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成吉思汗召見,不但郭靖疑惑,連我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微微一怔之下,卻想起剛才黃蓉和華箏的那段對話來了,看樣子是黃蓉想見這個成吉思汗。我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黃蓉,輕聲道:“蓉兒,你又打什麽主意?咱們還要快點趕去白駝山,可沒有多少時間去見那個蒙古大汗。”
黃蓉輕輕地橫了我一眼,嗔道:“康哥,我看你現在是急糊塗了,連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都忘記了,我可不想再這麽走一段停一段的趕路了。”
我一拍額頭,暗罵自己糊塗,這一路上每次停下來補充糧食清水都要讓鄧伯當交涉一番,雖然在鹽巴的誘惑下,每一次都會得到蒙古部落的款待,但畢竟很浪費時間,如果能得到成吉思汗的令牌,那這一路下去必然輕鬆很多了。想到這裏,我已經大概猜出黃蓉的底牌了,她剛才定然是將馬隊駝著的鹽巴都作了人情,如果再讓華箏幫著說兩句好話,此事也是大有可為,當即點頭道:“還是蓉兒你想的周到,不過此事還要二弟幫忙。”說著將寶兒被歐陽鋒擄走之事跟郭靖簡略地說了一遍。
郭靖聽完此事,重重的一拳砸在地上,大聲罵道:“這老毒物好生可惡,竟然做出這等大失身份之事,枉為武林前輩。”說著站起身來,拉著我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道:“大哥,咱們這就一同去見大汗。待我稟明了大汗,陪你去白駝山走一遭。”
“二弟,你現在身有軍職,貿然離去可不太好吧?況且為兄我現如今在武功上並不畏懼那老毒物,所以隻要能讓大汗給我們道令牌,讓我們在西域能憑借大汗的威名暢通無阻,那也就足夠了。”歐陽鋒雖然稱雄西域多年,但也算得上孤家寡人一個,要是真的拚武力,我自然不懼。所以郭靖去不去並不重要。而且現在郭靖怎麽說都是一軍之將,要是說走就走,於成吉思汗的麵子上也不好看,到時候節外生枝可就不好了,我還是早點讓郭靖打消助拳的念頭為好。
郭靖略一猶豫,但他剛才也估量了下我的武功,最後還是點頭道:“大哥說得是。令牌之事交給兄弟好了。”
成吉思汗的黃金大帳在整個部落的正中。我和郭靖穿過層層營帳,才來到黃金大帳的前麵。這黃金大帳遠望已經感覺較之別的帳篷大了很多,很有氣勢,待得走近看去,更顯得雄偉不凡,而帳前那杆九旄大纛迎風招展,更是震懾心魄,整個黃金大帳處處彰顯著成吉思汗戰無不勝的軍威。
此時早有侍衛走在我們前麵,帶著我們走進了黃金大帳。迎麵的一張巨大的圓木椅上。端坐著一個老人,這老人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儀容威嚴,腰杆挺得筆直,一雙眸子精光閃閃,人坐在那裏,卻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在他麵前站著六個人。老中青都有,有的彪悍,有的豪壯,個個都有一股子領兵打仗的殺氣,我知道這些人必然是成吉思汗的王子和大將,但我也隻和其中的拖雷有過一麵之緣。
我不待郭靖介紹,上前一步,抱拳躬身一禮道:“在下楊康,見過大汗…”我話未說完,站在一旁地一個身材高瘦地漢子大聲用漢話怒道:“賊南蠻,見了大汗為什麽不跪?”說著上前一步,將腰間的彎刀抽出一半。
這一句話讓我勃然變色,站直身子,扭頭盯住這個出言不遜的瘦高個,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身在蒙古的權力中心黃金大帳之中,自然不會徒呈匹夫之勇,但怎麽都要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小子,所以這聲冷哼已經用上了黃藥師的音控之術,那瘦高個首當其衝,悶哼一聲,猛地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一陣通紅。
其餘的五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感覺自己氣血一陣翻湧,大駭之下,紛紛抽出佩刀,擋在這成吉思汗的身前,戒備地瞪著我。其中一個紅臉的老者大聲用蒙古話喊了一聲,黃金大帳的幾個角落被掀開,衝進來一些穿紅色僧袍的藏僧和大批的侍衛。那十幾個藏僧手裏拎著戒刀、降魔金剛杵和銅鈸,擺出陣勢將成吉思汗和那些王子大將團團護住。而那近百侍衛個個執刀揮矛,將我和郭靖團團圍住,眼見著亂刀劈下,亂矛刺出,我和郭靖必然成為兩團肉醬。
少爺我可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時刻,但是到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擒住成吉思汗。我剛想提氣,卻被身旁的郭靖一把拉住手腕,我這一驚非同小可,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難道郭靖想暗算於我?手掌不假思索的反扣,另一隻手已經扣在腰帶上的軟劍之上,隻待拚個魚死網破。
郭靖並沒有躲閃,任由我扣住脈門,這時候就聽居中而坐的成吉思汗在扶手上重重一拍,用漢話罵道:“你們這是做什麽?難道這就是咱們蒙古人的待客之道麽?全都給我退下!”
