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大師被我突如其來的建議鬧得微微一怔,一時沒有想明白我是以什麽身份插入到這件事情中的,而他身後的書生朱子柳心思頗快,忍不住對拉了拉一燈大師的衣角,哀求道:“師傅,楊幫主身為全真教弟子,與此事說來也有關聯,求師傅給他個機會試試吧。”
朱子柳說的很巧妙,他深諳自己師傅的性格,隻要將我參與的理由完全一變,一燈大師必然就會應允。朱子柳得言下之意很明白,我是要用此機會為師門前輩分憂,雖然將我說得有些不堪,但事到如今朱子柳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但一燈大師何等樣人,一轉念就明白了自己弟子的小算盤,麵色一沉,就要出言責備朱子柳。朱子柳的小算盤瞞不住師傅,自然也瞞不住我,雖然我心裏有點氣憤這小子詆毀我的形象,但為了能還一燈大師救助小龍女的恩情,我還是決定扛下這個黑鍋,而且這件事的確可以讓老頑童承我的情,如此一舉多得的事情,我還是很樂意去辦的。當即搶在一燈大師的前麵,笑道:“朱兄說得很是,還請大師成全。”
此言一出,朱子柳望向我的眼神立刻充滿了感激之色,而一燈大師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點點頭道:“那就有勞楊居士了。”
“多謝大師成全。”我對一燈大師微微一躬,轉過頭來,對瑛姑笑道:“劉大姐,咱們過了這麽多招,還沒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楊康…”
我話沒說完,瑛姑已經不耐煩地揮**斷我的話:“我知道你是丐幫那群叫花子的頭兒,我才不管你這些破事,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周伯通的事情就好。”
聽了瑛姑的話。我心念微微一動,看來著瑛姑竟然對我的事情了解頗多,這件事情倒頗為值得玩味了,雖然心裏有所懷疑,但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地機會,當即對瑛姑正色道:“老頑童的事情先不必著急,等解決了劉大姐和大師之間的事情。在下自然會詳細地將老頑童近況說於劉大姐聽。”
“我和姓段的沒什麽好說的,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姓楊的,你武功高強,我打不過你,你殺了我容易,想讓我放棄報仇,那就是做夢。”這幾句話說得是聲色俱厲,斬釘截鐵,絲毫沒有轉寰餘地。
我對於瑛姑這種反應早就有心理準備。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劉大姐此言差矣,適才劉大姐在屋外偷聽,想必對大師當年的感受也能了解一二,憑心而論,當年是你對不住大師多些還是大師對不住你多些?”
瑛姑被我這麽一問明顯一愕,怔怔地呆了一下。臉上漸漸不自然起來,但還是勉強嘴硬道:“那又如何,再怎麽說也是他害死我兒子,我找他報仇理所當然。”
“哈哈哈,劉大姐你太會說笑了。”瑛姑這話讓我聽了生氣,雖然高聲大笑,但臉上卻一點笑意也沒有,隻是冷冷地看著瑛姑。瑛姑開始還能鎮定地和我對視,但在我炯炯的目光下,眼神慢慢開始遊戈。臉上也越來越不自信。我見時機不錯。立刻乘勝追擊:“劉大姐,小弟雖然年輕,卻也是快要當父親的人了,對於你當日的喪子之痛也能理解一二。但小弟作為一個男人。卻更能理解大師當年的立場。”
一席話雖然簡短,卻句句刺入瑛姑的內心,瑛姑的臉上全是哀傷之色,喃喃地說道:“孩兒,我的孩兒…”聲音漸漸低沉,兩行熱淚順著麵頰滾滾而下。屋內眾人看到瑛姑的樣子,人人心頭不忍,一燈大師更是輕宣扶佛號,一臉的悔色。我正想勸一勸瑛姑,卻聽見瑛姑的喃喃自語聲:“為什麽不救我的孩兒…為什麽不救我的孩兒…”而瑛姑的眼神漸漸充滿了怨毒,聲音也越來越大起來。
我心中一驚,這應該是瑛姑在自催眠,想必隻有這樣她才有活下去的動力,這是用對一燈大師的仇恨來讓自己有活下去的目標。如果讓她再次仇恨一燈大師,那我就算說破天也不能化解瑛姑的怨氣了,我趕忙上前一步,運足內力喝道:“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找打傷你孩子的凶手,怎麽對得起你死去孩子?”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震得瑛姑呆立在那裏,眼中怨毒神色已然盡消。過了好一會兒,才軟軟地癱坐在地,失聲痛哭道:“他蒙著麵啊,我根本看不到他的長相,人海茫茫,讓我去哪裏找他?”
