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心神不定,如今一聽小龍女的話,腦子嗡的一聲全亂了,不假思索地就往回跑,哪裏還顧得上鬥雞一樣互瞪的傻鳥和老頑童。身形一晃,人已經躍出了幾丈,耳邊隱約傳來小龍女幾聲嬌喝:“傻鳥,用力打,不要客氣…老頑童,你要是敢打傷傻鳥,龍兒就讓你好看…”若是往常,為了照顧老頑童的麵子,我怎麽都會將小龍女這個小搗蛋抱走,但現在我疑心掛念待產中的黃蓉,隻能讓老頑童自求多福了。
一路騰躍,全真教的輕功提至極致,風馳電掣般飛奔到我所居住的別院,單腳在一個假山上一點,猶如一個大鳥般越過牆頭,老遠就看到嶽父黃藥師背著手在院子裏快步兜***,顯然老家夥也是擔心女兒的安危,將自己新創武功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莫愁一個飛身撲到我的懷裏,緊緊地摟住我,顫聲道:“康哥,你可回來了。”莫愁的身子徽微的顫抖,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我心裏一緊,趕忙問道:“蓉兒怎麽樣了?”
“蓉兒妹妹沒什麽事情,那三個老婆婆都在裏麵。”莫愁的話讓我安心不少,為了防備這種突發狀況,我早就安排那三個穩婆在附近待命,而且也早就吩咐下去,隻要黃蓉臨產,第一個要通知的就是我嶽父黃藥師。如今有這三個在太湖一帶頗為有名的穩婆和醫道大家黃藥師一齊坐鎮,我的寶寶定然會平安降生。我覺得莫愁現在這個樣子,因該是被黃蓉嚇到了。畢竟日後她也會有這麽一天。我環住莫愁的纖腰,剛想安慰她幾句,就見莫愁俏臉煞白。微微回頭看著一旁來回踱步的黃藥師,在我懷裏輕聲說道:“康哥,我看黃島主好像不太對勁…”
我聞言扭頭向黃藥師望去,猛然倒吸一口冷氣。眼前的黃藥師何止不對勁,簡直就是有些癲狂之態。往日的從容自信已經從黃藥師的臉上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悲傷、憤怒,甚至是恐懼等等各種神情。伴隨著不同的表情,黃藥師嘴裏也隨之喃喃自語道:“阿衡,沒事的,我不要《九陰真經》了…你一定能平安生下咱們的孩兒的…”
黃藥師雖然隻說了些隻言片語,但我也能推測出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這段日子黃藥師殫精竭慮地新創武功。卻不見絲毫進展,心高氣傲的他已經將自己逼入崩潰的邊緣,在這個對候,又適逢他寶貝女兒臨產,層層壓力之下,黃藥師不堪重負,竟然神誌糊塗起來。黃藥師生平大恨,就是眼睜睜看著妻子油盡燈枯,難產而死,神誌混亂之時。他已然將房內的黃蓉想成難產而死的妻子了。
黃藥師這哥德性讓我眉頭大皺,現在這個時候是指望不上這個嶽父的醫術了。黃藥師現在的狀態,已經是頻臨走火入魔狀態,如果不想個辦法。讓他就這麽走下去,到最後最輕也會內腑受傷。而且更為嚴重的是,隨著一圈一圈地走下去,老家夥的臉上神色越來越凶,看樣子隨時會暴起傷人。若是比武切磋,黃藥師再強也就是老頑童的水平,我和莫愁雙劍合壁自能抵擋,但在這個時候,麵對神誌有些不清黃藥師,不用打都有些膽怯了。
我暗暗後悔,剛才要是不這麽匆忙,隨手拉著老頑童一起過來,合二人之力,還能控製局麵,如今老頑童和傻鳥折騰起來,沒有個把時辰是見不到人影的,看樣子這次少爺我躲是躲不了了。
為今之計,就要先讓黃藥師鎮定下來,可不能讓生了寶寶的黃蓉看到走火入魔的老爹。雖然論武我不是嶽丈老頭的對手,但咱可以文著來。快步從莫愁地房間內取出鳳凰琴,坐在黃蓉的門前,一曲《碧海潮生曲》從指尖緩緩流出。
這種情況,如果能來一段《清心普善咒》之類的琴曲,對於在顛狂邊緣徘徊的黃藥師來說是最好的,但少爺我學琴,最早先就是寓意不良,為的是方便日後泡妞,所熟悉的都是些風花雪月的曲子,待得後來得黃藥師指點,將內力融入琴音,為的是傷敵於無形,常常用的卻是充滿金戈鐵馬意境的《十麵埋伏》。如今這種時候,什麽《綠波》、《桃天》之類的曲子怕是對黃藥師毫無用處,如果來段《十麵埋伏》裏麵的《大戰》《小戰》,恐怕熱血***的黃老邪立刻就能瘋狂殺來,所以思來想去,《碧海潮生曲》倒勉強可以一試,畢竟這曲子也算是嶽父的得意之作,隻要能讓他沉浸在樂曲之中,心神得以控製,我的目的就算達成了。