那些蒙古侍衛來得快,去得更快,嘩啦一下全都湧了出去。那些藏僧也一齊向成吉思汗合什行禮,轉身魚貫而出,隻留下一個高瘦的藏僧站在紅臉老者的上首。這個藏僧手上並沒有兵器,站在那裏一聲不吭,氣勢儼然,顯然身份不低。看到這個架勢,我已經知道錯怪了郭靖,趕忙鬆開了郭靖的手腕,向他打了個謙然的眼色。
郭靖對我微微頜首示意,轉頭對成吉思汗說道:“大汗,我安答他…”話未說完,已被成吉思汗揮**斷。成吉思汗皺眉對還坐在地上的瘦高個說道:“術赤,你的火爆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楊少俠是我請來的客人,你怎麽能出言不遜?”
原來這瘦高個就是成吉思汗的大兒子術赤,雖然早就聽說這小子不是好種,但也聽聞此人在成吉思汗四個兒子中頗為英武,性子並不暴躁,反倒是據說老二察合台的性子最為暴躁,這次術赤強出頭很值得玩味。不過這些事算是成吉思汗的家事,我不能管也不想管,而剛才我那一聲冷哼,主要對象就是術赤,他現在就是氣血翻騰,臉色漲得通紅,我是有心讓他難堪,而郭靖也因為他那句“賊南蠻”而生氣,所以我和郭靖都不願出手救治,都故意不去看坐在地上的術赤。
成吉思汗臉色絲毫不變,又教訓了術赤幾句,才揮手道:“扶他起來吧。”那一直默不作聲的藏僧走過去,隻在術赤的後背輕輕一拍,那術赤臉色就立刻恢複正常,我眉毛一挑,看樣子這藏僧武功也不一般啊。術赤自己翻身而起,狠狠地瞪了我和郭靖一眼,和那藏僧一起站回成吉思汗的身邊。成吉思汗轉頭對我和顏悅色地說道:“小兒出口不遜,楊少俠還請不要往心裏去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算是有了麵子,這時候要是還硬抗著就太不明智了,畢竟我還在人家的地盤上,這時候自然要順坡下驢,強笑著謙遜了兩句,不過心下卻暗暗警惕,以成吉思汗現在的霸氣,對我這個漢人如此和顏悅色,再加上一個反常的術赤,這其中必然有古怪。
和成吉思汗閑談了一會兒,我才慢慢推測出一些原因來,成吉思汗之所以對我如此看重,八成是因為我的身份。蒙古在宋境有不少細作,史彌遠給了我個魯國公的頭銜這件事,早就傳到了蒙古,而當日拖雷和完顏老爹在宋境衝突時,正好讓拖雷知道了我這前金國小王爺的身份,再加上這次突然在蒙古最需要鹽鐵之時我又送過來大量鹽巴,一時間讓成吉思汗如此精明之人也摸不透我的立場和身份,所以成吉思汗才對我另眼相看,而術赤所表演的鬧劇,應該是成吉思汗試探於我的手段,隻是他們沒料到我武功那麽高,差點弄巧成拙了。
基於這種狀況,郭靖稍微一提令牌之事,成吉思汗當場答應,直接就給了我一塊金牌。我雖然不知道這金牌的權利有多大,但看到郭靖喜出望外的表情,也能猜到這金牌不單單是個通行證而已。
成吉思汗為了展示蒙古人好客的本色,特意在黃金大帳中大擺筵席,既是為我接風洗塵,又算是給我送行。筵席之上,以成吉思汗帳下四傑之一的赤老溫為首,十幾個蒙古大將輪流上前跟我敬酒,我仗著內力精湛,來者不拒,酒到杯幹,這手豪爽的酒量震住了大部分人,眾人望向我眼神全都充滿了崇拜之色。但在望向我的眾多眼神中,我卻也感覺道了幾個不懷好意的目光,這其中讓我最為留意的,就是那個在黃金大帳內出現的藏僧,這家夥還是默不作聲,但偶爾精光顯現的眼睛中所露出的目光,讓我心中不住泛起涼意。
宴會進行了一半,一個衛士突然闖了進來,在成吉思汗的耳邊低聲地說了幾句。隨著成吉思汗臉上笑容的消失,黃金大帳內的喧鬧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成吉思汗的身上。隨著成吉思汗的微微領首,那衛士快步走出,不一會兒一個使臣打扮的蒙古漢子就躬身走進大帳,將一份布帛恭恭敬敬地放在成吉思汗身前的桌案上,“大汗,這是摩訶末汗給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