看著瑛姑坐地痛哭,我對她是有氣有憐,雖然可憐她喪子之痛,但更氣她找不到真凶,就將仇恨一股腦兒扔給自己的丈夫,當真是自私自利的楚翹。而瑛姑此時總算找到發泄的途徑,將憋在心中二十年委屈化作淚水盡情的揮灑,絲毫不在意屋內還有那麽多人在場。
我本打算讓瑛姑多哭一會兒,發泄一下她心中多年的積鬱,但卻看到小龍女竟然也在一旁抹眼淚,這可讓我有些心疼。小姑娘小小年紀雖然不明白瑛姑在哭什麽,但這種悲哀的氣氛讓她也不自主地傷心起來。我趕忙心疼地抱起小龍女,一邊用絲巾幫她擦著眼淚,一邊轉頭對瑛姑說道:“劉大姐,不要再傷心了,你是找不到那個凶手,但這不代表別人也找不到啊。”
這句話就是一劑止淚藥,瑛姑哭聲立歇,站起身來向上走了兩步,拉住我的手,急切地問道:“楊少俠,你當真能幫我找到那個惡賊麽?”但隨即又一臉失望地放開了手,喃喃道:“你這樣子不過十七八歲,又怎麽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你不必安慰我了。”
“有誌不在年高,大姐你不要小窺天下英雄。”我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瑛姑一把,這臭婆娘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如今有求於我,連少俠都喊出來了。雖然心中鄙視,但事情不能不解決,當即笑道:“劉大姐,若是小弟幫你找到當年行凶的奸賊,你能否原諒大師當年的見死不救?”
瑛姑看了看一旁合什念經的一燈大師,並沒有說話。我知道她已然心動,但還在懷疑我的可靠性,當即又說道:“劉大姐,當日老頑童周伯通絕情而去,定然讓劉大姐傷心欲絕。小弟不才,倒有點小手段,可以讓那周伯通回心轉意,不知道…”
說到這裏我故意停了下來,那瑛姑神情一振,當即點頭應道:“好,要是你能辦成這兩件事情,我和皇爺的恩怨一筆勾銷。”
“一言為定,咱們擊掌為誓。”反正這個人情我是必然要給老頑童的,現在拖住瑛姑才是必要的,所以我立刻舉起了右掌。瑛姑走上前來,與我三擊為定,鄭重說道:“那就拜托少俠了,若少俠能讓瑛姑得報大仇,又找回周伯通,瑛姑來世作牛作馬也要報答少俠的大恩。”
我聽這話心裏有些不爽,這種報答之詞我最不喜歡聽了,什麽下輩子變牛變馬,根本都是虛的,這話在我耳中那就是不想報答的托詞而已。雖然心裏不爽,但還是勉強笑了笑,轉頭對一燈大師抱拳道:“大師,在下擅自做主,將此事應承下來,還請大師見諒。”這歉是必須道的,就算瑛姑和一燈大師分居二十多年,但怎麽說這瑛姑現在還算是一燈大師的老婆,我擅自將人家老婆給了別人,不道個歉可說不過去。
“楊居士能化解這場恩怨,老衲已然承情。他日楊居士玉成瑛姑和周師兄的美事。老衲更是感激無量。”
聽了一燈大師的話我暗暗搖頭,這個人當和尚算是當傻了,自己老婆改嫁還要感激無量的,這一燈大師不算是前無古人,也必然是後無來者了。既然一燈大師擺明了放棄,那我也不用客氣,當即說道:“大師客氣了,隻是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大師成全。”
“但說無妨,隻要老衲力所能及,定然從命。”
“還請大師手書休書一封,給於瑛姑。”我這話讓屋中眾人都是一愣,一燈大師都已經出家為僧,我這要求顯然有些過分。我看到眾人疑惑不解的眼神,正色道:“大師,實不相瞞,這休書是給在下師叔祖老頑童看的。”我這麽一說,一燈大師露出了然的神色,他對老頑童的性子算是知道一點,這封休書對旁人算是沒什麽,對老頑童來說還是有用的。
一燈大師回頭對朱子柳微微點頭示意,讓他取來紙筆,筆走龍蛇,一封休書片刻立成。吹幹墨跡,一燈大師微一沉吟,又對朱子柳問道:“老衲當年的印鑒你那裏是不是還有收藏?”
朱子柳點頭稱是,急忙快步出屋,不一會兒就取來了一方玉印,恭恭敬敬地在休書上蓋了下去。一燈大師又看了一遍休書,又將懷內的玉鐲方在上麵,歎了口氣,對瑛姑說道:“瑛姑,自你十六歲入宮,老衲就欠你良多,而當年之事老衲更是日夜愧疚,隻盼用這封休書補償一二。這玉鐲當年是你進宮那天送給你的,你就留著作個紀念吧。”
瑛姑此時心結已開,雖然不能釋懷當日一燈大師見死不救,但對當年所受恩寵已經不會刻意回避,此時也是心神激蕩,跪在一燈大師麵前,接過休書和玉鐲,黯然道:“往事也不必再提了,總之,是瑛姑先對不起皇爺的。”