若是想克敵致勝,彈奏這《碧海潮生曲》的時候就要加上內力,聞者自然會心神蕩漾,不能自已,但現在我的目的是讓嶽父黃藥師冷靜下來,又哪敢妄加一絲內力,況且身後屋內一直忙活著幾個穩婆,她們可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所以現在我隻能靠著最普通的技法來表現音樂。
就如我所估計,隨著我的琴曲聲響起,黃藥師的步子越走越慢,最後停在院子中間,望著不遠處的一棵開滿桃花的桃樹怔怔發呆。我心中一緩,麵前的黃藥師雖然神情鬱鬱,但眼神已然恢複清明,顯然我的琴聲療法著實有效,但為了以防萬一,手中琴曲卻沒有停下。
微風吹過,幾片桃花隨風飄落在黃藥師的手中。黃藥師在片片桃花中卓然而立,低聲吟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阿衡、阿衡,一貶眼就十六年了,你過得寂寞麽?”淚水涔涔而下,隨手從腰間取出玉蕭,站在桃樹之下,一曲碧海潮生緩緩奏出。
黃藥師奏出的《碧海潮生曲》自然不能同日而語,雖然也沒灌注內力,但卻讓人聽之心下黯然。莫愁坐下身子,輕輕地靠在我的身旁,眼眶已然紅了,淚水在她那雙大眼睛裏滾來滾去,眼看著就要掉下來,顯然被黃藥師的蕭聲感動。
同樣一曲碧海潮生,黃藥師那邊奏得感人至深,我這裏卻是心不在焉,機械般地彈奏著。適才黃藥師停下腳步,我的心思就已經不再彈琴上了,我人雖然在門外,但心已經飛進屋內了,黃蓉在屋內每一聲痛苦的呻吟,都讓我如坐針氈,要不是看嶽父在那裏懷念亡妻,我早就扔下鳳凰琴衝進屋內了。
“康哥,好疼…”黃蓉的一聲叫喊讓我手指一頓,鳳凰琴發出嗡的一聲,琴弦割破了我的手指。我再也顧不得許多,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蓉兒在叫我,我必須過去。”將鳳凰琴一扔,站起身來飛起一腳,踹開房門,不顧一切地衝進房間。
屋內的穩婆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又推又拽地想將我趕出去,嘴裏還說著什麽規矩之類的廢話。我怒火上撞,一揮手將最為聒噪的穩婆甩出房門,瞪著剩下的兩個穩婆,咬著牙低聲罵道:“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在羅嗦休怪少爺我不客氣。”說著重重的一掌,將旁邊的桌子拍成碎片。
快步走到屏風後的床前,滿臉大汗的黃蓉正在那裏呻吟。我上前抓住黃蓉的手,一股熱力從手掌上傳了過去,當年在終南山幫莫愁練玉女心經,這掌心傳功的法門已練得極是純熟,後來為了給黃蓉療傷,更是七天七夜沒撒手,所以我的內力傳入黃蓉體內簡直輕車熟路,片刻之間黃蓉氣血平穩,神情微緩。
看著黃蓉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不禁暗罵自己真是急糊塗了。妻子分娩的時候,丈夫在一旁支持,這是有助於孕婦放鬆的,我初為人父,竟然忘記這個常識,讓黃蓉一個人麵對疼痛,要不是黃蓉疼極了喊我,恐怕現在這個時候我還在外邊傻等呢。
站在黃蓉的身邊,腦中的那些接生常識全都飛了回來,一手緩緩地輸入內力給黃蓉,一邊讓黃蓉跟隨我調整呼吸,那三個穩婆也靠了過來,教黃蓉怎麽用力。一番七嘴八舌的混亂,黃蓉突然抓住我的左手,在我的左臂上用力就是一口。
猝不及防之下,這一口咬得我是齜牙咧嘴,一失神之間,一陣嘹亮的哭喊傳入耳中。終於生下來了,我長長出了口氣,猛然放下重擔的感覺竟然讓我微微有些眩暈,坐在黃蓉的身邊,隻記得將黃蓉緊緊地擁在懷中,至於屋子裏丫鬟和穩婆亂哄哄地說些什麽,我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地看見懷中的黃蓉兩眼含淚,心中微微一驚,連忙定了定神,柔聲問到:“蓉兒,你感覺怎麽樣?有什麽不妥麽?”
黃蓉眼眶一紅,低下頭去,低聲說道:“康哥,對不起…”
我哈哈一笑,輕輕地拍了拍黃蓉的小手,輕聲笑道:“傻蓉兒,你又不是第一次咬我,隻要你能平安,你再多咬上個十口八口都沒問題。”
黃蓉臉上一紅,卻微微搖頭,並沒說話,顯然心事重重。我心中詫異,剛想發問,身旁一人卻輕聲笑道:“康兒,你發了半天傻,你媳婦兒還以為你不喜歡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