少殷無極覺得光憑指力了得這一個線索不能說明任何問題了。

這時候鄧伯當突然低聲說道:“不是虎爪手,是少林的大力金剛指和金剛神掌。”這話說得雖然沒頭沒尾,大家卻也都明白,陽開卻拍掌說道:“那一準就是法空那禿驢了,這臭禿驢師出少林,因為最擅長地是虎爪手,所以冷教主才給了他大力虎王的名號。”

我沒搭理陽開,轉頭問鄧伯當道:“鄧兄,能確定那人是少林弟子麽?招式如何?內力又如何?”

鄧伯當聞言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肯定的說道:“應當是少林弟子沒錯。我家祖上對少林功夫研究頗深,家傳的好幾門功夫都是從少林七十二絕技上演化出來的,我不可能認錯。”說到這裏,卻露出一絲疑惑,接著說道:“此人的武功很高,招式精妙,出手狠辣,內力卻是平平,要不然那兩下重手我還真抗不下來。”

聽到這裏,我已經大概猜出那人的身份,如果不是那位打出少林的火工頭陀本人,就是那火工頭陀的傳人。和明教的那個大力虎王應該沒什麽關係,當即說道:“此人八成是西域金剛門的人,據楊某的一個少林朋友說,此門派的創派祖師是少林的一個火工頭陀,偷學了些少林的外家功夫,所以算得上是少林旁枝,和貴教的那個虎王應該沒什麽關係。”雖然是推測之言,但因為我已經在心中認定了這個答案,所以說的是萬分肯定,不由得明教三人不信,隻是冷凝霜還是有些擔心,催促著眾人趕緊上路。

因為怕歐陽克因為毀容而想不開,殷無極一直讓歐陽克保持昏睡狀態,還為他單獨準備了駕馬車,但現在黃蓉因為不想讓寶兒多見風霜,所以讓冷凝霜將歐陽克弄醒,點了穴道和那三個波斯胡人扔在一輛馬車內,她自己抱著寶兒和奶娘雲娘占了歐陽克的馬車。原本我打算讓小龍女也坐進馬車,沒想到這小家夥賴在我的懷裏就是不上車,說什麽都要和我一同騎馬。開始的時候還怕西域的烈日朔風會傷害小龍女的皮膚,可幾日下來,小龍女的小臉蛋一如既往的水嫩潤滑,絲毫沒有風霜之色,讓整日裏將頭臉包得嚴嚴實實的眾婦羨慕不已。

醒過來的歐陽克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因為穴道被封讓他沒有歇斯底裏的機會。不過歐陽克到底是西毒歐陽鋒的兒子,沒用半天功夫,就冷靜下來,老老實實的呆在馬車之內,雖然因為滿臉臉的繃帶,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每次從歐陽克身邊走過,總能感覺他怨毒的目光。開始的時候我還有些內疚,當日因為我急著在小龍女麵前恢複本來麵目,強行將人皮麵具從臉上揭了下來,使整張麵皮變形,讓歐陽克喪失了最後恢複的機會,可是後來被歐陽克瞪得煩了,很快就將這件事丟在腦後,心裏倒暗暗琢磨是不是借明教的刀殺人,來個斬草除根,以防後患。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一路上出奇的順利,一行人很快就來到昆侖山麓。而進入明教的勢力範圍之內後,更是一點風吹草動都不曾見到,這讓一路防備的眾人頗為不解,而冷凝霜的眉頭從來就沒鬆開過,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昆侖山延綿不斷,大大小小的山峰沒有個一千,也有八百,而光明頂隻是昆侖山麓西北的一座較高的山峰,從遠處看去,端是高聳入雲。而明教將總壇修在這種高峰,不知道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冷凝霜是明教聖女,回到明教總壇自然排場不小,再加上要帶三個波斯胡人和歐陽克上山,著實費了番手腳。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好容易上得光明頂,來到明教大門之前,空蕩蕩卻不見一人迎接,隻有八條白衣大漢守在門前,臉上頗有戒備之色。

見此情景,冷凝霜神色微微一變,身後的劍眉快步上前喝道:“怎麽隻有你們幾個?難道不知道聖女回來了麽?”早在上光明頂之前,陽開就已經先走一步上山通知,如今這裏還這麽冷清,實在有些不尋常。

領頭的一個白衣大漢深目高鼻,一看就西域人氏,並不搭理劍眉,徑自上前對冷凝霜躬身行禮,用生硬的漢語說道:“陽兄弟一回來就和石左使吵了起來,聽說還動了手,教主為了這事正大發脾氣,吩咐屬下一見到聖女就讓聖女快回聖殿。”

冷凝霜沒料到陽開如此沉不住氣,鐵青著臉往裏走去。殷無極擔心自己兄弟出事,吩咐幾個明教教眾將三個波斯胡人和歐陽克先抬進去,自己也快步跑了進去。

我們一家跟在劍眉星目身後,緩步走進大門。我對鄧伯當打了眼色,鄧伯當輕輕點頭會意,拉了拉小桂子的衣角,放慢了腳步。剛穿過一處廳堂,就聽見一陣激烈的爭吵聲,一個粗曠的聲音大聲喊道:“陽開,老子和你有什麽仇,你如此誣陷老子,今天你要不把話說清楚,咱們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